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 2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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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尼拔·莱克特医生是个可敬而又高尚的人。这似乎是众人的共识，他就像卢浮宫或者大英博物馆里陈列的艺术品一样，名贵、珍奇、举世无匹。
永远谈吐得体，衣着高雅，相貌并不是传统的英俊，然而身形优雅，气质高卓，极具男性的魅力。更难得的是，这位先生还兼具绝佳的头脑，专业知识出类拔萃，在古典文学和音乐上造诣非凡，无论对谁都那么谦和有礼，并且精于厨艺。
当然，如果有人把莱克特医生当做儒雅的大好人，那可就大错特错了。无论从哪一方面来看，莱克特医生都绝非善类，在应情已知的高智商罪犯范畴内，只有大名鼎鼎的“咨询罪犯”莫瑞亚蒂能胜过他——也许小丑也可以，但是小丑没有固定的行事逻辑，他不遵守任何一个规则。
而“邪恶”这种东西，只有处在规则之中，才会显得尤为惊魂动魄。
汉尼拔·莱克特是个眼里有狮子的男人，他的西装就是他的战甲，他的喉舌就是他的武器。
应情方得厉害，卧槽瑟琳娜灰飞烟灭了现在即将面临审读和剖析的是她自己了，能不方吗……她拿的剧本不是这么写的啊！
可方也没用。约定的时间是上午十点，应情一秒都不敢迟到。这种不敢不是对于汉尼拔的恐惧，而是出于另一种心理，类似孩子童年的时候不敢惹爸爸生气。她在心里设想了一下，汉尼拔爸爸？唔，她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噤。
这个想法能上榜年度最佳冷笑话。
上午九点五十，应情敲响了汉尼拔专为病人开辟的门。她头一次觉得这么紧张，紧张得连自己敲门的细节都记得一清二楚。
曲起四指，用指关节礼貌地叩门三下，让敲门声保持一定的频率，等待一会儿，重复这个举动，直到属于汉尼拔的脚步和呼吸停在门前。
拔叔来得似乎有些晚，应情想，有一定道德洁癖的家伙大多对自己同样苛刻，在接近约定好了的时间后，时刻注意门口传来的响动是理所当然的，可拔叔似乎没有这么做。她已经敲了六遍门了，第五遍敲完拔叔就静立在门口，但没有给她开门。
他的呼吸和心跳都和缓而悠长，好像非常放松，又好像极端警惕。
很……奇怪。
她直觉这么认为，可又说不出哪点奇怪。想了想，应情一如既往地把这点疑惑扔到了脑后——每一次她都这么做。在她准备敲第七遍的时候，拔叔拉开了门。
纯白衬衫，解开一颗扣子，浅棕色休闲西装外套，下着同色系的裤子，看不出什么材料，下垂感很棒。他看上去那么稳重和可靠，这样的打扮和他的人一样，权威又不失亲和。应情不由自主地觉得自己可以相信他和依赖他，因为他曾整夜握着她的手，而他的手是那么温暖宽大。
如果不是嗅到空气里的血腥味的话。
“……阿比盖尔？”汉尼拔顿了一下，轻微地提起声调。
“是的，莱克特医生。”应情说，“希望我没有打扰到你。”
“当然，当然没有。”他侧过身，一手撑着门，做了个请进的手势。
进门就是接待病人的专用房间，米黄色的沙发，打开的窗子看得见蓝天白云，角落里摆着葱郁的绿色植物。
应情跟着汉尼拔走到沙发前坐下。
“要喝点什么？咖啡，茶，或者热可可？”汉尼拔询问道。
“哦，我以为您只喝红酒呢……您和热可可好像完全不搭边啊。”应情说，几乎是这句暗含关注的话一出口就后悔了，最后只是拒绝道，“不，谢谢，我不渴。”
“你的看法也没错，这些都是为我的病人们准备的。”汉尼拔仿佛没有发现她的不自在，带着温和得体的微笑，“因为心理疾病的特殊性，绝大多数病人在真正开始接受治疗前都会有不同程度的焦灼，过分压抑、紧张，或者情绪失控，也不乏歇斯底里。很简单的小技巧，手里有东西会分散他们的注意力，适量的糖分有助于恢复心情，而且事实上，他们也确实需要补充水分。”
应情第一时间想到拔叔接待过的那个胖子，那家伙哭得涕泪横流，还把被捏在手心的湿哒哒软乎乎的卫生纸球扔到玻璃桌上，当时拔叔那个嫌弃又不得不忍耐的小眼神儿啊。
