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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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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说三岁看八十,小胖子周承宁虽是太子妃小儿子,却极少撒娇耍赖,整天笑眯眯的让人喜欢。这要长大了,肯定也是一个容易相处的主儿。柔姐儿要是配了他,其实也不错。反观周承安,虽俊俏,却不一定是良配了。首先,太子若是顺利登位,周承安作为嫡长子,肯定就是未来的一国储君,到时哪儿有闲情顾及女子的心思,又哪儿能独宠一个女子?其次,周承安大着柔姐儿七岁多,待得柔姐儿长大,他年龄也老大不小了,两人能否说得来也是一个问题。
庆宁郡主逗着周承宁说话,见他憨憨的,越看越是喜欢,心内已是弹算开了。
太子妃说动了庆宁郡主,心内暗喜,论起来,周承宁和沈云柔是堂表兄妹,两家皆是皇亲,门当户对,确是良配。但她也知道,纵使她和庆宁郡主同意这头婚事,其实也不易为。皇室到这一辈,有着皇室血脉的女娃,就只有沈云柔一个人而已。沈云柔的婚事,就不再是他们父母能作主的了,还要皇帝同意才行。
庆宁郡主知晓太子妃的想法,笑道:“解铃还须系铃人。当初得圆通大师指点,这才生下柔姐儿。现下柔姐儿的婚事,自然还须得圆通大师指点。”
太子妃一听明白了过来,此事若能请得圆通大师开口,指不定真的能成。
太子妃想借庆宁郡主稳定自己的势力,庆宁郡主想借太子妃避免沈云柔和亲,两个女人越说越来劲,看看周围无外人,侍候的婢女也站得远,已是忍不住开起玩笑,互称亲家了。
沈云柔听得直抽抽,以前还以为古代人保守,现在才知道,古代人也是很容易人来疯的。瞧瞧,一个贵为太子妃,一个贵为郡主,三言两语就喊起亲家,亲密的交头接耳了。那起电视电影小说里,两个贵女严肃的对坐,说话一板一眼的场景,在此全不适应。
待送走太子妃,庆宁郡主想了一会,决定趁早上皇觉寺见见圆通大师。不管把沈云柔配给谁,也好过将来和亲。况且她的女儿是谁啊?她的女儿可是皇上亲封的仁寿郡主,是南汉朝年轻一辈中,唯一有皇室血脉的女娃,不管是配太子的儿子还是其它亲王的儿子,都是绰绰有余的。
沈平初和诚王爷诚王妃一听庆宁郡主的打算,也表示赞成。诚王爷甚至小声道:“先定下娃娃亲,将来要是不满意了,至多悔婚就是,怕什么?”
他们没想到的是,圆通大师却于数日前出游,听他的弟子言道,可能要半年后才会回来。庆宁郡主一听泄了气,只得和太子妃商议,押后了议婚的事,且待圆通大师回来再提。
太子妃也知道凭自己的份量想说动昭仁皇帝将沈云柔配给周承宁,机会甚微,因和庆宁郡主道:“柔姐儿还小呢,再等一年半载也没什么。”
沈云柔初听得自己长大可能要和亲,不由吓一跳。呜,就说吧,一出生就是贵女,父母双全,头顶三个哥哥,一堆人疼爱,怎能如此好命?原来咱是背负和亲使命出生的可怜娃儿呀!
怪不得老娘想为自己定下娃娃亲,原来是为了避免将来和亲的悲剧。沈云柔一得知内情,心内马上同意庆宁郡主的安排。但是慢着,可否不要挑小胖子周承宁呢?
沈云柔决定了,下回周承安和周承宁再到府里玩,一定要表明自己的态度,让大人意识到,她比较喜欢周承安,而不是周承宁。
嗯哼,要是和周承安定下娃娃亲,以周承安的年纪,没等自己长大,肯定和别的姑娘那啥那啥去了,到时很容易能解除婚约。若是和小胖子周承宁定下婚约,两个人年纪相差不大,小胖子看着又憨厚,在大人的威压下,肯定不敢乱来,这样一来,拿什么借口解除婚约呢?
