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枪口和祝福（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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诈骗？恶作剧？还是马振的后手？
不管是哪种，谢家淇还是马上就把这个号码发给了吕中宇。
吕中宇的电话也来得很快，“你们有没有什么怀疑对象？”
方一策也就刚才精神了半分钟，现在困意再来，躺在床上根本连眼皮都懒得抬。谢家淇负责替他发言，“查不到号码是谁？”
“嗯，没登记任何信息。”
谢家淇眉头紧皱，“要不我们回一下？”
“回吧，如果对方有动静，我们这边可以定位到。”
“行，我现在就……”
“不用了。”方一策忽然打断他的话。
谢家淇一愣，“为什么？”
方一策睁开双眼，不耐烦和名为倦意的怒火瞬间涌出，在他周遭化成一团无形的黑雾。
谢家淇咽了口口水，对电话那头道：“这事如果不急，不如我们……”
方一策再次打断他，“佳和楼顶。”
“什么楼……”吕中宇很快就反应过来，“没错，短信里说的是死前见的最后一个人，他爸是从佳和楼顶跳下来的，而要上佳和楼顶，期间肯定也会遇到别人，所以就是那里！我们现在去佳和，你们千万别出门！喂？听见了吗！”
该听见的人已经坐上了出租车。
出租车和警车几乎是同时到达佳和楼下。
佳和没人加班，只有一楼的保安亭亮着微弱灯光。
司机从没见过这么大阵仗，红蓝警灯闪烁间，他回头说话的声音也有些颤抖，“什、什么情况？”抓你们的？
方一策轻轻瞥了他一眼。
“呜呜呜……”司机立即转回去双手抱头，“我什么都没看见……别杀我……我上有老下有小公积金还没多少，虽然还没娶老婆但是家里的宠物龟也算小，所以放过我吧呜呜呜……”
后排两人在他呜第一声的时候就跳下了车。
吕中宇也下了警车奔过来，“怎么回事？不是说让你们好好在家待着？”
“待着？！”方一策横他一眼，“他在挑衅我，你让我好好待着？！”
吕中宇见过他报复追车人时的凶狠表情，可那时候至少还夹杂着狡黠，现在却是纯粹的愤怒！吕中宇退后半步，戳了下谢家淇，“有必要这么气？”
“他很……困。”谢家淇还抓着轮椅把手，手心已经有些出汗。
“……现在才十点？”健康生活每一天？
谢家淇眨眨眼，嘴角不受控制地扬起，又很快压了下去，“有点事。”
“……”吕中宇感觉耳朵里进了脏东西。
几人说话间，去询问门卫的警察也走了过来，“确实有人上去了，孙继伯的小儿子孙千跃。”
吕中宇皱眉，“他怎么上去的？”孙继伯落网后，大儿子很快就被带回了警局，唯独他的小儿子孙千跃不知所踪。他们都以为孙继伯悄悄提前把人送出了国，可没想到灯下黑，人就在这里！
“他对门卫说来帮家里人取东西，门卫看他一个人还坐着轮椅，就放进去了。”
“……”吕中宇咆哮，“这就是佳和的安保？！”
谢家淇也皱起了眉头，“我会和谢云容说这件……”
手机铃响。
方一策掏出手机，又是一串陌生号码。
吕中宇直接伸手过来帮他按了接听。
“你好。”对方的嗓音十分奇特，夹杂在少年与成年之间，十分清亮却又有些沙哑。
方一策冷冷道：“哪位。”
“你们都到楼下了，就没必要问了吧。”
“有事？”
“我想和你聊聊，方一策。”
“行。”方一策按下轮椅的自动前行键，吕中宇带着大部队跟上。
“不过……”
方一策悬在挂断通话上的拇指一停。
“就你一个人。”
吕中宇及时插话，“小孙，有什么事大家可以坐下来慢慢聊，不要冲动。”
“我冲动？是你们不要……”
砰！
一声枪响同时从楼顶方向和电话里传来。
众人脸色顿时一变。
孙千跃轻笑几声，“别担心，我真的只打算两个人聊聊。聊完你们来抓我也好，杀了我也罢，我一个废人，又能拿他怎么样呢？”
“知道了，我上去。”方一策径直按下挂断。
“方一策！”谢家淇大步跨到轮椅前停住，“你想干什么？”
“没听见？上去和他聊聊。”
“有什么好聊的？他有枪！”
方一策冲他勾勾手指，“谢家淇，你觉得金盛真有那么蠢，能被我爸抄走账本吗？”
谢家淇已经贴到了他唇边，“你的意思是……”
“嗯，他恐怕才是我要找的那个答案。”方一策边吻他边呢喃。
“我想陪你。”
“你在我身边的。”方一策向后仰头，指指自己的耳垂。
他从小就一个人被关在家里，其他小朋友在外边玩耍的时候，他只能在房里自己和自己说话，或是抱着草稿本涂鸦，或是蹲在角落默默地哭。
长大后，因为他阴沉的个性和与旁人格格不入的打扮，他不仅没有朋友，主动找过来的男人大多也只是为了床上那些事。第二天醒来后，就不会再有什么交集。
他原本以为自己会永远这么下去，但眼前这个人疯狂又偏执，也给了他底气，让他相信自己真的不是孤身一人。所以，明明是十分危急的情况，他却觉得异常平静。
谢家淇轻轻叹气，“你不要出事。”
“如果万一？”
“我也去死。”
“成交。”方一策再咬上去。
两人吻得动情，全然不管周围的眼光。
吕中宇安排完佳和楼内的人员布置回来时，谢家淇已经啃起了方一策的脖子。
