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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芥蒂渐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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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墨承环视四周,拱了拱手,朗声道:“诸位,沈某所言非虚,这些年七星诀的确安置在湖中心的石块上,从未被人动过。”
话音刚落,随即有人不满道:“放得这般远,我们又如何知道那盒子里是不是真的放着七星诀!沈庄主既然有心证明沈家庄清白,何不将七星诀取来,让我们大家辩一辨真伪?”
沈墨承听罢,笑道:“不是沈某不给大家看,实是这湖中心布了机关,若是贸然把盒子取走,这洞口就会即刻封死,我们谁都出不去了。”
众人哗然,连瑾春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大吃一惊,暗道方才好险。
沈墨承细看众人神色,吊够了味儿,才幽幽道:“再者,这装七星诀的盒子内有窍门,一般人恐怕没那么容易打开,沈某即便有心给大家看,也是无能为力。”
白胡子老头哼道:“沈庄主就不要在这里危言耸听了,是真是假待老朽一试便知!”
他说罢便飞身跃向湖中心,沈墨承想要阻止已来不及,连忙急道:“前辈小心!不要触动了机关!”
老头儿的话虽说得大声,但心里始终是有顾忌的,并没有轻易把盒子拿起来。
约莫过了半柱香的时间,他依旧打不开,只好退身回来。
之后,也陆续有几个不死心的上前查看,却都无功而返。来的时候,大伙儿都兴冲冲的,离开的时候却气得脸都绿了。
连瑾春看得好笑,嘴角也不禁微微翘起来。
出了洞口,阳光正好,晃得人眼都睁不开,连瑾春伸手挡了挡,下一刻却听见身后有人叫他。沈墨承快步走上前来,递过一个锦帕,微笑道:“连兄弟,方才见你的手脏了,擦一擦吧。”
连瑾春一愣,翻开手掌一看,果然见指尖黑漆漆的。
“……多谢庄主。”
道完谢之后,柯琅生与连瑾春正要转身离开,沈墨承却忽然把柯琅生叫住,说有些东西要托他带给洪四海,并让连瑾春先回去用午膳,不必跟着去了。
这原也不是什么大事,连瑾春就点头应了。
柯琅生跟着沈墨承回了屋,刚走进去坐下,就见珠帘后慢慢走出来一个人。
“师兄……”赵之阳笑了笑,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柯琅生吃了一惊,脱口而出:“你怎么会在这儿?”他万没有想到赵之阳会在沈墨承面前公然与他相认,如此看来,他们是故意引他来这儿的。
沈墨承看了他们两人一眼,微笑道:“你们聊吧,我先出去了。”
赵之阳颔首:“嗯,多谢沈大哥。”
房门一关,屋子里就静得只剩下呼吸的声音了。
上回的事就已搅得柯琅生心慌意乱,如今更是一刻也不想多呆,他皱了皱眉,站起来道:“……你若没有其他要紧事说,我就先回去了。”
赵之阳好不容易见他一面,哪里肯让他走。
伸手把人挡住,赵之阳仰头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师兄,我知道你现在有好多事都不记得了,不过没关系,我认识一位医术了得的先生,他有把握可以帮你完全恢复记忆……”
柯琅生打断道:“多谢你的好意,不过我想不必了。”
“为什么?难道你不想知道以前的事吗?”赵之阳顿了顿,难以置信握住他的双臂,面露悲愤与哀伤,“还是说你害怕发现连瑾春跟神剑山庄的灭门惨案有关!”
他话音刚落,柯琅生就激动地挥开他的手:“你瞎说什么!”
赵之阳冷笑道:“我没有瞎说,你也许还不知道吧?连瑾春在你们去看七星诀之前,就已经进过洞里想要拿七星诀了!如果不是碰过七星诀,他手指上不会沾有污迹!方才你也看见了,锁玉盒寻常人是很难找到窍门打开的,可是他却能在短时间内打开,那证明什么?证明神剑山庄丢失的那个假的锁玉盒在他手上,所以他知道怎么打开!”
柯琅生脸色发白,五指紧握成拳,似在微微发抖。
赵之阳放软声音,低声说:“师兄,你难道没有想过,他接近你就是为了探听七星诀的消息吗?”
“他不会的,这些都只是你的推测。”
“……师兄!你这么相信他迟早会后悔的!”
“够了!我不想听!”柯琅生快步走到门口,拉开门就走。
赵之阳连忙紧追几步,大声道:“不管怎么样,明晚子时我跟邱大夫会在后山等你,你一定要来!”
