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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画骨画皮难画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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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脚发木。
明明不是他所想,但腿就是不听使唤,踏了出去。循着黑衣女子的身影,一路穿街过巷。
不幸中的万幸,嘴还能动。吴梦参道:“你要带我去呢?”
黑衣女子不讲话,循着墙根的地方缓步向前。越走屋舍越稀少,环境越偏僻,俄顷,便到了廖无人烟的地方,四下除了高耸入云的树木外,就什么都没有了。
“这里是什么地方,你把我诱拐到这里是要做什么?”吴梦参装模作样地叫道。
闻言,黑衣女子哑然失笑,只见她回过头来道:“师……”
但话刚起头,便像是又说错话一样,黑衣女子赶紧噤声。
吴梦参狐疑,道:“你刚打算叫我什么?”
黑衣女子道:“什么什么呀,吴道长,你听错了。”
吴梦参并不相信,直勾勾盯着她。
那女子有所感,另起炉灶道:“难不成,吴道长,你这是在害怕吗?”
吴梦参一言不发,细细打量着黑衣女子。
她脸上蒙着层薄雾一般的黑纱,容貌不可见。
唯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
细长、斜飞入鬓的凤眸,闪烁着奇异的光彩,在阳光下呈现一种浓重的绿色,宛如一汪长满青苔的死水,一点波澜都没有。
但每个凝视这汪死水的人都会被吸引住。
就仿佛那颜色浓重的眸子里藏着什么,看了就移不开眼睛。
吴梦参也没例外。
他被那双眼睛吸引,深陷在死水之中。
腐朽的气味在弥漫。
危险。
吴梦参感觉到了。
巨大的危险正蛰伏于周围。
他就跟正在饮水的角马感觉到有狮群靠近,停下饮水的动作,抬起头左顾右盼一样。他用眼角余光开始环顾四周。
“吴道长。”黑衣女子感觉到了,她这次没嘴误,道:“你其实用不着紧张,我没打算将你怎么样。”
吴梦参这嘴也碎着呢,就是他平时端的厉害,不怎么展示罢了。
这会儿,他受控于人,行动上赢不了,嘴上便更不能输掉。
于是,便听他道:“你这人说话就有意思了,你没打算将我怎么样,搞这手做什么?难不成是害怕我反其道行之,想对你怎么样,提前先下手为强了?但不是我说,我活着那会,名声也在哪摆着,我可是传闻中的秽物之友,对秽一向和蔼可亲,能将你怎么着?”
“……”
黑衣女子大无语。
“吴道长,你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了!”她纯粹在找补道。
“?”
吴梦参挑她马脚,道:“听夫人这意思,是认识我了?”
黑衣女子一颤,继续找补道:“吴道长,你这是说那的话,我也是听说,你和传说中的样子不太一样啊。”
“传说这种东西听听就行了。”吴梦参道:“真人和实物不符也不是什么新奇的事。”
“但是……”那黑衣女子敛眉,陷入沉思。
不等她但是完,吴梦参道:“没什么好但是的,夫人,人传说里还说我长三脑袋,每天早晨要吃一个小孩呢,你看我这柔弱不能自理的样子像是能做到这么复杂的事情吗?”
“……”
黑衣女子满脑袋黑线。
话她都说不利索了,道:“吴道长,你别跟我贫嘴,你要清楚你现在的处境。”
“处境?”吴梦参胡搅蛮缠,打岔道:“那个处境?是我死后新冒出来的人吗?厉害吗?”
“你……你……”
这次是真给气到了,肉眼见着,黑衣女子身上笼罩着的黑纱都变得厚重了不少,丝丝缕缕,有点像一层布。
吴梦参看着。
同一时间——
他感觉自己的手脚恢复了一些知觉。
虽说距离自己能完全控制手脚运动还有一些距离,但聊胜于无嘛,而且仅此一遭,一个不成熟的想法在他脑海中成型。
黑衣女子变得稍微愤怒,且情绪有所失控,让他恢复了一些知觉。
循着这个逻辑,如果黑衣女子的情绪更加失控,是不是他就能脱离束缚。
越想越感觉就是这么个理。
吴梦参也不是拖沓的人。
说干就干,他决定放手一试。
于是,吴梦参变得更贫了,道:“那个夫人,不是我说呀,女孩子家家就少生气,生气容易变老。想想变老之后皮都皱了,那该多丑呀!”
“吴道长!”
变丑这个词像是戳中了黑衣女子的肺管子,她变得怒不可遏,身上的黑雾变得更厚重,仿佛一床厚厚的被子覆盖在了她的身上,将她的身形彻底隐去。
与之相应,吴梦参的手能动了。
但这些失控还远远不够。
以至于他手是能动了,但却只有左手的小手指可以随心所欲的动作。其余的手指还处于僵硬状态。
就这一根手指,结印都结不了,能动有什么用?