“那个……”吕中宇举了举手里的东西，“要不先穿防弹衣？”
谢家淇面不改色地松开人，和他一起给方一策套防弹衣。
方一策穿好后，场面终于多了几分紧张感。
谢家淇不死心地又亲他几下，“真的不用我？”
“我会回来，信我。”
“只信你。”谢家淇揉揉他的脑袋。
方一策笑着挥手。
吕中宇和谢家淇一起目送他进电梯，“你放心，警方一定会保护他。”
谢家淇摇头，“吕警官，你说一万句放心我也不会放心。”
吕中宇叹气。
谢家淇冲他晃了晃手机，上边显示着正在和方方通话中，“我只听他的话。”
“那走吧，电梯快到了。”吕中宇走向楼梯间。
谢家淇再看一眼那慢慢上升的电梯指示数字，也跟了上去。
指示数字最后停在了八楼，顶层。
叮一声响，电梯门缓缓开启。
方一策按着前行键从电梯里出来，抬眼看向前方。
这天台鲜有人来，周围的摆设也很随意，有些荒凉的感觉。微弱的灯光穿不透阴沉夜色，却勉强照亮了天台边缘那位苍白得过分的轮椅少年。
他看起来只有十六七岁的年纪，穿着一身白，衬得他柔弱又可怜。而他那如墨一般的披肩发看起来很久没仔细打理了，随意地披在肩头。
两抹影子被月光扯得模模糊糊，却模糊得像用对称尺画出来似的。
方一策不由得愣了愣。
“怎么了？觉得很像？”孙千跃仿佛看穿了他的想法似的，忽然开口。
“一点吧。”方一策托腮，如果光看背影，恐怕真的会有人认错。不过他不懂孙千跃这么做的用意，也不打算懂。
他捋了捋自己的鬓角，“你想和我聊什么？”
“你猜猜看。”孙千跃手里拿着枪，却把它当作玩具一样来回转。
“你怎么让我爸跳下去的？”
“可惜，只猜对了一半。”孙千跃面露失望，“原来你没我想的那么聪明。”
“另外一半是你的腿？”
“Bingo！”孙千跃扬起嘴角，打了个利落的响指。
方一策看了眼他那双过分细瘦的腿，“说实话，我也是前两天才知道这事的。我很抱歉。”虽然方妈没说，但刚才看见孙千跃这模样，再结合他爸和金盛、金盛和孙继伯的关系，他多少能猜到一点。
“抱歉？你抱歉我的腿就能回来了吗？！”孙千跃突然大喊起来，双手不停捶打自己的大腿，“方一策，我恨他，但我更恨你！”
“你恨我？我们应该从没见过。”
“我们的确是第一次见，但我看过很多次你的照片。”
“……在网上？”
“不止，还有在你爸的手机上。”
方一策面色一滞。
孙千跃抬头，脸上尽是自嘲，“我躺在病床上的时候，他居然给我看你的照片。他说这是他最好的儿子，马上要大学毕业了，为了赶去陪你拍毕业照，才不小心闯的红灯。”
说到这，他猛地举起手枪，洞口正对着方一策，“这太可笑了，方一策。”
方一策瞬间面露惊恐，却不动声色地敲了两下手机边缘。
顶楼楼梯间拐角阴影处，吕中宇一边死死地拦住谢家淇，一边给狙击手发信号。
孙千跃突然大吼起来，“是你毁了我的人生！方一策！”
“别、别杀我！”方一策控制着轮椅不停向后退。
孙千跃长年生活在轮椅上，操作轮椅的技术可比他好得多。他很快离方一策更近，露出一丝微笑，“想逃？可是你逃不掉了。坐在轮椅上的滋味怎么样？”
方一策猛地一愣，“难道……是你让他们……”
“对！是我！”孙千跃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你让我受的苦，我也会分毫不少地还给你！”
“明明是我爸撞的你！”方一策喊了一声，眼眶红红的，眼角也闪出几滴泪花，“他还给了你200万！这还不够吗……我还了两年……可还没还完……还有好多好多钱……”
他说完，捂着脸轻轻啜泣起来。
“当然不够！”孙千跃继续向前，离方一策越来越近了。钱能买到很多东西，却换不回他的这双腿！
他原本也很不屑马振的生意，可尝过一次后，他发现那种快乐可以让他忘掉自己没了双腿，也可以让自己忘了所有仇恨和烦恼。如同在云端一般美妙……
当然，如果没有方一策，他也不会沦落到连这种快乐都要失去了！
孙千跃胸口里的怒火又再熊熊燃烧。
方一策的啜泣声还在继续，“可你要钱就好了，为什么还要害死他……”
“你可不要乱说，我只是随口提了一句我爸和金盛的关系，他就傻乎乎地跑去找马振了。和你一样可笑！”孙千跃已经不能再向前了，两辆轮椅抵在一起，他的脚碰到了方一策的脚。
他看着方一策哭得浑身发抖，鼻涕眼泪糊在一块的模样，心情更是好了不少。
所以说马振他们都是废物！被这种懦夫逼成那样！虽然他待会也要被抓了，可看见方一策这个样子，也实在是非同一般的痛快！
“所以是你给了他金盛的账本？”方一策吸一下鼻子，抬眸看了眼正抵在自己额头上的枪。
“当然！他那种废物怎么可能拿得到金盛的东西。”
“这倒是。”
孙千跃勾了勾唇，“你也觉得……啊！”
他突然看见人影眼前一晃，不由得惊叫出声。
可再回过神时，他手里的枪已经不翼而飞。而枪口，也正抵在了他自己的太阳穴上。
方一策声音还带着哭腔，语气却极其阴冷，“看来你也没我想的那么聪明啊，孙千跃。”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