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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求一缘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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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浮安顿好陈翌玹后,便准备和云嶒一同下山。二人刚走到前殿想与无生大师辞别,就瞧见了谢昭和阿言正在大殿门口准备进去。
云浮看见他俩,只觉着有些头疼。都把皇宫当成什么了,说出来就出来,一个个都不让人省点心。尤其这个谢昭,他要是在大渝出点什么事情,那麻烦也不小。
“晋王殿下。”
谢昭转过身,见到云浮时也是微微一惊,“云姑娘。”
阿言则是悄悄往云浮身后瞥了一眼。
“别看了,阿姣今日没来。”云浮挑唇一笑,“又见面了,殿下今日又是出来散心的?”
谢昭看着走近的云浮,衣摆处似是沾染了一点血迹。佛门净地不沾腥血,云浮这是去做什么了?
他心中有疑,面上却笑容浅淡,“听闻长空寺香火旺盛,只要诚心皆会灵验,因而告知了礼廷司,特意前来拜佛求心中所念可得。”
云浮闻言,于是转头去看大殿里的佛像,金光镀身,满目慈悲。
“也不知我大渝的佛寺能不能圆了殿下所求。”
谢昭依旧是那气定神闲的样子,不动声响地将云浮的话打了回去。
“寺庙虽有国之分,可普天神佛却是一家。”
她似笑非笑地点点头,然后环顾四下,除了偶尔经过几个小和尚,竟然就没有其余的旁人。这不该啊,往日里长空寺进进出出的人可不少。
“话说今日怎么都没什么人进香?”
谢昭眼帘轻抬,看着温润和煦的样子,却偏偏给人一种淡漠疏离的感觉。哪怕现今就站在云浮身前,她也总觉得和这个人隔着十万八千里,就在云浮以为无人回应时,谢昭开口道:“今天是长空寺无量大师讲佛法的日子,想来今天的香客都去偏殿了。云姑娘难道不知道吗?”
云浮连今天是讲佛的日子都不知道,那她过来是为了什么?上一次,应当也是从长空寺下来,这长空寺和云浮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
那日在承逸宫谢昭说将自己当成朋友,怕也是个幌子,听他这语气也没近上几分。到底有什么法子能和谢昭搭上,自他进京也有段时日了,云浮竟是半点没摸着他的动向。
“这样啊,那我确实不知。”
“本王还以为姑娘什么都知道呢。”
不知怎的,云浮听着竟有些讽意,只能反回去问:“殿下怎会这么想?”
谢昭的眼眸清淡无波,没有回答,只是浅浅看了她一眼,又道:“既然遇上了也算是有缘,不如一同进去上柱香?”
云浮停了停,视线重新落在大殿的佛像上,随即又很快收回目光,“云浮与佛无缘,还是殿下进去吧。”
先不说她不信神佛,偏偏今日还沾了血腥,原本不应该踏进这佛门净地,现下更不用说进大雄宝殿上香了。
敬而远之,再怎么样也是不能贸然冲撞的。
这话音刚落,一道钟声响起,偏殿的佛学结束,陆陆续续有信众从偏殿里出来。
无生大师正好也从那里出来,见到云浮还未曾离去,便道:“讲学结束,等会儿就是用膳的时间了,各位施主不如留下来用完斋饭后再下山?”
谢昭微微颔首,又对云浮道:“这佛缘不就来了吗?”
既是无生大师提出来的,云浮也不好拒绝。未等谢昭上完香,就有个小和尚带着云浮前往女眷用膳的后院,而云嶒则先下山告知阿姣,再晚一些他还要去城东铁匠铺拿回短剑。
这边院子里的女眷多是世家官员的夫人小姐,有不少都是认识云浮的,但她们也都只是转头看了一下,未有谁出过声。
而坐在云浮身边的正是现今大渝丞相苏景和的夫人司念音,在一群华贵妇人中穿的十分朴素,气度却不是他人能比的,见到云浮时便朝她点头浅笑。
“苏夫人。”云浮也唤了一声。
她还是头一次在寺庙里用斋饭,坐在一群女眷中间还有些不自在,甚至也不清楚用斋饭前还需要念上几句经文,手中的筷子都已经伸了出去,又只能收回作罢。
等着她们诵读完经文后,所有人都默不作声,整个院子里只有筷子碰到碗盘的轻微声响。而就这么一点声音,云浮对面的的夫人侧了下眸,眼神带着些许愠意,她身边那个竹绿罗裙的小姑娘立即缩了下手,然后把头低下去。
云浮见着了,只觉得手中的筷子烫手,坐的也不安稳舒服。她真是脑子进了水,干嘛要答应留下来用斋饭,还全是素的。
可是人家敬佛,礼数要周全,她也不能扰了别人。于是云浮也不说话,动作不大,尽量都放轻些,看起来慢条斯理的,却是迅速将自己面前的斋食扫完。
