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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云小将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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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空一望无际,飞鹰迎着凌冽劲风于天际盘旋遨游,云层被破开一道口子。
连绵不绝的层峦翠山,清泉于岱岩石上淙淙流淌,进了那一片湖海。扁舟泛起,渔翁山歌明。
而万里之外,却是大漠狼烟起。
烟霾四起,引得天光不在,黑云蔽日,颇有风雨欲来之像。
大军压境,黑压压的兵甲如同那天上翻卷的乌云倾斜而下,迫近城池。擂鼓铿锵击起,箭矢乱雨横扫。
便听城墙上号角声起,沉重而紧闭的城门被缓缓打开。
一骑白马飞驰而出,坐上之人银甲白袍,手握长/枪,那抹红缨于半空划过,身下战马一声长嘶,赫然立于阵前。
他解下挂在马鞍边的包袱,随意扔在距离敌军几十步远的地方。
“两军交战,向来不斩来使,可若你们先犯了忌讳…”他手中长/枪举起,对指敌方将领,“我不介意手下再多一些亡魂。”
银枪划过之时,云层撕裂,天光骤然落下。枪头映着金光,那抹红缨格外夺目。
后方城门再次开启,一片银甲涌出,于金光之下熠熠生辉。
敌方将领勒住前行的战马,看着最前方的白袍小将。
十五六岁的少年郎,银甲白袍,红缨长/枪。骄傲肆意的样子让人恨不得将他从马上拽落,摔得一身尘泥,将那一身傲骨折断践踏。
“强弩之末。”楼乘低眸看了一眼包袱里滚落出来的人头,嗤笑一声,“云溪,你守着这座城池又如何?缺水断粮,不出三日,必定要你这小儿哭着喊着来求爹爹不要杀你。”
“我爹?”云溪的眼眸清亮,唇边笑意不减,“你爷爷他老人家正在里边儿喝茶等你这个乖孙呢。”
话语之间,他将手中长/枪扔给身旁的将士,拿起将士递给他的弯弓。
冷光乍现,三箭齐发。
挡在楼乘面前的旗杆被生生射断,两面写着‘楼’字的旗帜倒下,掀起一阵黄沙尘霾。
另一箭则被楼乘徒手握住,箭头之上夹着一张纸。
那纸张上不知写了些什么,让楼乘脸色大变,顾不得被射断的旗帜,挥手示意,转身离去。
天色将沉,星火燃起。
荒山野岭,四下无一人烟。
云溪满身灰泥从灌木草丛之间抬起头来,转过身,低声一句:“让兄弟们动作都快点。”
身后的人影一晃,飞快蹿去。
云溪换了身黑色便服,一直隐藏在暗处观察下边情况,起身时衣角沾满了尘泥,只是在夜里并不明显。他爬到山头,望着山崖下方,偶尔有几个驾马的人奔驰而过。
而在不远处,是星火通明的敌军大帐。
“小将军,山崖这边的东西都已经埋好了,保证断了他们出去的路。另外他们战营火器房外也留了足够的引线,不过粮仓的位置和我们估算的偏了一点,地道也挖小了,怕是来不及全部运走。”
那道黑影又回到了云溪的身后。
“不打紧,搬不走就一块烧了,现在让弟兄们赶紧回来,不要逗留。就他们那火器房的药量,这一炸,还不得地动山摇。”云溪指着敌军大营的方向,又道:“炸了就够呛,惊天地泣鬼神的。火光四起,等会儿就他们见识一下什么叫做日夜颠倒。”
云溪说完便俯身,从脚下挖了一搓泥往脸上抹了两把。白日里干净明朗的脸上彻底变得脏兮兮,只剩下那双清亮的眼眸。
“务必保证人员全部撤离再点火,不然炸了之后,地道怕是会塌陷。”
“将军放心,弟兄们心里都有数,这一回保证炸他们个屁股开花。”
云溪瞥了他一眼,“什么屁股开花,会不会说话,那么粗鲁。咱们可是礼仪大国,这是放炮仗送礼,你懂不懂?”
云溪又是一脸嫌弃,“你这黑不溜秋弄的都什么玩意儿,完了等会回去记得好好洗洗。”
黑影看了看自己,再瞅瞅脸上抹了泥的云溪。
半斤对八两,还嫌弃起来了。
“等会儿放礼炮为信号,小爷我换个山头欣赏。”
云溪拍拍他的肩,留下一个看不太清的泥印。
黑影:“……”
话音刚落,云溪便开始转换阵地,朝另一个山头方向前去。
“楼乘啊楼乘,就你能耐,还想当我爹?辈分可不是这么乱来的。”
这里视野极好,云溪靠着一棵歪树,看戏一般,“你爷爷说了,没你这混账孙。”
对面山头点起一簇火光,然后又瞬间熄了下去。
云溪心中了然,三亮之后,行动开始。
“好大儿,看看爹送你的大礼喜不喜欢。”
他正笑着,一旁的草丛被轻轻拨动,有人影晃了晃。
云溪侧了侧身,静听来人的响动。
一个人?