还有,若是她曾经和一国储君定过娃娃亲,想必众人碍于国家的面子,也不会让她去和亲罢!所以,想来想去,若要定亲,首要人选非周承安莫属。
转眼到了秋季,沈云柔七个多月了,开始会坐,学爬,又长出两颗小虎牙。这个时候,众人发现,每当太子妃带了周承安和周承宁到诚王府时,沈云柔就爬得欢快,一张小脸像向日葵一般,总爱朝向周承安。
太子妃最先发现这件事,不由笑道:“哟,莫不成柔姐儿喜欢安哥儿,不喜欢宁哥儿?”
周承安毕竟年纪小,底下又没有妹妹,见粉嫩嫩的沈云柔总爱爬向他的方向,一颗小小少年心就有些松软,有时也会抱起沈云柔逗弄一下。庆宁郡主见了,笑道:“咦,柔姐儿爱腻着安哥儿呢!”
是呢是呢,定下这个当小女婿吧!沈云柔把粉嘟嘟娃娃脸凑近周承安,努力想要让众人明白她确是喜欢周承安来着,不想她最近正长牙齿,一咧嘴,口水全滴在周承安手背上,周承安“哇”的叫起来,把沈云柔塞还庆宁郡主道:“天哪,奶娃儿都这样的吗?动不动流口水。”
沈云柔一出生就被众人各种宠爱,众星捧月一样捧着,短短七个多月,她已形成极其强势的优越感。觉得自己是一个超可爱的小奶娃,男娃儿嫌弃她是不识货。现下一听周承安的话,不由嘟嘴:小子,敢嫌我?待我长大了收拾你。
周承宁却没像周承安那样一副嫌弃的样子,而是接过丫头手里的小毛巾,笑嘻嘻给沈云柔擦口水,一副好哥哥的样子。
庆宁郡主一比较便道:“还是宁哥儿会心疼人。”
别啊,再心疼人也不能选他当小女婿哪!沈云柔暗暗焦急,小时了了,大时未必哪!小时爱护娃儿的,长大未必爱护媳妇哪!
就在庆宁郡主和太子妃达成共识时,北陈国的皇帝却心血来潮,派人打听沈云柔的情况。待听得已是会坐会爬,健康活泼,不由笑道:“开春之后让使者去看看,若是不错,不妨再提婚事。”
北陈国皇帝的话,很快就传到蜀王国皇帝耳边,蜀王国皇帝哼道:“上回让人买动南汉国一位奶娘行事,料着那女娃活不过百日的,不想那奶娘却失了手,可惜。”
一位谋臣听得蜀王国皇帝的话,建议道:“皇上,不若待北陈国使者入南汉国时,使人潜入诚王府抱走那女娃,扔在北陈国使者经过的荒僻之处。”
蜀王国皇帝一听,抚掌道:“好计。小小娃儿,在荒僻之地待一晚,情况定然不妙。到时北陈国使者大队人马经过荒僻地,马蹄踩死个把躺在地下的婴儿,也属常事。到那时,南汉国的人急怒之下,定然不及查明真相,就会杀了北陈国使者泄愤。如此,两国关系一定恶化。”
春暖花开,转瞬入夏。这一天诚王府又是热闹非凡,各府的夫人络绎不绝的坐了轿子过来,却是来观看沈云柔抓周的。
沈云柔被抱到案台上,眼见满满一案台全是花花绿绿好玩的东西,不由兴奋,摸摸这件,摸摸那件,嘴里“啧啧”了几声。没办法,穿越成婴儿后,吃奶学爬学坐长牙等,有部分行为和心态,莫名其妙跟真正的婴儿一样,比方喜欢颜色鲜艳的东西,喜欢吃甜的东西,见到好吃好玩的,不由自主就会手舞足蹈,甚至流下口水。
庆宁郡主见沈云柔摸来摸去,似乎都喜欢,拿不定主意要抓那一件的样子,不由紧张的看着。虽说以沈云柔的身份,就算抓了不相干的东西,也没啥大不了,但若能抓一件好意头的东西,总是锦上添花。
周承安在旁边见沈云柔摸了摸胭脂盒,爱不释手的样子,不由哼哼道:“女娃儿就是女娃儿,瞧,这才一岁呢,就晓得爱漂亮,摸什么不好,偏摸那胭脂盒?”
