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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kiss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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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珩不会回答。
他很快意识到自己刚刚做出了什么冲动的举动,想要推开或者暂时抽离出来,但已经来不及了。
秦意能走过九十九个反派世界,能让主角痛恨他的同时,又能任务失败,就说明不算什么好相与的性格。
就算只有这一点招惹,也不可能全身而退。
只是秦意从没想过,会是这种招惹罢了。
原来是想要这个啊。
他看着面前的人,有些意外又理所当然地想。
不管怎样,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
大手从后颈往上,轻轻插.进谢珩柔软的银白发丝里,半强迫地扣住谢珩的后脑勺,他们又重新回到了那个呼吸交缠的距离。
谢珩紧攥着男人衣领的手渐渐卸了力道,刚才的行为已经不够理智,他并不想放任自己继续沉溺在一个美好的幻梦当中。
做了一个美梦,他还会愿意回到噩梦当中去吗?
哪怕真的很冷,很冷。
但他还没有失去最后一丝理智。
秦意却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轻易放过他。
男人温暖的掌心包裹住谢珩想要松开的手,强迫他重新攥紧,唇边笑意不变,就像一个真正的反派那样肆无忌惮,又带着一点难以言说的不甘心的味道——
“这么快就没兴趣了?”
他轻飘飘的评价着,“不太好吧。”
“为了避免你有喜新厌旧的习惯,还是继续攥着比较好……”
每说一句话,他圈画的领地就要缩小一点。
到最后,秦意几乎把人完全压进沙发里,缓缓说道,“谢少爷,我不骗人……想要什么,都随你。”
那只修长有力的腿曲起,抵在沙发边缘,就像把人困住的牢笼,根本无处可逃。
被擦过的皮鞋尖还是锃亮的,但绝非什么虚浮的精英派头,而是如刀锋一般,带着十足的威胁。
他哪里是什么温柔体贴的医学生,根本就是常年在山上勾引道士,最后笑眯眯把你一口吃掉的狐狸。
尤其在今天,秦意尤为有耐心。
谢珩再想用沉默来掩盖或者对抗,都不可能了。
论僵持这种事,.秦意最擅长了。
谢珩几度挣脱不得,紧绷的神经让他的嘴唇都快咬出血,半瘸不瘸的那条腿更使不上劲,终于用力给了他一巴掌。
“啪”的一声,清脆响亮。
秦意嘴角都被打出了血,脸颊微微发痛,但他不在意。
他把口里这点腥甜的血咽下去,胸腔微微震动,盯着谢珩,又低声笑起来:“你最好今天在这杀了我,不然就别想我能放你出去。”
秦意也不知道自己这是在做什么,更不知道自己想听到什么答案,只因为那一点蜻蜓点水的柔软触感,他就像刚尝到甜头又被拿走的小孩一样,希望再尝一回。
谢珩本来没想打他的,听见这清脆的一声更觉得自己狼狈,只本能地从沙发上爬起来,想暂时逃离这种氛围,只是很可惜,男人并不会给他这样的机会。
他本就处于潮汛期,一瘸一拐,更走不快。
就像秦意说的那样,以他如今的情况,根本逃不掉的。
秦意不急着拦他,他静静看着谢珩走到门口,打开门的那一刻,便像幽灵一样出现在他身后,伸出手,从他耳侧擦过,把刚打开的门重重地关了回去。
借着这个姿势,下一秒,谢珩便被他抵在冰冷的金属门框上,客厅的灯也被体谅地关上。
只有清晨洒进来半亮不亮的光打在男人出色的轮廓上,姿态温柔,却不容拒绝。
“谢珩……”
秦意喊着他的名字,“你不喜欢开灯,那就在黑暗中攥着……”
“像刚刚那样,再来一次。”
同样的事,冲动的时候记不起自己在做什么,如今清醒下来,更不可能再做得出,只想赶快忘掉,但秦意偏要他回忆起来。
言语多么轻飘飘,一定要用行动。
光线昏暗,男人的眼睛却依旧明亮如斯。
谢珩的视线里渐渐只剩下这一点光亮,他看着秦意,之前被按回去的念头又止不住地冒了出来。
他忍不住想,要是这样的眼睛,能一直看着他就好了。
如果能一直看着他……
如果……
但很快,谢珩就意识到这是什么痴人说梦的妄念。
他垂下眸,声音轻了不少:“未来有一天,你会不会后悔……?”
