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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吻 ...

  •   辜砚白醒得很快,睁眼时便抬了下手,止住何筠要往他身上扎的针。

      天色还没亮透,殿中仍点着烛火,卢遥端着热水守在榻边。

      见沈非进殿,辜砚白撑着上身起来,眉目间的阴戾还未完全淡去,眸色如冰。

      腰间的伤口已经上了药,裹着层层的纱布,辜砚白接过何筠递的药碗,喝了一口问:“行宫的情况如何?孟酌呢?”

      禁军赶到时,拼死血战的翊麟卫倒在院子中,行宫起火,死士将行宫翻了个底朝天。

      沈非率着禁军挡住唯一的出口,尽数将孟世皖私养的死士剿杀,并且在院中找到孟世皖的尸体。

      沈非如实地禀告,包括孟酌背着辜砚白从密道逃出。

      “属下救驾来迟,让陛下受伤了,请陛下降罪。”沈非垂首,单膝跪下。

      从沈非一句来迟,辜砚白脸上的血色褪尽,大概能猜测到发生什么,而他还坐在这里。

      太阳穴刺痛,床榻间混乱的一幕幕逐渐回笼,辜砚白指尖蜷动,胸口狠狠堵着什么,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何筠忙上前要察看他的情况。

      辜砚白低哑地从嗓子里挤出一声:“孟酌呢?”

      沈非不明所以地抬头,应道:“在殿外跪着,他很可能是孟氏的内应,等下了刑牢,属下亲自去审。”

      拿着药碗的手指用力到发白,辜砚白沉着脸将药碗砸到沈非身上,起身往殿外走。

      被药汁泼了一身,沈非茫然怔愣,他从未见过辜砚白这样失控地发火。

      外面下着雨,卢遥和几个内侍太监连忙跟上。

      踏出殿门,辜砚白一眼看到台阶下,一小团黑色的身影,跪在雨水里。

      卢遥撑开伞,还没挡到辜砚白头顶,辜砚白掠身几步跃下台阶,半蹲在孟酌身前,扶住他的肩膀。

      孟酌先看辜砚白腰间的伤,再缓缓抬起头,眨了下眼,“陛下,你好了。”

      额前的头发滴着水,孟酌湿透的脸容凌乱又狼狈,跪着的膝盖微微分开。

      辜砚白真真切切地看到孟酌的肚子,而他没想到,这人腿上还有箭伤。

      那道箭伤被拔箭时的倒刃扒拉出狰狞的血口,此时还在渗血水。

      心像被捅了个窟窿,辜砚白眼底血红,扶着他肩膀的手蓦地收紧,朝旁边的禁军沉声道:“解开!”

      禁军忙蹲下身,将孟酌手上和脚上的镣铐解开。

      像是太痛又撑了太久,孟酌不太有知觉,但身下似乎有血在涌出,他感到难过和害怕,手指虚虚地抓住辜砚白的袖子,孟酌不知所措地侧着脸,喘息微弱:“我、我这是怎么了?”

      血汩汩地在石砖上淌成一小片。

      辜砚白急促地呼吸一下,将他打横抱起来,快步往殿内走,声音有一丝颤:“何筠!看看他的伤。”

      直接把人抱进内殿,稳稳当当地放到床榻上,辜砚白蹙着眉,在他身旁坐下,催促道:“快!”

      何筠紧随其后,抬手搭上孟酌的脉搏,立马露出震惊的神色,将孟酌的衣摆掀开。

      热水、剪刀、纱布,何筠有条不紊地清创、包扎。

      辜砚白的脸色阴沉得可怕,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着。

      孟酌一声不吭地忍着,偏过头去看辜砚白,露出突兀苍白的脖颈,他眼神有些散乱,汗水混着雨水沾在眼睫上。

      接过内侍太监递的帕子,辜砚白绷着嘴角,动作极轻柔地擦拭他的脸,起伏的心绪压在胸口,辜砚白尝到了心疼到麻木的滋味。

      辜砚白拉过孟酌的手心时,孟酌轻微地抽动了下,动了动唇,目光有些颓丧茫然,呓语似的问:“孩子没事吧?”

      他眼眶泛红,目光黏着辜砚白,不敢看旁边的何筠。

      辜砚白握紧他的手捏了捏,安抚道:“不会有事的。”

      一旁的沈非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顿时冷汗直冒,孟酌再次怀了辜砚白的孩子,而差点他就把人弄去刑牢刑讯审问。

      何筠深色凝重,旁若无人地施针,过了将近半个时辰,才放下占满血污的双手,松了一口气:“再拖一刻,恐怕臣也无力回天。”

      何筠入宫多年,只潜心钻研医术,仍保着一颗纯粹的医者仁心。

      孟酌人比在成王府时瘦了太多,这会又一身狼藉,何筠没认出来。

      “但这位……”何筠顿了下,一时不知道怎么称呼,人好不容易救回来,他格外严肃认真地对辜砚白道,“这位侍卫兄弟肯定再遭不住半点刑罚,还望陛下怜惜。”

      孟酌到底有没有私通孟氏余党虽尚未定论,行宫里的翊麟卫均已丧命,没人能替孟酌作证,而且他隐瞒身份欺瞒陛下至今。

      听到孩子没事,孟酌抬了下手,轻轻摸了下肚子,他本想着求辜砚白看在孩子的份上,饶他一命。

      但他抿了下唇,没有开口,他怎样都可以,唯独不会拿孩子当活命的筹码。

      身上的伤处理好了,孟酌吃力地扶着床边爬起来,被辜砚白一把扶住手臂,“你干什么!”

