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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尸血流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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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往里走,似乎能听到一些声响的回荡,直至一处,豁然开阔。
那四周全部种满了垂叶,密密麻麻,满是刺骨透心的凉意。
陈翌玹有些不舒服,“原先还觉着这味道好闻,这么多弄在一块倒是有些呛。”
即使有帕子挡着,云浮也伸手捂了一下鼻。
确实凉的有些刺人,没想到这处竟然种满了垂叶。
待二人穿过种满垂叶之地,还未缓过来,随即扑面的是一股更加浓重的血腥味。
刺鼻又难闻,能挑起人心底最肮脏的念想。
陈翌玹几乎是又要呕出来,赶紧拿出之前放在身上的垂叶猛嗅起来。这个味道要比刚进屠宰场附近时闻到的还要令人恶寒,就连云浮都有些受不住。
这些血腥味中间还夹杂着腐烂的气息,比起战场上那些涌出的热血还要令人发颤。
那些血至少是热的,在凉尽之后只剩一片萧索。可现下这些味道却是一层扑来又一层,像是逐渐递进堆砌出来,干涸一遍又重新覆盖上,光是闻着就让人发慌。
腐烂,腥臭。
四周弥漫,无处遁寻。
纵使是见过尸骨如山的云浮也耐不住这些气味。
她接过陈翌玹手中的递来的垂叶,原来外面那些垂叶是为了挡这些味道。
他们又往前走了几步,直到陈翌玹拉着她,云浮似乎还感觉到对方在颤抖,她回过头,只见陈翌玹指着脚底下。
“这…是血吗?”
里面昏暗,只有墙壁上点着一两盏油灯。
借着忽闪不明的光亮,云浮看向脚下。
那些从四面八方流出来的血,深红暗沉,一遍一遍淌过地面。沿着干涸的血迹又一次覆盖在上面,就如同最初闻见的那些味道,是一层层扑来。
全是腐烂的气息。
云浮只是挪了一下脚,就能感觉到鞋底下又是一阵血液涌过。
“还要往前吗?”她哑了声,却出奇地冷静。
陈翌玹被唤回神,拉住云浮的手还不受控制的颤动着。他不敢去想,小林子会不会已经…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好几次张嘴却都发不出声音,只有微微一声:“走。”
云浮已经暗暗与陈翌玹换了位置走在前面,另一只手也将藏在腰间的银丝拿了出来握在掌中。
既然已经走到这里了,云浮势必要进去一探究竟,不过又担心陈翌玹受伤,她也犹豫过要不要让他先走。只是与其让他自己先出去,万一遇到那些人折返,还不如留在她身边。
他们这一路上都没有遇到什么人,也没听到讲话的声音,说明这个地道不是一般的深。
这里面藏着的秘密也绝非那么简单。
越往深处,点着的油灯越多。
光亮是一瞬间映入眼帘的,云浮不适的侧了下头,重新抬眸时,瞳孔骤然放大。
陈翌玹几乎是瞬间跑了出去,“小林子。”
四下全是尸体,却没有一具是完好的。
有些肢解掉的尸身被扔进了血池里,泡发肿胀后基本辨别不出来。而另一处堆积的尸体,不是腐烂发臭流出脓液,就是被老鼠虫蚁啃食过,深暗血色之下蠕动着白蛆。
唯有最前方几个人被捆绑住,然后随意丢弃在角落,小林子也在其中。
云浮在血池旁边看见了一碗深绿色的汤水,在一股刺鼻恶寒的腥味中透着一点凉意。
“垂叶…”她忽然抬眸,像是明白了什么。
除了去腥,垂叶被用在战场上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垂叶熬出的汤汁有麻痹止疼的作用,不过需要很大的剂量才会有效果。
所以怪不得是城东的屠宰场,怪不得要种满垂叶。
即便垂叶没有完全盖住这里的血腥味,也不会特别引人注意。而被麻痹感知不到疼痛的这些人,无论遭受到了什么,也很难发出什么声响被人察觉到。
“小林子,小林子,你醒醒啊。”陈翌玹使劲拍打都没有反应,“云浮,你快过来。”
云浮伸手放在小林子鼻下探了探,还有呼吸。
“还活着。”
她皱了下眉,又看了眼四下这些尸体,而再往前还有路,此时深处回荡着一些说话的声音。
怕是里面还藏着更多东西。
但她将视线收回重新落在小林子身上,算了,还是先救人要紧。
“殿下,我们赶紧出去吧,等会儿要是被发现就不好走了。”
“好。”陈翌玹扶起昏迷的小林子,准备和云浮离开。
他们沿着原来的路返回,陈翌玹背着小林子爬梯子,底下的云浮却出声叫住了他。
“等一下。”
她看着梯子上留下来的血色印记,又从怀中拿出一条帕子擦拭,好在是刚染上去的还能擦掉。
这里面应该还有别的入口,否则先前出去的那些人为何脚底下都没有印记。
“殿下先上去吧…”她话还未完,身后就传来好一些脚步声。
“老五,快过来,这边怎么少了一个人。”
“人呢?”
