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番外四（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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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循此苦旅，以达天际……？”
赫洛伊丝小声呢喃着这句话，眉头蹙得更紧了。她的目光在艾伦的眉眼处来回游移，想捕捉到更多的线索，然而她什么也看不出。她摇了摇头，诚实地说：“这句话听起来深奥又神秘。这是你自发的独有的感悟吗？还是某个古老的箴言？”
艾伦望向头顶上方的夜空：“这是我在无数个艰难时刻，心中支撑着我的信念。是从我记事开始，就知道的一句话。具体什么时候，我不太记得了。”
他的声音略微有些低沉，带着一丝沧桑的质感，仿佛那些艰难的过往正在他眼前一一重现。可每当他想起这句话，他就会感觉自己被浸泡在一片温暖和安宁之中，所有的疲惫与伤痛都被这股无形的力量轻轻抚慰，内心重新充满力量和希望。
“不管这句话究竟是谁说的，只要它切实地起到了句子本身所蕴含的意义，那便足够了。”赫洛伊丝心里涌动着强烈的好奇，她很想迫切地询问他究竟经历过哪些艰难困苦的事情。转念一想，如果那些事对他而言成为了过去式，并且他也已经从中走了出来，那么自己又何必重新提起，徒增他的烦恼，让那些悲伤的过往再次刺痛他的心，让他陷入难过的情绪之中呢。
一辆出租车从远方的暮色中驶来，最终在他们面前的马路上。车窗摇下，里面坐着的人正是格蕾西。
格蕾西率先下了车，惊讶道：“你们一直站在这里等我们回来吗？”
“没有，我和艾伦正准备去找你们。”赫洛伊丝说着，目光急切地看向从车上依次下来的另外两人。
奥利弗也下了车，伸出手，牵着卡米拉下车。卡米拉的左手用绷带严严实实地吊着，脸色苍白，嘴角勉强挤出一丝淡淡的微笑。
“你怎么样了？”赫洛伊丝担忧地问。
卡米拉努力让自己显得乐观一些，轻描淡写地说：“别太担心，只是我这只左手需要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了。”
发生这样的事，大家的心情不免都有些沉重。格蕾西提议去吃晚餐：“你们饿不饿？要不然我们先去把晚餐解决？”
用餐地点选在学校附近的一家餐厅。今天出了这样的小插曲，他们聊天的话题免不了谈论到这件事。格蕾西提起艾希莉的所作所为仍然很生气，语气听上去像是带上了某种指责：“奥利弗，你把你的决定跟大家说说吧。”
奥利弗还没有开口，卡米拉抢先解释：“医生要我好好休息，所以今年的话剧演出我只能选择退出，奥利弗同意了。”
赫洛伊丝拿叉子的手一抖，叉子在半空中晃了晃，差点砸在餐碟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好在只是虚惊一场。她抬起头，目光恰好与坐在对面的艾伦相撞。一瞬间，对方微微坐直了身子，赫洛伊丝则下意识将视线移向别处。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卡米拉的身体更重要。我需要想办法找到合适的替补人选。”奥利弗的脸上带着失落，但又透着对这个决定的理解。
格蕾西的眉头像是打了个死结紧蹙在一起，不满地说：“时间这么紧，上哪儿去找合适的人？难不成从其他几个组里面抽个成员出来吗？那他们自己原本的位置由谁来代替呢？”
其他人陷入了一阵沉默，几秒钟后，又不约而同把期待的目光齐齐朝向了格蕾西。
“你们选我？哦，上帝，千万不要。我会和艾希莉在台上打起来的！”
格蕾西双手慌乱地摆动着，极力驱赶落在她身上的期望目光，语速极快地继续说：“你们知道的，我和艾希莉之间的矛盾可不是一天两天了。让我和她同台演出，那简直就是一场灾难！我可没法保证自己能控制住情绪，说不定会在台上直接爆发，那这场演出就彻底毁了。”
奥利弗说：“放心，我没准备选你。”
赫洛伊丝看着眼前的晚餐，精致美味的食物此刻在她眼中变得毫无吸引力，毫无食欲。
她本来还想提退出的事，可如果接二连三有人退出，只怕会引起奥利弗的不满。所有人都知道奥利弗为这次演出付出了无数的精力，一心想要把这场话剧打造得完美。如果她此时退出，那无疑是在奥利弗已经紧绷的神经上火上浇油了。
从餐厅出来，赫洛伊丝依旧没能想出一个堪称完美的开口方式。她神情沮丧，默默地跟在其他人身后走着。走着走着，她的脚步越来越慢，以至于不知不觉落下了队伍。几秒钟后，一个关切的声音在她身边骤然响起：“怎么了，不开心？”
这句话让赫洛伊丝心底的那一丝光忽明忽暗了一下。她抬起头，像迷失在荒野中的小鹿，充满了无助。她说：“我在想事情呢。”
艾伦看向前方正陪着卡米拉回宿舍的奥利弗，说：“你担心他不同意？”
赫洛伊丝点了点头：“对。我在想如何开口提退出话剧演出的事。既不显得突兀又能清晰地表达自己的想法，还不会引起奥利弗的不满。”
她心底有那么一丝期待，然而她却没再听到艾伦的回答。四周安静得让人有些心慌。想必这种事艾伦无法轻易给出一个完美的答复吧，赫洛伊丝决定另再找一个合适的时间对奥利弗说清楚。