      孟酌忍痛忍习惯了,抬腿就要下床,他低着头,散落的湿发挡着他的神色,哑声认道:“属下欺君罔上,罪该万死。”

      眼见他要往地上跪,辜砚白忍无可忍地将他搂了个满怀,抱回床上。

      掌心托着他的下巴,辜砚白抬起他的脸,深深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孟酌,是你救了朕。”

      若没有孟酌,辜砚白可能已经死在行宫的大火之中。

      孟酌顿住,眼睛一眨不眨的。

      “你不是问朕,什么时候认出你了。”辜砚白声音冷酷也温和,看着他,没有马上回答。

      孟酌仍没回过神,顺着辜砚白的话喃喃问:“……什么时候?”

      “三年半前,银蝶那次。”辜砚白似有若无地叹了口气,凝着他鼻侧那颗青痣,淡淡道,“孟酌,你很好看穿。”

      两人在宫中重逢的第一次见面,辜砚白就认出他了。

      他自以为的瞒天过海,在辜砚白眼里早就破绽百出。

      “朕知道你进宫是为了阿宝。”什么仰慕都是假的,辜砚白什么都知道,他很平静继续分析道,“因为你出身丞相府,所以担心朕会认为你私通孟氏,才隐藏身份?”

      两人之间的隔阂正在被辜砚白一点一点地掰开,揉碎。

      孟酌极缓地眨了一下眼,像溺水的人突然呼吸到空气,神色痛苦,很小声道:“我听见,陛下下令让人,把我一并杀了。”

      拨云见雾般,辜砚白完全明白过来,孟酌这几年在他身边小心翼翼的隐瞒躲闪。

      在孟酌看来,辜砚白欺辱他一年,最后仍不肯放他一条生路。

      “那你为什么还要救朕?”辜砚白心口一阵酸痛,手指滑进他的头发间揉了揉,“你都伤成这样了,你可能会死。”

      孟酌想了很久,觉得应该是因为孟世皖通敌叛国,不能让他得逞,或者因为这身银鳞服,并肩作战的同僚无人退缩。

      最后发现,其实当时他什么都没想,除了救出辜砚白,他什么都没想。

      看着他表情好一会儿,辜砚白才道:“朕当年以为你想要自由,便让沈非放你走。”

      “你若愿意待在朕身边,朕身边也会有你的位置。”这句话,是对当年还是成王妃的孟酌说的。

      孟酌死灰的眸色一点点明动起来,如梦初醒般缓了过来。

      “孟酌。”辜砚白又喊他一声,轻晃了下他的脸,略带无奈道,“不要对自己这么狠。”

      辜砚白抬手轻抚着他的脊背,一下一下,终于,孟酌僵硬的肩膀瘫软下来,靠进辜砚白怀里。

      侧脸压在辜砚白的胸口,忍得太久的伤痛突然劈头盖脸地淹没他,孟酌伸手去攥辜砚白的衣服,含混地吐出一声哽咽。

      辜砚白把他搂得更深些,对何筠道:“安胎药劳烦何院使亲自煎熬,不要假他人之手。”

      “是。”何筠起身,宫中耳目众多,就算辜砚白不提醒,何筠也会万分谨慎。

      “慢着。”何筠刚要退下,被辜砚白喊住,辜砚白指了指孟酌的手腕,“这里也上点药。”

      手腕上被布条勒出来的红印子微微渗血,不太严重,反而是孟酌一双手腕,清瘦得近乎只有一层皮包在骨肉上。

      何筠刚拿出伤药,辜砚白轻声道:“给朕吧。”

      经此一遭,孟酌的身体状况更是急转直下,吊着的一口气像随时都可能散了。

      把人放到床上躺好,辜砚白给他的手腕抹上药,沉静的目光微不可察地轻颤。

      手腕上麻麻的,孟酌有些不自在地缩了下,他并不是会顾影自怜的人,这点小伤连皮都没破,反而辜砚白搓揉着他腕骨的动作,仔细又认真,轻得像是羽毛抚过。

      孟酌有点恍惚,辜砚白骨节分明的手力气有多大,他深有体会,印象中,辜砚白每次碰他,都近乎强横粗暴,毫不留情。

      几道红印子,辜砚白足足抹了近一刻钟。

      还没从辜砚白近乎温柔的反复揉捏中琢磨出什么意味来,孟酌僵着脖子,眼前暗了一下。

      辜砚白握着他手腕,俯身轻吻了一下他的额头,低沉缓声道,“孟酌,太瘦了。”

      到底是辜砚白先动了心。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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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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