沈云杰听得周承安的话,横他一眼道:“喂,你怎么老说我妹妹坏话?女娃儿喜欢胭脂盒怎么啦?”
“也没怎么,就是怕她长大后变成一个庸脂俗粉。”
“那也跟你没相干。”
“怎么跟我没相干了?万一……”周承安说到这里,马上闭了嘴,哼哼,反正我不会当这小娃的小女婿,操心什么呢?
沈云杰和周承安吵嘴的当儿,沈云柔已是摸完胭脂盒,正伸小手去捅一个圆球,一时笑嘻嘻抬头看向庆宁郡主,又瞄了瞄周承安,见周承安皱着小眉毛,一副牙痛的样子,不由嘀咕:这小子是怎么啦?要说他不喜欢咱小娃儿,偏每次跟着太子妃娘娘过来凑热闹。要说他喜欢咱小娃,每次见了又是这副样儿。呸呸,想远了,他现下不过九岁男娃,咱也不过一岁小娃,想什么喜欢不喜欢呢?
庆宁郡主见沈云柔摸着一个好玩的圆球瞧着她,不由着急,呀,宝贝,别抓那件。那件只能玩儿,说不上好意头哪!
各位皇子妃见了,已是含笑鼓劲道:“柔姐儿,抓啊,抓啊!”什么得意事都让你们诚王府得了,偏诚王爷天天夸口,说柔姐儿如何如何聪明,将来一定有大出息。不过一个小女娃,要不要这样夸啊?好了,现下要是抓周抓个球,看诚王爷的脸往哪儿搁?
沈云柔听得众人鼓劲,得意洋洋瞅瞅众人,笑嘻嘻拨开小圆球,转了转小屁股,在一堆东西下面翻出一本红色封面的书来,拿了放到膝盖上,翻开第一页,煞有其事的看起来。
众人怔得一怔,突然全“哄”的笑了起来道:“哟,柔姐儿这是识字了吗?”
嘿嘿,小看咱娃儿?这不过繁体字,有什么不识得的?沈云柔又翻过一页,花瓣一样的小嘴唇动了动,似乎在默念。众人见了,更是乐不可支,打趣庆宁郡主道:“郡主,你可是生了一个大文学家呢!抓周抓了一本书,还认字了!”
庆宁郡主早笑着上去抱下沈云柔,亲了又亲,又帮她拿着书,笑得合不拢嘴。诚王妃等人更是笑道:“自打生下姐儿,府里热闹多了,她抓个周也能逗乐了大家。”
抓完周,来客散尽,庆宁郡主抱了沈云柔回房,哄着睡了,这才笑向沈平初道:“先头生下杰哥儿他们时,因是奶娘带的,也没觉着如何。如何亲自带柔姐儿,这才觉着,时间过得真快,一眨眼,她就周岁了。”
沈平初听了,把头搁在庆宁郡主肩上,俯在她耳边道:“姐儿也一周岁了,是不是该让奶娘带着她睡了?”
庆宁郡主听得沈平初的话,斜睨他一眼不说话。
沈平初搓搓手,低声道:“柔姐儿也大了,她跟咱们同睡一房,我夜里便……”有个小孩儿在,总不好大展身手,就怕惊动了她哪!
庆宁郡主不由抿嘴一笑,为着她的身份,沈平初一个妾也不敢纳,这阵子因她亲自喂养沈云柔,领了沈云柔同睡在房里,沈平初极力克制了着,忍得也辛苦。如今柔姐儿一岁了,确实该让她自己睡一间房了。想到这里,庆宁郡主扬声叫进两位丫头来,笑道:“把左厢房收拾一下,晚间让奶娘领着柔姐儿在左厢房睡。”
至晚间,沈云柔便跟奶娘搬到了左厢房。庆宁郡主和沈平初不放心,一晚上跑了好几次瞧她,见她傍晚虽哭了几声,后来便睡的香甜,这才放下心来。
沈云柔初离开庆宁郡主的身边,和奶娘睡一间房,其实也有些不习惯,心内只嘲笑自己:汗哟,穿越成婴儿而已,为何咱跟真的婴儿一样,就爱腻着大人呢?
