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1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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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四点半。
落日刚刚开始温柔地沉没，SOLIS早已座无虚席。
这家餐厅的老板之前花大价钱，请了专业的摄影师来拍，广告语很俗，说什么“这里有燕城最美的Golden Hour”。
人均并不低，也不知道哪里触动了消费者的心弦，近来预约爆满。
尤其深受小情侣的欢迎，还上了本地那什么必打卡榜。
“……你怀疑他外面有人了？”露台最好的位置，四面无人，很是清净。
特别适合说些惊世骇俗的话。
就是两个大男人对坐有点辜负这浪漫的景。
坐靠外的那位帅哥高眉弓、深眼窝，鼻梁很挺，下巴略有点尖，眼尾上扬，颧骨有一颗不大不小的痣。
但最打眼的还是齐锁骨的黑长发，乱得很有气质。
裴宁熠被咖啡冰得一激灵，差点没拿住就要失手打碎一个杯子，侥幸稳住压下嘴里的苦意，才慢慢回道：“嗯，猜的，没证据。”
“没有就找，我早就说了……”
后面的话裴宁熠没能听得进去，他只是低头看着跟在侍应生后面走进来的人影。
很可惜，项林砚没看他。
过了拐角，在大厅有人冲项林砚挥手。
项林砚像是裴宁熠在心里预演的那样，走过去，拉开椅子坐下。
“抱歉，迟到了。”
齐汀则不明所以，还以为发小背着他又学了唇语。
“隔这么远也能看清？”
裴宁熠笑笑没接话。
两个人相处久了，是会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默契的。
他不过是有点熟悉这个人，甚至猜测，这句迟到仅仅出于礼貌，也许是对面的人出于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早早等候在这。
项林砚从来不迟到，也不会让别人等他。
裴宁熠从头到尾看着项林砚点完了菜，和别人聊开。
没挪开过视线。
齐汀则侧回身去，手臂摆得歪七八扭，好不容易才终于凭借超高的像素，拍了一张“那个别人”清晰的侧脸，拿给专业的人极限检索。
裴宁熠完全没注意，或者说心思没落在这上面。
他听不见那边在聊什么，一下子又走神，突然想起来，刚有一句话没说对。
不是没证据，恰恰因为有了证据，没了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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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分手吧。”
裴宁熠那个时候甚至还躺着被窝里，等着熟悉温暖的怀抱靠上来。
谁想浴室水声一停，比怀抱先怼上来的，居然是分手通知。
“你再说一遍？”裴宁熠没了睡意，只维持着原本的姿势一动不动。他哑着声音，没立马等到回答又睁开双眼，眉目清明，重复问道。
“你认真，再说一遍。”
他听着身后传来衣料的摩擦声，想项林砚应该正在换衣服。
当然也没看到对方系上最后一颗扣子的手闻言一顿。
项林砚偏头深深看了看他。
“我收拾好，明天就搬出去。”
那天的最后，以裴宁熠甩过去的抱枕被关上的门弹开掉在地上，而告终。
不算愉快。
两个人嘴上不说，裴宁熠又不承认自己别有居心。
他也想不出除了移情别恋，项林砚有什么非要分手的理由。
“嚯，来头不小呢，这个年纪，不是家里有人，就是，”齐汀则顿了一下，看着裴宁熠，“……很优秀喽。”
嘴上说着厉害，面上却平淡得很。
“还是燕大的，这不是和那谁……”一个学校的。
齐汀则看裴宁熠半点不惊讶的样子，懂了，还用他说嘛，人早都知道了。
杨铭柏，杨检察官，项林砚大学同学，裴宁熠确实知道。
因为他查过。
他还知道，如今风光一时的杨检读书时被戏称“万年老二”，就是上头还有一个雷打不动的项林砚。
虽然如此两人关系却不错。