“是不是有人进来了,快出来——”
……
声响逼近,云浮也顾不得这些脚印。
“快走。”
陈翌玹先将小林子推了上去,又回头喊云浮,“赶紧上来。”
“有人进来了,老五,在这边…”
云浮立即爬上梯子,然后将出口的木板盖上,跑到一边将桌子拖过来压在上面。
底下不断有人去撞木板,上面的桌子又移了几分。
陈翌玹重新背起小林子,把门打开,对云浮道:“走了。”
云浮将一旁的几张木椅也全都搬来放到了桌子上,然后跟着陈翌玹出去。
矮屋虽然也在屠宰场附近,但处在山脚下,周边还是比较空荡,几乎没有什么可以遮掩的地方。他们才没走多远,原先那些人就已经回来了,正好撞上。
走在前头的大汉一眼就看见了他们,“什么人,给我站住。”
云浮底下的手已经缠住一端的银丝,陈翌玹没察觉到她的异样,说道:“还愣着做什么,跑啊。”
枝叶扇动,云嶒从檐上一点而落,挡在云浮身前,轻侧着头,对她道:“小姐,我来。”
“都留一命。”
云浮立即收了手中银丝,低声对云层说道,然后又与陈翌玹换方向离去。
跑了一段路,直到前边有一座荒废的庙宇,他们才进去稍歇。
陈翌玹将小林子放下来,扯下脸上的布,大口喘着气,问道:“云嶒他一个人没问题吧?”
他话刚讲完,云嶒就已经跟上他们了。
门口传来声音,惊得陈翌玹起身,看见是云嶒才松了口气,“吓死了,还以为追上来了,那些人你都杀了?”
他见云嶒挡住了脸,又问:“你怎么也把脸遮住了?”
刚才还是没有的。
云嶒将黑布扯下,“全部打晕了而已,只是不知道最开始他们看清楚样子了没。”
既然小姐没让他杀了这些人,他就不会杀,但若他们看清了自己的样子,说不定之后还会给小姐带来什么麻烦。所以当时,他也是立刻将自己的脸遮住了。
云浮:“这点我倒是不担心,只是不清楚那些人的身份。”她看向陈翌玹和一旁昏迷的林公公,说:“人救出来了,殿下该回宫了。”
陈翌玹却摇头拒绝,“我会回宫的,但是也得等小林子醒了先,不然回去容易被发现。”
他说的也没错,林公公现在昏迷不醒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若就这样贸然回宫,肯定是会被发现的。就算有幸避开了禁军巡防,要是林公公还有什么伤,请人来看也是件麻烦事。
“可是殿下马上就要解禁了。”
陈翌玹又拍了拍小林子,仍是没有反应。
“那也没办法,若真被发现了,我自己会担着。”
云浮思考片刻,还是决定将陈翌玹和小林子送到长空寺里,让无生大师看一下人有没有事。
“这里也不是久留之地,云府也不好让你们待着,我和云嶒送你们去长空寺先住下。”
“也行。”
长空寺一向信众多,他们没办法从山门正前方过,只能绕小路,直达长空寺的后山。
寺里的僧人又在敲钟,沉重绵长的声响于山间回荡,后山的香火味要比前殿淡许多。
无生大师从屋内出来,轻轻将房门合上。
陈翌玹上前,“无生师傅。”他行完礼,急着问道:“小林子他怎么样了?”
无生大师:“三殿下放心,林施主暂时无大碍,只是受了点惊吓,血气有些不足。”
陈翌玹松了口气,“多谢无生师傅。”
云浮:“我送您。”
无生大师点了点头,直到走出院子,他才停下来,对云浮道:“左手腕上有一道口子,看起来是被放了几次血,虽然都不多,但若长此下去,身体必会受损。”
云浮听完,将刚才所见如实告知。
“阿弥陀佛。”无生大师转动手中佛珠,又道:“垂叶的功效远不止此,贫僧记得它与长烛草混合后会有剧毒之效,还有一种……”
“还有什么?”
无生大师停止转动手中佛珠,“那是贫僧二十多年前在一本古籍上所见,倒有些记不清了,姑娘且等些日子,待贫僧回去查阅之后,便差人通知姑娘。”
“多谢大师。”
既然垂叶的功效不止于此,所以那些人大量种植定也不是全为了遮挡血腥味。只是垂叶基本上只生长在边境,看来她还需修书一封问下爹爹,看看能否找到什么线索。
至于武安侯那边,她还是要加快动作,弄清楚这背后到底藏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