她为此短促地笑了一下，然后猝不及防地感到情绪低落。
可能是茫然无措，也可能是意兴阑珊。
也可能是因为别的东西。
“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应情终于说，“在我觉得事情已经足够糟糕的时候，事实告诉我，它还能再糟糕一点。”
她心说知道这是拔叔的世界的时候她简直懵圈了好吗？一扭头便宜变.态爹就掐着便宜娘的脖子，再一走神便宜娘就血溅三尺。艾玛头一次和她有点交情的人挂了诶，还没回神儿呢，拔叔就和基友进来了。
进了疗养院，老实了几天。拐小萝莉一块儿出了疗养院，过上几天悠闲自在的乡村生活，然后被小萝莉一刀戳心。她活了，第二天或者那天晚上小萝莉死了。
……特么什么鬼。
剧情转折未免也太脑洞大开了吧？！这种剧本拍成电影能过审吗？别说观众买不买账，这个鬼剧本根本没有人会投资吧？除了脑洞大神转折敢不敢来点别的槽点？！这真的是满级流爽文吗主角还有没有机会称霸世界？！
应情她特别愤怒！！
但是愤怒之外，又有一点奇怪的哀怜，和置身于事外的冷酷。
“……她死了。”应情说，“她死了。”
那张素净的面孔上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些许悲哀，像是葬礼上的未亡人极力克制着失态，又像是久病床前孝子的如释重负。她无疑在此时是极为放松的，可脊背依然挺直，双腿舒展并拢，仪态万方，凛凛而威，好像随时都做好了披挂上马率领军队，就此统一天下的准备。
汉尼拔特别注意到她的眼睛，清透如同浪花。
“她？”汉尼拔说。
“就是凯瑟琳，和我一起离开疗养院的那个女孩子，我告诉过你的。”应情说，汉尼拔若有所思地偏了一下头，“她死了——真是难以置信，她应该活得比我更久才对。”
“她为什么会死？”汉尼拔问。
他沉稳的声调敲醒了应情。她盯着他的眼睛，那双杀人犯、食人魔、恶魔和心理医生的眼睛，她发现它们是深棕色的，像玻璃一样反光，于是无论是谁去看，都无法从那双眼睛里揣测出这恶人的本性。
你只能看见你想看见的，或者看见你自己。
一部分他想要你看见的你自己。
凯瑟琳为什么会死？鬼晓得她为什么会死！妈.的！这局人生游戏对凯瑟琳来说是无存档梦魇难度啊好吗？！既不能读档重来也不能死而复生，哪怕作死玩儿进了疗养院，逮着机会也能出来啊！她为什么要死？妈.的想来想去也只能归咎于妹子蛇精病一样的世界观啊！
其实世界观奇葩一点也没什么，古今中外就没哪个哲学家世界观正常了，区别只在于是个奇葩lv100还是奇葩lv1000，或者干脆就是个奇葩lv？？？。奇葩就奇葩吧，写写书传播一下自己的奇葩思想，顶多隔空和异国奇葩撕逼，玩儿脱了自杀的哲学家也不在少数……诶嘿这么想凯瑟琳也算是死得其所啊好像……个鬼啊！
那些哲学家怀疑现实之后好歹还会研究研究再下定论啊！而且研究完了之后基本都会确定说“好的经过我的研究这个世界是真实的”，凯瑟琳就直接认定了！世界都是假的！这就不是哲学了这是神经病啊！
“凯瑟琳认为世界都是虚假的，所以她自杀了。”应情说。
汉尼拔却转移了话题：“你们认识多久了？”
应情顿了一下，说：“六天。”
可有时候她会觉得两个人已经认识了一辈子。像是多年后故友相逢，说的话不必多，但两个人都懂。
“你们只认识了六天，可你不只是难过，你愧疚得像是亲手杀了她。”汉尼拔又说。
“……作为一个心理医生，这么讲话是不是太直接了，莱克特医生。”
汉尼拔微微一笑：“我是个心理医生，阿比盖尔，可你并不是我的病人。”
应情：“……”我不是你的病人。
等会儿！这熟悉的蛋疼感和神转折！
“你知道凯瑟琳吗？”应情决定从头开始问，“和我住在同一个疗养院，身高大概到我下巴，十多岁，我失踪的那天和我一起失踪。”
汉尼拔专注地听完她的话，慢慢地说：“这正是问题所在。据我所知，那家疗养院里没有和你的形容相似的女孩，你失踪的那天也没人和你一起失踪。你是自己离开的，阿比盖尔，凯瑟琳从未存在过。”
他迎着应情震惊到失语的目光，意味深长：“或者说，她最好从未存在过。”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第 28 章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