学校模拟法庭的时候还是最佳拍档。
“大学时候，那都过去多少年了，而且，这检察官和辩护律师庭前沟通什么的，也正常对吧？”
裴宁熠无意识扯了扯嘴角，脸上没什么表情。
齐汀则就算不懂，多多少少耳濡目染，肯定知道这种非办公场所的直接接触，明显是私交。
他对上裴宁熠的眼神，语气也只是虚了一两秒，很快又跃跃欲试，说：“反正理亏的又不是我们，过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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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的项林砚确实没有在工作。
“你还是老样子。”
“都一样。”
项林砚是有很久没有见过杨铭柏了，倒不是因为别的，只是他刚毕业的时候很忙，后来弄事务所也很忙，有几次还能在庭上和大学同学打个照面，不过这偶尔里，没一个杨铭柏的影子。
随便两个人见面的概率也不是菜市场里的大白菜，天天有，一样稀缺。项林砚没觉着有什么不对。
无关紧要的事情上项林砚很少费心神，也就迟钝很多。
大二那年有不知情的学妹被他那张脸蛊惑，连着在图书馆和人偶遇了一个月，加起来一共也没说过十分钟的话。
最后直球告白倒是逮住了人，也只得了句“抱歉，我喜欢男的”，心碎一地。
“毕业那年我和家里出了柜，后来被送出国，我哥给他们做了好长时间的思想工作，最后还是我答应他们回来走检察官的路子……才被放回来的。”
前段时间同学聚会，久不见面的杨铭柏特意重加了他的联系方式，项林砚出于以后说不定还会有交集的想法，应了。
杨铭柏是以聊聊案子为由约他出来的。
项林砚接手的案子目前社会关注度很大，官方有披露案件细节，因此并不算违规，何况杨铭柏和他不在同一个辖地工作，这案子他够不上。
当然，聊了两分钟，项林砚才发现，他想得到一点对方视角的建议完全是没戏，杨铭柏就像是来和他叙旧的。
项林砚一直没隐瞒过性取向，虽然没有广而告之到，交一个朋友就要拿着大喇叭喊的地步，但他爸妈见过裴宁熠，知道他对象是个男的。
至于和不算熟悉的大学同学聊这个，还是交浅言深了，项林砚提了两句近几年类似的有争议的案子，假装没听出来把话题岔了过去。
喜欢男的女的这种东西对正常人来讲也没有多大分别，谈恋爱就更是，冷暖自知。
和裴宁熠呆久了，他跑神的功夫学了个十足。
项林砚愣着，想想又觉好笑，这些天他放任自己沉在案子里，一闲下来某个人就尽往脑子里钻。
“林砚，你有和伯父伯母聊过吗？”
项林砚估计中间又错过了什么，等反应过来这是又绕回了私人话题，眉头微皱，有些不悦。
杨铭柏无所觉还在自顾自说话。
“你也知道做我们这行的，传出这种……不太好。”
项林砚当然知道，对检察官来说，私生活，哪怕只是这方面的绯闻，只要传出来，也就约等于断了路。
这也不是说写了规定了怎么样，但是想晋升就最好要遵循这种默认的个人偏见。
项林砚理解。
但是不理解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所以只是“嗯”了一声作回应。
项林砚并不缺案源。
杨铭柏笑笑给自己解围道：“我身边也没有能说得上这个的朋友，你就当我跟你随便诉诉苦了。”
然后伸手将盘子推过去，身体微微前倾，靠近，说：“这个味道不错，你试试？”
杨铭柏也是个人精，喜欢了项林砚这么多年，一举一动细节察觉出了他的不耐，从善如流地换了话题，说起了一些工作上的事情。
读书时候他能让别人觉得他们两个同进同出，互为挚友，现在哪怕毕业了，工作上也还有交集，随便找一个让对方感兴趣的点，让别人觉得他们很聊得来，并不是什么难事。
这顿饭吃得还算过得去，场面没太冷。
吃完往外走，杨铭柏做了一个出人意料的举动，他在没有得到允许的情况下，径直伸手。
项林砚侧身躲开了。
杨铭柏毫不在乎地收回手：“你衣领翻了。”
“不用，谢谢。”项林砚不动声色，抗拒着和杨铭柏的接触。