奶娘初担陪沈云柔睡的大任,格外用心,每隔一会便要帮沈云柔掖被角,检看了又检看,深怕沈云柔受凉,偏小娃儿怕热,总要踏开被子,伸出两只小脚丫透气。奶娘最后没法,只得给沈云柔换了一床轻薄些的被子,折腾了半夜,见沈云柔睡的安稳,这才在她旁边睡下了。奶娘是一个警醒的人,但这晚睡下去,却睡得极沉。
夜深人静,一个黑影悄然打开一扇窗子,猫儿一样轻巧的蹿进左厢房中,从怀里掏出一方帕子,往奶娘鼻边只一扬,旋即收起帕子,揭开沈云柔的被子,一把抱起她,往窗边一跃,跃出窗外,消失在黑夜里。
沈云柔睡梦沉酣中,突然觉得身子一冷,不由缩了缩,紧紧靠在一处温暖的所在,只一会,猛的惊醒过来,半睁开眼睛瞧了瞧,这一瞧不要紧,差点就喊了出来。妈妈米啊,这是怎么回事捏?这个黑衣大叔是谁?不得了,咱被人挟持了?
冷静,一定要冷静。上回满月时,凭着智慧就掀出奶娘杀手,这回也能,也能脱身吧?呜,咱不过一周岁,究竟得罪过谁了?为什么这些人老是不肯放过咱,一次接一次使坏招呢?
黑衣人在黑夜里奔驰了良久,最终到达一个湖边,四处瞧了瞧,扒开一处草丛,正想随意把沈云柔扔到草丛中,借着星光瞧了瞧,见怀里的婴儿似乎做了好梦,嘴角绽开一个极纯真的笑容,不由自主的,他的动作轻柔了起来,蹲下去把沈云柔放到草丛中。
沈云柔拼命对自己道:放松,放松,不能绷着身子,若不然,他一掌下来,咱就得成早夭的婴儿。
风吹过,响起虫鸣一片,黑衣人犹豫了一下,脱下身上的衣裳盖在沈云柔身上,喃喃道:“真是作孽啊!”诚王府高手如云,能轻轻巧巧进入其中,抱走你这个小娃的,当世不过几人而已。唉,怪我啊,为何要跟人打赌呢?又为何要答允输了就为他办一件事呢?这小娃可是庆宁郡主的心头肉,要是出了事,只怕皇室要乱套了。
良久,再没声音了,沈云柔这才睁开眼睛,星光下,草丛里有露珠滚动着,“叭”一声,掉下一滴在她唇边,摔成碎片。
风拂过,草丛摇动,发出索索的声音。沈云柔竖起耳朵听着周围的声响,心下思忖着。黑衣人把她掳来这儿,目的何在?这黑衣人临走时,还脱下外衣盖在她身上,明显不想取她性命,哪究竟想干什么呢?不管如何,不能让坏人得逞。
沈云柔动了动手脚,伸手把黑衣人留下的外袍团了团,找到两个角,胡乱在腰上缚了一个结,一时觉得暖和了许多。这时代的婴儿,常因为偶然受凉就失去性命,她得保重些才行。
又竖耳听了一会,确定周围无人了,沈云柔绷紧的身子放松了下来,努力向前爬动着。好容易爬出草丛外,待双眼适应了黑暗时,迅速爬到一株树下,拣起树下一段枯枝,小手用力拗了拗,发现枯枝挺硬实的,这才把枯枝柱在地下,借力站了起来,环顾四周。
呜,咱只有一周岁,因为府里的人百般宠爱,若不扶着东西,还走不稳呢!现下只能把这枯枝当拐棍,拐着逃跑了。
星光下,一个身上团着黑袍子,右手撑着拐棍的小小人影,艰难的移动着,好一会,才挪到一株大树下,贴着树干坐着。
嗯,诚王府的人发现自己不见了,定会派人出来找的,只要撑到有人找来,就得救了。
她折腾了一晚,又是爬又是跑的,现下已是困倦异常,却不敢打瞌睡,只拼命撑着眼皮,侧耳听着周围的动静。直到风中传来一阵马蹄声,她才运了运气,添添嘴唇,抖擞精神,“呜呜”的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