这一顿斋饭用下来,云浮哪哪都不舒服,平日里少说也要吃上两三碗饭,现在半碗都吃不下去,还是想着种粮食辛苦不能浪费,勉强就着斋食将那一碗饭吃完。
吃到后面倒也觉得味道还行,然后许是吃的太快了些,云浮一下没忍住打了个嗝,不是很响,可在这种环境下却尤为明显,与她同桌用斋的夫人小姐们都抬头看向云浮。
但也只是一眼。
可这氛围着实让人有些压抑,不是说喘不上气来的那种压抑,而是规矩的死板,将人闷在了一处。
云浮也不是不懂这些规矩礼仪,只不过从前爹爹在家时,一向也是不拘束他们这些孩儿的,最多是在进宫面圣时提醒一二。后来父兄出征,家中只留她一人,姨母多数情况下也是纵着她的,自在惯了,年纪稍微还小的时候,云浮也会忘了自己处在什么身份位置。
但现在,人多的时候她也会时刻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收敛脾气。
她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可总有人会扯着那几点嘲讽爹爹是个乡下粗人,不过是有幸娶了前丞相嫡女,一朝青云。什么煞气太重冲撞了发妻,以致丢下一双儿女离去,现如今一个莽夫也没教好儿女。
她和兄长以前听见这些话还会冲上去与人争辩,但如今想来却是没必要,堵住了一张嘴,却捻灭不了他们那些肮脏的心思。
这些高高在上的世家达贵还不如寻常百姓,至少他们都知道是父亲和兄长护住了国门。
这些夫人小姐用膳讲究,吃的虽然不多,但也需好些时间。没有人起身离开,云浮便也只能坐着,闷闷地又夹了几口菜,只有她面前的盘子是几乎见底的。
菜也吃完了,饭也不能多打,又不能提前离开,云浮只能干坐着。她抬起眸,瞧着对面桌上还有好些斋食,基本都没怎么动过。
浪费。
她心中暗暗想着,若是阿姣在的话怕是要气得不行。
司念音见云浮似乎有些闷闷不乐,一直盯着桌上的斋菜,手中的筷子轻轻戳着碗里的素肉。云浮也就十六岁,比她自己的孩子还小一岁,于是柔声询问:“怎么了,是没有吃饱吗?”
她这一问,桌上其余人又都看了过来,连云浮也愣住了。她眨了下眼,有些迟钝地转头去看身旁的司念音,低声又唤了一句:“苏夫人。”
那双清亮的眸子望着司念音,小姑娘的声音轻轻软软的,整个人看起来十分乖巧。司念音见她傻愣的模样,于是又问了一遍:“是不是没有吃饱?”
她将自己面前的斋菜端到云浮的面前,“这些都没碰过,要是没吃饱记得说,不要一个人傻坐着,懂吗?”
司念音的声音柔和,语气里似有一丝责怪,但却不让人讨厌。
云浮还是没有反应过来,自己与苏夫人也只是见过几次而已,她为何要这样做?
可在司念音的注视下,云浮却也转过身,默默地吃了起来。
周遭的人脸色各异,且不说司念音的举动不合规矩,何况那人还是云浮,上京城众多贵女里行事最为荒唐嚣张的一个。
可是司念音却没有别的想法,只是周围的夫人都是携着自家小辈,她今日也只带了一个侍女,又看云浮一个人坐在这里,想着她母亲早逝,小姑娘怪让人心疼的。
待用膳结束后,虽不知司念音出于何意,云浮还是向她道了谢。
司念音:“说什么谢不谢的,你父兄不在京中,可要好些照顾自己。一个姑娘家的,出来身边怎么还不带人…”她说着,又停了停,重新打量云浮今日的穿着,“就是太素净了些,不过这么瞧着,倒是与你母亲越来越相似了。”
云浮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说自己像母亲的。
“苏夫人可是认识我母亲?”
司念音点了点头,说:“我与你母亲也算是一同长大的。”
云浮从前也没听过这事,不过也难怪,长辈们也很少会提起母亲在世时的事。
“只是后来都嫁了人,这关系渐渐也就淡了,你们兄妹出生时,我还抱过呢。那时候的你,也就这么一点大。”她比划了一下,“你们兄妹二人都很乖,不哭不闹的,逢人就笑,可比我家净儿听话多了。”
司念音与云浮又聊了几句,见天色不早,便问她:“要不与我一道,送你回去。”
“多谢苏夫人好意,我已经让人在寺外候着了。”其实她还是想去找一下谢昭,难得他现在出宫。
与其她再去想些别的什么法子,不如让谢昭主动提出来在宫外住着。她想,谢昭应该也是不愿一直住在宫里,既然目的一致,她顺道推一把也无妨。
“也好,那你路上小心些。”
告别了司念音,云浮正想去隔壁院子找谢昭,哪知阿言说他去了后山,说是寺中景色宜人,想要欣赏一番。
云浮压下心中的疑虑,也去了后山小院,这才刚进来便瞧见那人站在老槐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