可杨铭柏卡得视角差相当精准，在裴宁熠看来就像是在临别索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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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宁熠下楼梯的脚步顿了顿，缓过来步伐节奏加快，将将大跨几步就站在了他们中间，接着旁若无人地替项林砚整了整领子，道：“这么巧，来吃饭？”
“林砚，这位是？”杨铭柏没有生气被人横插一脚，仍旧好脾气地笑笑，好似并不认识裴宁熠，也没有看出来对方在宣誓主权。
裴宁熠不看也不答，盯着项林砚的眼睛。
项林砚的眼睛很深遂，此刻正好揉碎了太阳光，有一小片日落掉在里面。
倒是应了那句广告语。
他久久没说话让裴宁熠有些失望但仍偏头接话：“男朋友，”再挑衅，“你是？”
“哦，”杨铭柏笑得无辜，“可我听说，林砚目前是单身。”
果然别有所图。
裴宁熠三两下握住项林砚的左手手腕，毫不意外从上面取下一根皮筋，翻两圈拢住长发扎上。
“杨检大约是在国外生活久了，国内风气不一样。”
“应该能理解的吧？”
杨铭柏只是用那种看穿了一切的眼神跨过裴宁熠，对着项林砚道：“下次我们在学校对面那家火锅店见面吧，还是我们当初的一个师兄开的，几年不去，现在都快开上连锁了。”
被人无视，裴宁熠很不爽。
他觉得自己没有揍人，脾气还是太好了。
“裴宁熠。”
头被掌心安抚似地碰了碰，裴宁熠不动了。
背对着项林砚，裴宁熠就站在他旁边，把话听得很清楚。
“杨检，以后公事就通过助理联系我吧。”言下之意，私事他就不奉陪了。
杨铭柏的笑凝固在脸上，似乎没意料到项林砚这么直白的拒绝。
“林砚，那个案子，我有能帮你的地方。”没有得意洋洋的底气，急迫得声音比刚才说话要高。
项林砚空出手来，结账。
然后对上眼神，示意杨铭柏环顾周围的目光。
“杨铭柏，点到为止。”杨铭柏刚回国，脚跟没站稳，要还像再往上升就越是不能出这种滑稽的热闹。
杨铭柏这才意识到他们这边的声响在安静的餐厅里有多显眼，面上露出一丝惶然，坐了回去。
项林砚这才拽了裴宁熠的手腕走出去。
杨铭柏眼睁睁看着项林砚的背影发怔。
裴宁熠回头，那张张扬好看的脸上，是无声的一字一句的口型。
“项林砚，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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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出餐厅几步，裴宁熠蹬鼻子上脸地靠在了项林砚身上。
然后伸手就往兜里掏，拎出车钥匙。
“我头疼，回家，想喝你做的蜂蜜水。”
裴宁熠在装醉。
哪怕没在他身上闻到一丝酒味，项林砚沉默片刻，还是让裴宁熠靠着墙站好，进了便利店。
出来的时候手上拿了瓶柠檬水，怼上去。
裴宁熠被冰得呲了牙。
项林砚收回，拧了盖，手扶住他的后脑勺，对着嘴凑近方便他喝。
“清醒点了吗？”
裴宁熠本来也没喝酒，嘴里只有咖啡的苦味，他接过瓶子，小口喝着。
“你和谁说，你单身。”裴宁熠还记挂着听的那话，想了想，又接了句从面色上看不出来的打趣。
“你这是，有情况？”说着，裴宁熠尬笑两下顿住，他并不真的想笑，连装起来都很困难。
项林砚没看他，和看完一场闹剧，还能记着回去拿完外套一直纠结着过不过来的齐汀则对上视线。
齐汀则有分寸地给两人留了空间。
裴宁熠清楚地听见了项林砚的声音。
低沉到裴宁熠自作多情地觉得里面带着些许不易发现的难过。
“你认真问的？”
随后项林砚又扯了扯嘴角，扬起一层浅得就快化掉的笑。
“我没有，但就算你说的是事实，我们也彼此彼此。”
“而且裴宁熠，我们已经分手了。”
不一会儿的功夫，齐汀则已经折回去把车开了出来，在不远处很没素质地鸣笛。
裴宁熠向来很讨厌项林砚夹枪带棒的隐晦。
他想问得更清楚些，却被对方轻轻拍了拍腰。
“车来了，去吧。”
项林砚的声音也和动作一样轻。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1章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