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春水东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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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稔小竹就这么看着那一堆火苗渐渐的熄灭化成灰烬，只能飘散出几缕灰色的烟雾。
他们静静的看着烟雾上升。
小竹金色的眼眸静静的注视着玉稔，他轻轻的说，“我先回去了，你也别待太久。”
每一次都是这样的，等到纸钱烧完之后，玉稔便会独自留下来，什么也不做，就只是看着这灰烬。
玉稔双眼空空，一张姣好的面容此刻犹如安静的瓷娃娃。
这时玉稔感觉到外面有什么动静，他猛的跑出，拔出折竹，正好让他看见了一个人影。
玉稔一个箭步，只在原地留下一道黄色的残影，等到她的面容再次变得清晰的时候，折竹已经架在了那人的脖颈上。
“什么人！”
那人一头灰白的头发，可是他的那一双眼睛却是极亮的。
那人看着玉稔的脸，瞳孔慢慢的缩小。
玉稔将剑往前抵，抵得那个人的脖子上轻轻的显露一条血痕。
他不在意脖子上的剑，只是死死的盯着玉稔，声音颤抖，“你……你还好吗……这几年你过得怎么样……”
玉稔没有理他，只是温和的面容上染上了寒意。
那人看着玉稔凌冽的表情，下意识的便说，“你阿娘她还好吗……”
玉稔听见这话之后，眉头皱的更深了，“你怎么会认识我阿娘？”
在玉稔的记忆里，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一个人出现。
那人低下头，古怪的笑声缓缓的响起，“咯咯咯，不重要了……这些都不重要了……如今看着你这般的好，我也便放心了。”
那人说完这话之后便兀自的甩出一张符。
那符正对着玉稔。
玉稔下意识的抽回折竹，凌冽的剑气划过那人的胸口，留下一道血痕。
符纸爆发，周围瞬间弥漫着白色的烟雾。
等到玉稔能够睁开眼睛的时候，那人已经不在了。
“小稔！你没事吧！”
本来在屋里准备饭菜的小竹感受到外面有异常的灵力波动，便赶忙出来看。
结果看到的就是玉稔上半身是隐匿在白色的烟雾之中，吓得他的心脏都已经停了。
他赶忙走过去将那些烟雾打散，玉稔仍旧是那般皱着眉头的样子。
她的目光落在虚空之处，“没事，我没有事。”
等到第二日小竹打开房门便注意到了门口的东西。
是一本书，书上面压着一枝梨花。
小竹没有动那些东西，只是进入到里间推了推还在睡梦中的玉稔，轻声的说：“小稔，门外边有东西，你要去看看吗？”
玉稔迷迷糊糊的起床，随后小竹拿起浅黄色的外袍搭在她的肩上。
玉稔本来就睡眼惺忪的，但是一看到那枝梨花之后，一下子就醒过神来了。
在这个冬日里并不是梨花盛开的季节。
她将那两样东西拾起放在了桌子上面。
梨花嫩白的花瓣上还沾着露水。
玉稔仅仅只是用手拿着，便能感受到上面有很强的灵力残留，跟昨天那白雾上残留的气息一脉同源。
让这一枝梨花盛开并不难。
但是让其在严寒的冬日里仍旧保持着最完美的状态实属不易。
梨花这种东西太脆弱了，稍有不慎，那嫩白的花瓣就会被压出浅浅的黄色印子。
随后她将梨花放下，着手去打开那一本书。
书中并没有别的东西，有的只是一首首的诗，全都是李煜的。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
“砌下落梅如雪乱，拂了一身还满。”
“塞雁高飞人未还，一帘风月闲。”
“奴为出来难，教君恣意怜。”
玉稔随手翻过几页，发现这上面都是李煜的诗，无数首。
都是用簪花小楷书写的，字迹漂亮工整。
可见写出这本书的人有多么的用心。
玉稔一下子就联想到了昨天的那个人。
爹爹。
这一个称呼莫名的就涌上了她的心头。
玉菁艽最喜欢的花便是梨花，她曾经最盼望的就是一辈子都不分离的爱情。
她整个人就像梨花一般无暇，素白，永不沾尘土。
而她最喜欢的诗人却是李煜。
每一次秋末的午后她都会坐在蒲柳下的躺椅上，手中拿着李煜的诗，静静的感受着其中的点滴。
有过几次玉稔趴在他的腿边。
听她给自己轻轻的读了一首李煜最出名的诗。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
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玉菁艽读的节奏很慢，就好像要将人带到那一个孤寂的晚上。
玉稔没有听她读完，便趴在她的腿边沉沉的睡去了。
等到玉稔醒来的时候，猛然想起了这件事，便缠着她让她再给自己读一遍。
但是玉菁艽只是点了点她的鼻子，笑着拒绝了。
她说：“有些事呢，错过了便是错过了，离开了当时的场景，你现在再去想要它，无非是在于你没有得到罢了。
小稔你是真的很想学那一首诗吗？”
玉菁艽认真的看着她。
玉稔思考了一下之后还是老实的说：“其实我并没有很想学的，我只是很喜欢阿娘读书时候的声音。”
玉菁艽听到这话之后笑着将她抱了起来，“我的小稔呀，小嘴怎么这么甜呢？等以后有机会了，阿娘再读给你听。”
只是后来阿娘躺在了冰冷冷的地下，玉稔也再也没有听过阿娘读书的声音了。
后来玉稔学了很多的诗，但是没有一首能像虞美人那样给她带来如此深厚的回忆。
玉稔将书合好，斟酌的开口，“我昨天好像看见了爹爹……
这里的东西，应该是他留下的。
阿娘喜欢梨花，也很喜欢李煜的诗。
这些……爹爹也知道的。”
小竹轻轻的将她的头抱到了自己的怀中，轻柔的揉捏着她的指骨，为她缓解的压力。
他温柔的嗓音从玉稔的头顶传来，“那么小稔，你想做什么呢？想要去见他吗？”
玉稔摇了摇头，眼里流露出茫然，“他当时看见了我，还问我过的好不好，他也不告诉我他的身份。”
小竹斟酌了一下，开口说：“也许他有什么理由呢。”
玉稔的声音里带着些微小的怒意，连她自己也没有察觉到，“可是这十几年来，他为什么不来找我。”
本来玉稔也并不是很想段逢，只是他这样子放下这两个东西，就像是在玉稔记忆中爹爹这个角色给拉了出来。
玉稔转过身抱住小竹精瘦有力的腰肢，嗡声嗡气的，“我有一点后悔，后悔昨天没有告诉他我很好，后悔没有告诉他，阿娘已经不在了。
你说他听见这话，会不会先是呆住，然后摇摇头笑着说不可能，随后便要求我带他去见阿娘。”
小竹轻轻的拍着她的头，“会的小稔。他是爱你们的，你的这个猜想是一个丈夫，一个父亲完完全全能够做出的反应。”
后来玉稔他们回到颂花门的时候，就将那一本诗集，还有那一枝梨花放到了玉菁艽的墓前。
那一枝梨花过了两天了，仍旧是那么的饱满，上面的露水已经完完全全的褪去了，更好的展现出那柔软白嫩的花瓣，在阳光的照射下近乎透明。
后来的夫子过来时看见了那一枝梨花，他瞬间就能想起这些东西出自谁的手，只是他很好奇，那人是怎么进来的。
那一枝梨花就跟当时玉菁艽抛向他鬓边的那一枝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夫子拾起那一枝梨花，只是一个用力，那梨花便化作齑粉，消散在风中。
那一本诗集之后也落得了跟梨花同样的下场。
作者有话说
第102章 春水东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