于是，在等到奥利弗再一次组织进行集中排练时，赫洛伊丝排练完自己的戏份后，终于鼓起勇气去找奥利弗说出自己的想法。
她刚要开口，奥利弗便抢先说道：“你是想说要退出演出的事吧？”
“你……你怎么知道？” 赫洛伊丝惊讶地问道。
奥利弗有些不快地回答：“艾伦已经跟我说过了。”
赫洛伊丝又惊又急，结结巴巴地追问：“他、他都跟你讲了？”
“对。”奥利弗肯定地答复。
奥利弗回忆起艾伦找他说这件事时的情景。待艾伦表明来意，说要帮赫洛伊丝跟他提退出表演的事，他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脸色也由此变得有些阴沉，盯着艾伦质问：“什么？她要退出？凭什么要你帮她来说？”
艾伦丝毫未受奥利弗质问的影响，淡定地回应：“我不想强迫她做自己不情愿的事。”
奥利弗扶额，开始细数艾伦在他这里的“罪行”。
“当初你说要退出社团去处理自己的事，我临时让艾希莉接替你副团长的位置。现在赫洛伊丝要退出表演，又是你来当这个说客。好吧！我说不过你，我无话可说了。”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那头发被他抓得乱蓬蓬的，像是一个鸟窝，不过他还是答应了，“算了，我再另外找两个人来做替补吧。”
奥利弗之所以决定同意赫洛伊丝退出，并不仅仅因为艾伦事先打过招呼。他虽然对赫洛伊丝的退出感到十分不舍，但他也清楚自己没有这个权利强行要求他人来出演自己的话剧。
“我尊重你的决定，虽然我还是觉得很遗憾。”
赫洛伊丝说：“奥利弗，谢谢你的理解。很抱歉因为我的临时退出要给你和社团其他人带来很多麻烦。”
奥利弗拍了拍赫洛伊丝的肩膀，安慰道：“我知道你退出的原因是什么，没关系，我能理解。而且，该道歉的人不是你。”
他们都心知肚明，出于某种默契，赫洛伊丝也就没有点破这件事。
“你知道艾伦现在在哪里吗？”她今天排练并没有看到他的身影，她想亲自找到他说句谢谢。
奥利弗看了眼手表，飞快地说：“这个时间点的话，他应该会在图书馆。你去人文学科那个区域吧，说不定他在那。”
赫洛伊丝转身离开时，站在一旁默默听着他们对话的格蕾西急切地喊住她：“你现在就去图书馆吗？”
“对。”她简短地回答道。
现在还未到闭馆时间，学生们可以在这里自由地看书、自习、借阅图书。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倾洒进来，像一层金色的薄纱覆盖在地面上。馆内依旧开了灯，灯光的光晕与一道道金色的光线相互交错相融。
赫洛伊丝穿过来往的人群，脚步轻快走下一层楼梯，来到人文学科的指定区域。她走过一排排高大的书架，快速在书架间穿梭，可她从这头走到那头，来来回回，找遍每一个角落都没有看到艾伦的身影。和那些正沉浸在书海、安静看书的人比起来，她此时的步伐显得有些急切了。
她站在原地，愣神了几秒钟，就像原本满怀期待地打开一个精美的礼盒，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她感觉有一只小虫在她心底肆意攀爬，扰得她心烦意乱。
然后，她突然想起了什么，眼中倏地闪过一丝光亮。她没有丝毫的犹豫，迅速转身，快步朝另一个区域走去。
她来到存放历史书的这块区域，和刚才不同，她逐渐放慢了脚步。经过一排排书架时，她的目光不停寻找着。然后，她缓缓停下脚步。
这里安静得能听见空气中尘埃落下的声音。在他的脚边放着一个深色的书包，书包底部有些磨损的痕迹。磨损的地方起了毛边，开始褪色，看样子用了很久。他倚靠在书架边上，神情专注投入，左手捧着一本烫金花纹的厚重书籍，右手指尖在书页间游走。他整个人在光线下被镀上了一层金边，映照出温润的色泽。
赫洛伊丝站在原地耐心地等待着，等待对方从书中的世界暂时抽离。
等待的过程中，她抬起头，望向头顶的灯光。光线照在她的脸上，有一丝温暖。此情此景令她恍惚，好像这个场景她曾经见过，相似的光线，相似的氛围，还有相似的等待的心情。
这里有一股陈旧书籍特有的墨香，混合着木质书架散发的淡淡松香，令时间在一刻沉淀，也令她慢慢有了一种感悟。他们之间是否认识了很久很久，久到跨越了无数的岁月与轮回？模糊的零碎记忆中，或许曾在某个古老的图书馆里或者是别的什么地方，如同今日这般，一个沉浸在某些繁杂的事务中，一个在一旁默默守候。
周围偶尔传来书本翻动的轻微沙沙声，还有远处有人走动时地板发出的轻微咯吱声，都为这一刻增添了几分静谧。这种熟悉而又遥远的感觉，让赫洛伊丝分不清究竟是真实发生过的还是她个人的想象。她闭上眼，摇了摇头，想把这种奇怪的想法与感觉从脑子里甩出去。
她摇头的动作比安静地站在那里幅度更大，艾伦察觉到了她的存在。他原本专注于书页的目光，终于从那堆法语单词里转移到她的身上。他的眼中先是闪过一抹惊讶，不过他很快猜到她来找自己的缘由。他把手中的书合上，走到她面前，面带微笑，说：“下午好。”
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番外四（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