半晌过后,火光又是一闪,而四下除了风声再无动静。云溪一皱眉,右手放在了腰间的匕首处。
“主人,属下有一事不明。今日在城外,楼乘原本是准备强攻进城,不给云鸣任何喘息的机会,但为什么后来又撤兵返回了?”说话的男子很是不解。
还有人?
又静了一会儿,就在云溪开始怀疑那人不会是在自言自语时,另一道声音响起。
“云溪最后那一箭上还有一张纸条,若我没估计错,他写的应该是,楼颜在他手里。”
说话的那人声音清淡,犹如大漠之中涌上的一潭泉水,于寂静的山间中是一道不一样的声响。
“楼大小姐?”下属一惊,然后又低声询问:“楼大小姐的失踪竟然与他有关?那主人,我们要不要…”
“楼颜是否真的在他手上我们无从得知,但是…”那人一顿,又继续道:“他云溪敢拿这件事情来威胁楼乘,那必定是知道楼颜早就失踪,排除我们,这朝中上下除了陛下和楼乘,知道的人一只手都可以数的过来。”
“那你说这云溪又是如何得知的?”
“主人的意思难道是…有人投靠了大渝?那看样子怕是这地位还不低。”
云溪听他们说着,心中却警惕起来,直盯着对面第三道光亮。
果不其然,下一秒,对面山头有一点星火亮了一下,又马上灭了下去。
云溪松了一口气。
而后面被称作‘主人’的人,他像是发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轻笑一声,说道:“这位朋友听了这么久也不出来露个面?”
草丛忽然被拨开,一阵强劲的风直打向云溪背靠着的那棵歪脖子树。
云溪飞速从树后躲开。
但那一掌不知为何化了气,软绵绵的打在树上,闷闷一声,只打落了几根枝条。
云溪见状,一挑眉。
倒是遇上真家伙了,有点底子啊。
未等他有何举动,那身着黑衣的蒙面下属便已提剑来到他面前。剑身快得看不见影子,在夜里只留下几点银光。
云溪此行未带兵器,身上唯一的刀刃便是腰间的匕首,此刻倒也派不上什么用场。他一边躲着,一边观察站在不远处那个戴面具的人。
那个人一身白衣,负手而立,成了夜间山野里唯一的一抹颜色。
而对方也在打量云溪。
不过几个回合,自己的人就落了下风。而他也知自己可以一招制敌,却偏偏不动声色的只守不攻,像是在逗人玩似的。浑身泥泞,看不清面容,也读不透路数。
就在两方靠近时,云溪躲过了黑衣蒙面人迎面而来的长剑,勾唇一笑,腰间的匕首不知何时抽出。
“阿行,停下——”面具人此时方知云溪的目的,不是不能一招制敌,而是要确保一出手就不给活路。
他又是一掌,然后迅速将下属拉回自己身后,夺过他手中的剑。
云溪侧了一下身,被那一掌打中,但手上的匕首却飞快转换方向,在那人右臂上划开一道口子。
顿时血染白衣。
面具人剑指云溪,看了一眼自己的伤处,冷声道:“阁下为何出手如此之重?”
这个人到底是谁,行事竟这般狠绝,刚才那一掌若是及时收手分明就可以躲开,却偏偏一定要伤他。
云溪往后退了几步,擦了一下嘴角溢出的血迹,眸色深幽。
“这又是哪的道理,难道不是你们先动的手吗?”
下属看见他主人的伤,“主人,你没事吧?”他往前一步,瞪着云溪,“若非你偷听在前,我又怎会出手?”
“笑话。”云溪扶着那棵树站直身体,“什么叫我偷听,小爷我在这里赏烟火,是你们非来掺和一脚。”
他看着自己的匕首,鲜血从刀刃流淌滑下,然后滴落下来。
“下次谈大事记得找个没人的地方,既然动了手,不见血如何收啊。”
云溪朝他们一笑。
面前这个人看不清面容,周身也脏兮兮的,偏生那双眸子乌黑清亮,声音听着清爽肆意,像是个少年郎。
“赏什么烟花?”黑衣蒙面人下意识转头去看他的主人。
那人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原本放下的长剑在手中一转,重新对向云溪。
他启唇,说出了那两个字。
“云溪。”
“诶,听着呢。”云溪把玩着手中的匕首。
“快去通知楼乘,情况有变。”
“是。”下属震惊地看向云溪,后收回目光,“主人当心。”
“唔,想走啊,那现在恐怕是不太行。”云溪摇摇头,迈着步子往前。
面具人手握长剑挡在前面。
“行不行,现在云小将军说的可不算。”
风声乍起,剑影略过。
云溪的攻势凌厉,每一招每一式都直取命门。而面具人也毫不示弱,他的武功要强上云溪许多,总是能轻而易举的将云溪的招式化开。
夜色浓稠,只有银光剑影闪动。
最后收手之时,长剑刺穿,血液涌出。白衣男子手上握着的长剑发出轻微的嗡鸣,而他面前的云溪捂着左肩。
鲜血从他的指缝处溢出,云溪低着头,看不明神情。
“小将军,还要继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