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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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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课过得格外慢，窗外的蝉鸣像是被午后的烈日晒得没了力气，断断续续的，却依旧扰得人心烦。池拥坐在课桌前，手里捏着笔，眼神却落在课本上没动过，脑子里反复回放着上午姑父在医院吵闹的画面，还有爷爷气得发抖的样子，胸口像是堵了一团棉花，闷得发慌。
历明伏察觉到他的走神，眼角的余光瞥了他好几眼，见他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攥着笔杆，指节都泛了白，便悄悄把自己的笔记本往他那边挪了挪。笔记本上字迹工整，重点内容用红笔标注得清晰明了，正好是上午老师讲的数学难点。
池拥没注意到这个小动作，直到下课铃响，他才猛地回过神，茫然地看向四周，发现同学们都在收拾东西准备放学，才反应过来这一下午又没怎么听课。
“走神一下午？”历明伏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池拥愣了一下，转头看向他，扯了扯嘴角，没说话——他实在没心情应付闲聊。
历明伏也没追问，只是从书包里拿出一张折叠整齐的A4纸，轻轻放在池拥桌角，语气平淡：“上午老师讲的数学题，我整理了一下解题思路，还有几个易错点，你看看吧，或许有用。”
池拥低头看向那张纸，上面的字迹和笔记本上一样工整，步骤清晰，关键步骤旁边还画了简单的辅助图，一目了然。他心里愣了一下，抬头看向历明伏：“你特意给我整理的？”
“不是，”历明伏避开他的目光，拿起桌上的书往书包里塞，语气尽量显得随意，“我平时听完课就会整理，顺手多写了一份，放着也是放着。”
他说得轻描淡写，像是真的只是“顺手”而已。可池拥心里清楚，这种细致的整理，绝不是“顺手”就能完成的，至少要花费不少时间和心思。
一股莫名的暖意顺着心底蔓延开来，冲淡了些许下午的烦闷。池拥拿起那张纸，小心翼翼地折好放进课本里，低声说了句：“谢谢。”
“不用。”历明伏的声音很轻，指尖却在书包带上来回摩挲了两下，像是有些局促。
两人收拾好东西，一起走出教室。走廊里很热闹，同学们三三两两地讨论着放学去哪玩，或是周末的计划，只有他们两个一路沉默，并肩往校门口走。
快到门口时，历明伏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拿出另一张纸，递了过去：“这个也给你。”
池拥接过，展开一看，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文字，标题是“老年病术后护理注意事项”。他心里一动，抬头看向历明伏，眼神里带着疑惑。
“我外婆之前也住过院，”历明伏避开他的目光，望着远处的梧桐树，语气尽量自然，“这些是我之前从网上搜的，还有一些是问医生的，觉得可能对你爷爷有用，就打印出来了。”
他没说，为了整理这些资料，他下午课间没休息，还特意打了电话问了做医生的亲戚，反复确认了好几遍注意事项，生怕有哪里写错了。更没说，他早就从之前查到的信息里，知道了爷爷的术后护理有不少需要注意的地方。
池拥低头看着纸上的文字，每一条都写得很细致，从饮食禁忌到日常活动，甚至连如何帮助病人缓解不适都写得清清楚楚，字里行间透着一种格外的认真。他捏着纸张的手指微微收紧，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又酸又软。
他知道历明伏是好意，可这份好意，却让他有些无措。他们不过是认识了几天的同桌，对方却接二连三地帮他，从送汤到整理学习资料，再到这份护理注意事项，每一份都带着沉甸甸的用心。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池拥抬头看向历明伏，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眼神里满是困惑，“我们又不熟。”
历明伏被他问得一愣，漆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很快恢复平静，他抿了抿唇，声音低沉：“同学之间，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这个理由太过官方，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牵强。
池拥盯着他看了几秒，见他神色坦然，不像在撒谎，便没再追问。或许，真的是自己想多了，历明伏只是个热心肠的人，只是碰巧看到他处境不好，顺手帮一把而已。
“不管怎么样，还是谢谢你。”池拥把那张护理注意事项也小心翼翼地折好，放进书包里，语气比刚才真诚了许多，“这些对我很有用。”
“有用就好。”历明伏点点头，看着他把纸张收好，心里悄悄松了口气，“放学了，你要去医院？”
“嗯，去看看爷爷。”池拥拎起书包，转身往公交站走，“我先走了，明天见。”
“明天见。”历明伏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渐渐远去，直到消失在人群里，才缓缓收回目光。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点开那个刚加上不久的好友对话框，手指在屏幕上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只打了三个字：“别太累。”
想了想，又觉得不太合适，删掉了，换成了一句更平淡的：“资料里有不懂的地方，可以问我。”
发送成功后，他盯着屏幕看了很久，直到手机自动锁屏，才收起手机，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池拥坐在去医院的公交上，拿出那两张纸，反复看了好几遍。历明伏的字迹很好看，遒劲有力，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规整。他看着那张护理注意事项，心里默默记下那些要点，想着晚上就跟护工阿姨交代一下。
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拿出来一看，是历明伏发来的消息。看着那句“资料里有不懂的地方，可以问我”，池拥的嘴角不自觉地勾了勾，指尖在屏幕上顿了顿，回了一个“好”字。
他把手机揣回口袋，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心里的烦闷似乎消散了不少。或许，这个转来的学霸同桌，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冷淡。
而他不知道的是，在他回复消息的那一刻，正在路边走着的历明伏，看到屏幕上弹出的那个“好”字，脚步顿了一下，漆黑的眸子里，瞬间染上了一层浅浅的笑意，像冰雪初融，温柔得不可思议。
走到医院门口，池拥远远就看到姑姑站在住院部楼下，手里拎着一个保温桶，正焦急地来回踱步。他快步走过去：“姑姑，你怎么还没走？”
“我等你呢。”姑姑看到他，眼睛亮了亮，把保温桶递给他，“我炖了点排骨汤，给你和爷爷带过来，你晚上也别光顾着照顾爷爷，自己也多喝点。”
池拥接过保温桶，入手温热，心里也跟着暖了起来：“姑姑，你不用这么麻烦的，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
“跟姑姑还客气什么。”姑姑摸了摸他的头，眼神里满是心疼，“上午的事，对不起，是姑姑没本事，没拦住你姑父……”
“姑姑，别说了，我知道你不容易。”池拥打断她的话，语气坚定，“爷爷有我照顾，你别太为难自己，也别跟姑父吵架，伤了和气不好。”
他知道姑姑夹在中间最难，一边是自己的父亲，一边是自己的丈夫，不管偏向哪一边，都会受委屈。
姑姑红了眼眶，点点头，没再多说，只是叮嘱他：“晚上别熬太晚，记得早点休息，学习再忙也要注意身体。”
“我知道了，姑姑。”池拥看着姑姑转身离开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他拎着两个保温桶走进住院部，走廊里的灯光依旧明亮，消毒水的味道扑面而来。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情绪，快步往爷爷的病房走去。
不管遇到多少困难，只要爷爷能好好的，他就有坚持下去的动力。而那个转学生同桌递来的两张纸，像是在他布满阴霾的生活里，投进了一缕微弱却温暖的光。
池拥推开病房门，爷爷已经醒了，正靠在床头看报纸。看到他进来，爷爷放下报纸，露出了笑容：“小拥回来了？”
“嗯，爷爷，姑姑给你炖了排骨汤，我给你盛点。”池拥笑着走过去，把保温桶放在床头柜上，心里默默想着，或许，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