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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胡小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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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小时后。广东。
“带路。”喻晚冷声道。
“没见过求人这么气粗的。”姜云说完无奈地走到前面去带路。
下车过后两人几乎没有歇,就再次坐车转去下一个地方。天气也热着,喻晚还能熬得住,姜云就真的有点不行了。
直到姜云满头大汗地喊住勇往直前的喻晚,喻晚这才反应过来。
“不好意思忘了。”他没再拖着姜云继续走。就着旁边的小店踏了进去。
喻晚坐在他对面:“你饿没?”
“饿得要死了。”姜云捡过菜单。
“对了我刚刚忘跟你说那个坏消息了。”姜云卷起面条往嘴里塞:“我不知道他具体在哪儿,只知道他在广东这一块。”
喻晚楞了一下,抬眼盯她,姜云注意到他的眼神,眼皮耷拉了下去,有点发怂,正准备解释些什么,喻晚就无奈松下眼,淡淡道:“哦。”
“我还以为你会说怎么不早说呢。”姜云松了口气。
“早说了也得来。”喻晚说道:“总得试试。”
姜云忽地笑了声,叹道:“小伙子有前途啊。”
“不过……广东这么大,我们得找到什么时候啊。”姜云倒是有点无奈。
“够了。”喻晚知足。
“那个人叫胡小满,他以前跟我读高中的时候是个富二代,高三的时候好像是因为他家破产了,就没读了,现在混在这一块,也不知道在干什么。”姜云边说也边吃着。
“我俩以前关系还不错,我还从他那儿了解到不少关于他们这些经济大战的事,后来走的时候我怎么劝他他都不听,把我所有联系方式都删了,怎么也联系不到。”姜云叹了口气,低着眼有点可惜:“在广东这一事还是从他姐姐那里打听到的,他姐姐老早就嫁了人,嫁了个让他爸爸不太满意的男生,后来他爸爸一气之下跟她断绝了关系。”
“胡小满现在也不知道在哪里漂流。”姜云又是一叹:“要不是你想找他我或许都把他忘了。”
喻晚静静听她说着,沉默不语。
“对了,你要是找到他了,准备从他那里问到些什么?你不是都有张树平了嘛。”姜云抬眼看他。
“有用。”喻晚说。
“什么用?”姜云问。
“我要是知道,我还用得着找他。”喻晚无奈说。
“也是哈。”姜云仰头往嘴里塞了一口面,又一顿:“不过,万一到时候你找到他了,发现在他那里你什么也问不出来,怎么办?不就白来了嘛。”
喻晚慢条斯理地咽下面条,淡定说道:“在没有实在的证据之前,务必尝试每一个可能性。”
“哇。”姜云拍了拍手:“好有道理哦。”
喻晚嘴角一撇,没理她。
吃过饭两人走出店,咋一看确实太大了,到底是个省……
“要不我们问问路人。”姜云只能想出此计。
喻晚也只得应:“嗯。”
“有照片吗?”喻晚又问。
“又不是帅哥,我干嘛有他照片。”姜云想了想:“哦对了,有高一军训时的照片。”
她说着开始翻找手机相册。
“这个。”姜云放大了角落处的一个男生。
长得勉强能看,白白净净的有点胖。
喻晚看了一眼收回视线。
姜云也收回了手机:“不过说不定他现在都变样了。”
哪怕无几线索,总也不至于漫无目的。
姜云捋了口气:“开始吧。”
于是就真的开始了。
“大叔,请问你认识这个人吗?”姜云拦住一个中年大叔的去路,把手机举在他面前。
大叔摆摆手,说道:“不认识。”
姜云不气馁,再次拦住一个大概年过花甲的老奶奶:“婆子,您认识这个人吗?”
老奶奶像是说不出来话,颤着嘴说:“不认识。”
姜云又是拽住一个大概四五岁的小男孩问道:“小弟弟,认识这个人吗?”
小男孩歪着脑袋说:“不认识。”
姜云在度前去,她站在一个年迈的老头子面前:“老爷爷,请问您认识这个人吗?”