房门吱呀摆动,阳光刺得眼睛酸疼酸疼的,赵之阳看着柯琅生快步离开的背影,脱力一般慢慢蹲下来,眼眶渐渐红了。
不知何时,头顶被一双温柔的手揉了揉,那人叹息一般低声道:“傻瓜,他怎么会轻易爱上别的人呢?别害怕。”
连瑾春把柯琅生带回来的酒收起来,心里正暗自嘀咕沈墨承怎么送一壶这么平常的酒给洪四海,但这是小事,他转头就忘了,反而是柯琅生的态度让他有些介怀。
“……你今天怎么了?回来就一声不吭的。”
柯琅生夹菜的手一顿,很快自然地笑起来:“怎么我平日话很多吗?”顿了顿,他抬眸深深看向连瑾春,“我只是……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
“咣”筷子敲到碗边,发出清脆的响声。
连瑾春怔了怔,恍然道:“是么?那你想起了些什么?”握着筷子的手微微发抖,他连忙放下,把手收到桌子下藏好。
——师兄,你难道没有想过,他接近你就是为了探听七星诀的消息吗?
柯琅生听见自己的声音平平板板地响起:“想起了一些关于七星诀的事,好像师父曾对跟我提起过它……”
连瑾春猛地抬起眼来,手紧抓住柯琅生的手臂,脸色发白:“你想起你师父来了?还有没有想起其他什么来?”赵之阳呢,他也记得赵之阳了吗?
——连瑾春跟神剑山庄的灭门惨案有关!
柯琅生推开他的手,笑:“还能想起些什么?或者你希望我想起些什么?”
连瑾春一愣,喃喃道:“你……你在说什么?”
——师兄!你这么相信他迟早会后悔的!
“没什么,我近来脑子太乱了,总是觉得头疼。”柯琅生看见他发白的脸色,心里一阵抽痛,忍不住闭了闭眼,按住额头低声道,“也是我自己心情不好,不该对你乱发脾气的,抱歉。”
好不容易把司徒家那任性的臭小子哄睡着,萧羽累得想即刻睡死过去。
小心翼翼把门关上,他刚转过身,一阵凉风迎面袭来,鼻尖霎时萦绕着淡淡异香。萧羽的脸色当即一变,脚步一转,循着香迹飞快往林中走去。
月凉如水,夜色如墨。
这晚的风着实有些大,叶片在空中凌乱飞舞,卷起尘沙飞扬。
男人孤身站在暗影里,负手而立,一身紫衣猎猎作响。
萧羽利落地单膝跪下,恭敬道:“萧羽参见主公!”
男人伸手接住飘落在掌心的绿叶,把玩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道:“多日不见,你的警觉性倒是变差了,叫我好等。”
背脊涔上一层冷汗,萧羽把头埋得更低,忙道:“属下无能,求主公责罚!”
男人轻笑了一下,声音听起来却阴冷至极:“想来那位司徒公子也并非如外界传闻般一无是处,至少他能把你迷得连自己是什么身份也不记得了。”
萧羽心头一颤,多年来他深知此人性子,如今听了这话便更觉惶恐,就连声音都在隐隐打颤:“主公息怒,此事与他……”
“行了,你的事我不想管。”男人淡淡地说,“今日来是想告诉你,通知连瑾春明晚就行动,别再拖拖拉拉,以免耽误大事。”
萧羽皱眉道:“主公,恕属下多言,此番进出藏匿七星诀的山洞实在太过容易了,从看守的门卫到里面的机关布置,沈家庄不像在小心保存七星诀,更像在有意松懈,请君入瓮。而且经过这几日的查探,属下手中虽无什么证据,但却觉得这沈家庄上上下下透着一股怪异,为了谨慎起见,我们不妨多等几日……”
男人的脸掩藏在面具后面,独有一双眼睛露了出来,此刻正极快地滑过一丝冷光。
“我问你,这些话你可曾对连瑾春说过?”
“尚未来得及说,属下正打算去找他。”
“不准去!这些话你一个字也不许对他说!”
萧羽彻底愣住:“……主公。”
男人冷冷道:“这是命令!你若胆敢违抗,自提头来见!”
“……是,属下遵命。”
他从未见过这个男人如此激动,心里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可那又能如何呢?这个男人是天,是主子,一怒一笑都决定着他们的命运。
自落下血誓的那日起,他们对他只有忠心,只有顺从,哪怕他下一刻叫你去死,亦不能皱一下眉头。
翌日,夜半。
开门的声音突兀地响起,连瑾春走出门来,刚好碰上同时跨门而出的柯琅生。
经过昨日那场不尴不尬的对话,两人心里都有些芥蒂,目光甫一对上,就十分有默契地飞快挪开。
各自默默把房门关紧,他们一前一后慢慢走出莲心阁。
到了分岔路口,走在前面的柯琅生忽然停下来,微侧过脸来,低声道:“这么晚了,你……你要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