留着和人拉手手,都嫌不能十指交握。
吴梦参郁闷的不行,正情绪低落,垂头丧气。
黑衣女子道:“吴道长,我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可别跟我耍花招,现在你和我的关系,用句话来形容,就是你为鱼肉,我为刀俎……”
吴梦参收敛起情绪,打断道:“夫人,一看你就是有文化的人,但不是我说,夫人,你和我的关系,怎么能有如此生硬的词来形容呢?”
“?”
黑衣女子摸不透吴梦参葫芦里在卖什么药,一脸的忙惘。
吴梦参视若无睹,语出惊人道:“夫人,你下次在形容的时候,应该说我是你命中注定的小冤家。”
“?”
黑衣女子怀疑自己幻听了,一脑袋的黑线。
黑雾浓重,吴梦参也看不见,这越是看不见,自我发挥,就越容易无拘无束,放飞自我了。吴梦参飞了,他开始满嘴跑火车,换上了更恶心的说法来挑起黑衣女子的愤怒。
“夫人,我知道你是暗恋我的人之一,不是我说,在我还活着那会,天下喜欢的我的姑娘都要排队的,也就现在我重新降临人世,那帮姑娘不知道,要不然,你都见不上我的。”吴梦参越说越下头,下头到把他这个有目的性想挑起愤怒的当事人都给恶心坏了,但人恶心还能避而不听,他恶心也得继续编下去,就跟恶心循环似的,自己越说越恶心人,越恶心人越想在摆一点,于是他摆了,道:“夫人,多的话我也不说了,就我给留给位置,让你排在我的爱慕者中第一位。”
“……”
黑衣女子怀疑自己耳朵了。
以至于她非常不文雅地掏了掏耳朵,然后在听。
但吴梦参摆了,摆到满嘴胡溜,“夫人,你用不着害羞,我知道你是对我有意思的,不过咱就是说,你对我有这份心,直说就好了,用不着搞得这么麻烦,毕竟谁让全天下的姑娘都喜欢我,我这都习惯了。”
“呕……”
黑衣女子听吐了。
她干呕的声音在一片死寂中还挺明显。
尴尬。
尴了大尬。
吴梦参手脚都不知道该往那摆。
“你真的是吴梦参吗?”吐也吐不出来什么,干呕了一会后,黑衣女子道。
“……”
感觉玩大了。
本来就不怎么样的名声可能要更不怎么样了。
吴梦参不想承认自己是吴梦参了。
“呃……”
长时间的语无伦次后,他道:“我说我其实不是他,你信不信,夫人。”
黑衣女子不说信,也不说不信,很沉默。
但吴梦参能感觉到有一束目光穿透黑雾打在他身上。
探索、怀疑、难以置信,诸多情感传递了过来。
最重要的是嫌恶。
吴梦参被看的挺尬的,为了稍微缓解一下,他抬手悻悻的摸了摸鼻子。
“……”
“……”
沉默,沉默是今晚康桥的颜色。
“你能动了?”黑衣女子还没反应过来,惊愕道。
“我能动了。”吴梦参装模作样,装出惊愕的样子。
但咱就是说,他显然不是个演戏的料。
这戏让他演的假的都不能在假,黑衣女子一眼就看穿了。
堪称是恍然大悟,她道:“你他丫的在涮我!”
吴梦参:“夫人,你这说得那点话,我对你的真心日月可鉴。”
“你怕是可鉴这锤子可鉴!”黑衣女子恼羞成怒道。
吴梦参一边满嘴跑火车,一边步步后退着道:“我可以对天发誓!”
“发誓?”第三个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吴梦参猝不及防,被吓了一下。
肉眼见着,他肩膀抖了一下。
“瞧你这胆小的样子。”黑衣女子五十步笑百步,眼见着她身上的黑雾抖了一下,显然是也被吓到了。
只要不对上姚璟,吴梦参心眼都挺大的。
这种伤及皮毛的嘲讽,他通常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全不放在心上。
吴梦参回头。
不远处,江三一袭白衣,娉娉婷婷,婀娜多次地立着。
“吴道长,你要发什么誓呀!”
江三如泣如诉道。
想都不用想,吴梦参压根就不会回答她的问题。
此外,吴梦参还有问题想问她。
比如她之前跑哪去了?
现在又为什么突然跑出来?
但同样,想也知道,她不会回答。
已经知道结果的事还有努力的意义吗?
吴梦参摆了,不想努力。
黑衣女子却道:“您这是从哪突然冒出来的?”
“我认识你吗?”
江三戏演的就比吴梦参好,迷惘、单纯、无辜轮番在他脸上表演。
黑衣女子被唬住了,无措地眨着眼睛,道:“姚璟,你脑子是不是摔坏了,用不用我找个大夫给你看看。”
“姚璟?”江三道:“谁是姚璟呀,你这女人可不能污蔑我。”
黑衣女子愣住了,道:“我污蔑你什么了?!”
“哇,你这个女人好凶呀!”江三如泣如诉。
有一说一,她演起小白莲是一把好手,只见她泪盈于睫地靠在了吴梦参身上,道:“哥哥,你可别信那个女人的话,说不定她就是知道你最讨厌姚璟了,为了从我这里抢走你,才污蔑人家是姚璟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