老爷爷直摆手。
喻晚无奈地看着她。
只见她停在一个抓着狗绳的盲人面前,喻晚低眼叹了口气,上前去捻着她衣服把她拽开了。
“你拉我干嘛?”姜云劝说:“不要嫌麻烦,这里地广人密的,难找是肯定的,一个一个问说不定在哪儿就问到了,电视剧都是这么演的。”
喻晚看了她一眼,眼里有嫌弃:“哪个电视剧不是问风烛残年的老人就是问字都不认识几个的小孩,又或者是连看都看不到的盲人?”
“卧槽……”姜云诧异地看着他:“天呐,41个字。”
姜云似乎已经忘了她刚刚的弱智行为,追着嫌她烦的喻晚:“太不容易了,这是认识你以来,见过你说话最多的一次,必须得记录一下,今天多少号来着。”
“嘴能歇会儿吗?”喻晚停下来回头盯了他一眼。
“我嘴长我身上,你说歇就歇啊,除非……你亲我一口,我就让她歇歇。”姜云笑眯眯的。
喻晚拧了拧眉,背过身去:“那你接着说。”
“你这冷不丁这么一说,我还真找不到话说了。”姜云耷拉着脑袋跟在喻晚身后。
“这么一直走下去也不是办法啊。”姜云抹了把汗:“咱俩得走到何年何月才碰得到他。”
喻晚也烦,连放弃他的心都有了。
其实没他这个计划也能继续下去,有了张树平一切都好办,但但店里的时候听到姜云介绍所说的胡小满,总觉得在他那里能弄到些什么。
“对了!”姜云猛地一惊。
喻晚正愁之时,听到这声像是得到了救赎,转过头去眼里含光地望着他。
姜云语速不由得快了起来:“我想起了,我们高中那会儿,他经常跟我抱怨说做富二代好难,他说他要是没了这层身份他一定要去找个小街开个小网吧,然后守着电脑。”
姜云说完抬起头去看他:“你还愿意试试吗?”
喻晚果断回答:“试。”
说试就试,两人排开所有地方,直找网吧。
找了近一个小时,姜云一开始的冲劲已经被磨灭了,懒懒地坐在街边的长椅上,仰着头,无奈感叹:“世界那么大,我们那么苦。”
喻晚站在一旁,额头已经浮上一层薄汗,手上的伤口隐隐作痛,他眯了眯眼,望着前方,有点迷茫。
也就无意间的一眼,他扫到对面小街的一个小店。
并不想刚开始那样满怀期待地上前去看,反是懒懒地越过马路走了过去,姜云闻状也无奈起身跟了上去。
两人掀开帘子,第一眼投向网管,又同时弃了目光,失望地低下头。
“算了,来都来了,喻大善人,出五块钱请我上个网吧。”姜云悠悠走到一个机位前。
“我……没成年。”喻晚说。
姜云刚坐下又无奈起身,从兜里摸出自己的身份证甩在桌台上。
网管的面相约莫是二十五六的样子,皮肤黝黄,瘦瘦的跟个难民一样,嘴里叼着根烟,他虚着本就不大眼睛拿过那张身份证。
那人眼睛当即挑起,连忙夹住差点掉落的烟,猛地抬起头看向不远处的姜云。
他低喊了声:“老姜。”
闻声姜云也是猛地一震,她应该是猜到了,以至于眼里徘徊着不可思议,久久不断。
喻晚满脸茫然地看着两人。
足有十分钟。
包间里。
“不是,胡小满,怎么回事,你现在怎么混成这个样子了,我都没认出来。”姜云接过他递来的饮料。
“说来话长,一言难尽啊。”胡小问题仰头灌了口饮料:“倒是你,怎么在这儿来了,还挺有缘,时隔多年,没想到还能碰上。”
喻晚在一旁已经对面前这个人的身份了然。
松了口气,没打断他们叙旧。
“什么碰上啊,我特么就是来找你的。”姜云大大咧咧地摊坐靠椅上。
“找我干嘛。”胡小满手里的动作顿了两秒,转又问道:“这小孩儿是谁啊?你男朋友?还挺帅。”
“要真是我男朋友就好了。”姜云看了一眼一旁玩手机的喻晚。
“你们聊完了吗?”喻晚抬头看向两人,语气冰若霜雪。
“诶,这哥们儿说话咋这么冷啊,是我空调调低了吗?”胡小满看着他。
“别逗他,他这人就这样。”姜云说:“就是他,找你。”
“找我?”胡小满诧异地看着他:“我不认识他啊,找我干嘛?”
“初远城杀人那件事,你知道哪些?”喻晚直接进入了主题。
胡小满听到初远城这个名字,当即眼睛跳了一下,眉毛拧作一团,手指聚拢着把饮料瓶捏得瘪薄,微眯双眼,像是愤怒。
“问这个干嘛?”他调整片刻转过了头。
“说就是了。”喻晚道。
“初远城有什么好打听的,贱狗一条,你还是滚回学校读书去吧。”胡小满说着走出了包间。
姜云楞了楞,她没想到提起初远城胡小满会有这么大反应。
喻晚跟了出去。
姜云也即刻起身。
“你和那条贱狗有什么仇?”喻晚拦住他的去路。
胡小满无奈地回答他:“和狗能有什么仇,就是被咬了一口呗。”
“你挑个地方,我们聊聊。”喻晚说。
胡小满抬眼看着他:“我说了,让你滚回学……”
他话没完,喻晚就已经打断:“想让贱狗做个牢吗?”
“狗还能坐牢?”胡小满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他。
喻晚冷着脸回答他:“为什么不能?”
某咖啡店。
“好久没来过这种高档的地方了。”胡小满看着四周:“过不起闲人雅士的日子咯,只有在网吧里喝点冰红茶。”
“说起来这一切都是因为一条狗。”胡小满仰头说:“我高三那年,老胡的公司被贱狗弄得破了产,最后我和我爸两人流离失所,不知去向,在广东打了一个月的工……”
胡小满顿了几秒说:“是个晚上,我爸他死了……胃癌。”
“我姐也在好久以前就跟我家失去了联系,然后就只剩我一个人了,我当时挺崩的,把所有的积蓄拿了出来给我爸当棺材本,他倒是安安逸逸地走了……”他说到这儿有点哽:“把我留这儿。”
胡小满端起咖啡杯轻抿了一口:“无依无靠,无人问津,到处漂泊。”
姜云眼睛有点湿,他盯着胡小满:“你为什么不找我,同学们都念着你,大家难道不会帮你吗?”
“帮我什么?”胡小满苦笑不得:“帮我搞个水滴筹吗,多大的脸丢得起。”
“所以你就躲起来,谁也不见?”姜云有些来火。
胡小满楞楞看着她,缓缓喊着:“老姜。”
“行了你别说了,过去的说来也没什么用,你现在就说点有用的。”姜云倒是识时务。
胡小满转头看向喻晚:“你想知道关于他的那件事?”
“杀人那件。”喻晚回答说。
“杀人那件啊……”胡小满想了想:“很多人都以为这事只是道听途说,没想到你还一眼就看中了这一个。”
“他的作案时间正好是我爸破产那天,那天我跟他见过一面,事情过去太久了,我想想啊……我想想……”他低着眼思索着。
过了好一会儿胡小满直言道:“想不起了。”
姜云诧异地歪了歪头,摊开手有点无语:“所以我长途跋涉千辛万苦地找到你是为了什么?”
胡小满有点自责。
喻晚倒是冷静,对他的无所贡献不以为然,长腿懒懒地靠在一旁的墙壁上,指尖点着桌。
“诶,大哥你都不着点急嘛,好歹有点反应啊。”姜云把目光丢向喻晚。
“着什么急?”喻晚反问道。
姜云又是一懵:“所以你拖着我不辞辛劳地找他是为了跟他说上两句话吗?难不成你喜欢他?”
喻晚平静的眉拧动了一番:“闭嘴。”
“我真是猜不透大爷您的心思。”姜云无奈低下头去喝咖啡。
喻晚转脸看向胡小满:“狗咬人应该挺疼的吧?”
“你被咬过?”胡小满对上他的眼睛。
“倒是没有。”喻晚搅了搅咖啡,慢条斯理地说:“不过我可以帮你。”
“所以……”喻晚看着他:“结个盟?”
姜云被两人的对话说得一愣一愣的,朝喻晚骂骂咧咧:“你能不能说说人话?”
“你能不能长个人耳朵?”喻晚说得她顿时哑口无言。
怼完姜云他又转头继续打量着胡小满。
“考虑得怎么样了?”喻晚问道。
“我都在这儿浑浑噩噩几年了,要想报仇早就报了,你这会儿来找我,怎么就觉得我会跟你们走?”胡小满看着窗外的眼睛在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拉进的室内,直直落在看起来势在必得的喻晚身上。
“为什么不报?”喻晚挑着眉:“怕死?”
“是。”胡小满直言去:“没错,就是怕死。”
喻晚顿了几秒,忽的笑了下,笑得冷气腾腾。
姜云不禁打了个冷颤。
胡小满自己给自己找了那么多个苟且偷生的理由,以让自己心安理得地活下去,在这一刻,突然觉得自己做错了。
喻晚终于开口说话:“死了不可怕,可怕的是你活得懦弱。”
“其实我不求你跟我一起做这件事,没有你我照样能行,我想带着你只是因为我觉得你有必要去做这件事的参与者。”喻晚冷漠地说着。
胡小满愣了一下,他明白喻晚的意思。
他有必要做这件事的参与者,这话是在告诉他,他会给自己一个经手搞死初远城这事的机会,让自己得以安心,让自己以后不用再痛苦地给自己找理由来偷生。
他是在帮自己。
“我……”胡小满低着头,只眼睛抬起,眼球一半埋在眼皮里,袒出视线的一半缠有血丝,他示弱般望着喻晚,像是被拆穿心思的小孩,泄气起来。
喻晚冷漠地看着他,不急着他的回答。
“我跟你去!”胡小满突然吼了一句。
“OK。”喻晚说完就低头订票了。
胡小满跟姜云加上联系方式过后就回了刚刚的网吧去收拾东西。
待胡小满走去,姜云才问他:“你怎么突然这么好心?”
“没有。”喻晚也不藏着:“留着有用。”
“有什么用,他什么也没告诉你,也什么都不知道。”姜云疑惑地望着他。
“谁跟你说他什么都没告诉我了。”喻晚目光一顿,掀开眼皮漫不经心地看向姜云,眼角滑过一抹淡淡的侵略性。
“他什么时候告诉你了?”姜云依旧不解:“你俩眼神交流的?”
喻晚收回目光不再看她,淡淡地开了口跟她解释:“他说在案发当天他见过初远城一面。”
“所以你是想把他留下来,让他想起当时的初远城有什么特征?”姜云说道。
陈恙不可置否地点了点头。
“那你还给人家说什么善良话。”姜云翻了个白眼。
“我不说好听点,他会来?”喻晚无奈道。
“也是。”姜云点了点头把视线搭在眼下的咖啡杯上,她有点兴奋。
好久没像这样干过大事了。
面前这个自己的同伙,也就是喻晚,他总会给自己一种势在必得的感觉,他好像什么都能行,又好像什么都不靠谱,总之事情没发展到最后一步,现在怎么评价都不算。
关于带胡小满走这一事,明明喻晚跟自己说得好好的只是想利用他,可姜云却总觉得喻晚不会是这样的,如果他只是想从胡小满身上找到点线索,他大可好好跟他说上两句,然后加上联系方式就走,等他什么时候想起来了再联系,也不是非得带上他同路。
她总觉得,喻晚真的有想给胡小满一个机会,什么利用之词都是他给自己的盔甲添上的假性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