后悔背叛了谢安然,后悔和他这样了无生趣的人纠缠在一起,后悔尝过他的滋味之后,觉得他实在寡淡,食难下咽。
谢珩从前身份尊贵,不会有人敢让谢家大少爷当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地位低下的床伴或者情人,但自从谢安然回来之后,这一切早就已经不复存在了。
他的少爷身份名存实亡,现在比丧家之犬更狼狈,地位比真正的情人都尴尬,谁看到他都避之不及,只有秦意站在了他身边。
或许其实从来都是这样,谢家从头到尾都只是把他当做一个可以为他们赚取荣誉的工具而已,根本谈不上有多少感情。
他自以为拼尽全力博得父母的那些关心和爱,根本只是少得可怜的利用而已。
看他趁手,看他好用,顺便就用了。
秦意大概也是这样。
可跟与生俱来就有的雕刻天赋不同,他并不擅长床.事,无论是理论还是经验都少得可怜,如今又瘸了一条腿,在做这种事上更加不够方便。
如果秦意觉得他并不趁手,并不好用,大概很快就会后悔帮助过他的决定,会彻底厌弃他的吧……
咫尺之间,男人听到他的问题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谢珩已经不想听到真正的回答。
他压抑着微涩的心情,突然如男人所愿,如刚才一般又碰了碰面前好看的嘴唇。
毫无技巧可言,像是亲小孩子脸蛋似的,稍纵即逝。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因为这个动作,秦意的眼睛似乎更亮了一点,也变得更加深邃不见底。
在短暂的停顿过后,身姿优越的男人轻轻笑了一声,后退几步,放过了他。
可以说,此刻的秦意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一种可怕的、模糊的念头慢慢成形,夹杂着一点恶劣的轻慢,最后在他心中悄然落座。
又或许,其实从前就存在,只是这一刻才被他自己发现。
他笑着说:“我从来不做后悔的事,那你呢?”
秦意执着地问着面前的少年,又像是在问着自己,“……谢珩,你为什么亲我?”
谢珩说不出。
但他垂下眸,明显已经有最好的借口:“我是你的床伴,这是我的义务。”
其中两个字不知什么原因,咬得很轻。
秦意唇边的弧度瞬间僵硬了一点,下意识想要否认:“你不是……”
话出口的那一瞬间,却突然意识到自己曾经因为那一点一闪而过的恶劣心思许下过这种契约,而谢珩,显然当真了。
这一瞬间,他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最后只能想,当真了也好。
免得第二天醒来连人影都找不到。
或者又被万人迷谢安然抓住软肋,用光环欺负至死。
毕竟这可是个对主角起杀念都要遭雷劈的世界,连曾经的反派系统012都不能幸免,足以见得光环之强,绝对不是普通人可以正面对抗的。
甚至可以说,只要谢安然不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罪,破坏了主角光环,彻底消耗了自己的气运,全世界的人都死了,恐怕他也依旧安然无恙。
电话铃声在此刻突然响起,打断了秦意的思绪,也打断了这奇怪的氛围。
秦意当着谢珩的面接了,是说上次项目有了进展,还有一点重要的事,要跟他商量。
导师的电话总是来得这么恰如其分。
秦意嘴上答应,但对腿没好全的谢珩,还有些隐隐地不放心。
他身上的气势松懈下来,又恢复到平常那个漫不经心的状态,把谢珩抱回了沙发上。
临走之前,他还是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这头漂亮的银白色发丝:“小瘸子,我很快就回来。”
从他接电话起就一直一言不发的谢珩却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又放回了自己头上。
秦意不明所以:“怎么了?”
谢珩沉默半晌,似乎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了,好一会儿才道:“……你喜欢我的头发吗?”
闻言,秦意下意识看了过去,虽然已经看过很多遍,依旧会被吸引。
他甚至觉得谢珩是不是早知道自己拥有这样任何人都无法拒绝的容貌,还故意要这么问——毕竟这样光彩夺目如同月光般的银发,又有谁会不喜欢呢?
更何况,拥有这头银发的人,比银发更加耀眼眩目,藏锋般的强大和冷淡的脆弱在他身上共存,一举一动,简直都性感得要命。
秦意喉头微动,心里愈发地痒。
谢珩常年对他这种人避之不及,刚才再三要求才骗得一点亲近,什么时候这么主动过?
于是男人在他面前蹲下来,握住他那只不安分的手,嘴唇微勾:“不喜欢的话,你会哭吗?”
谢珩没那么容易哭,但他还是选择了另一个答案:“……嗯。”
是意料之外的答案,秦意微微一愣。
谢珩……居然很在意这个吗?
前两夜沾染在衣服上的湿润触感似乎还未消去,他心里软下来,捻了捻手中的发丝:“真的会哭?”
谢珩却摇了摇头。
他只不过是想从身上找个秦意喜欢的东西,让男人留下来而已。
秦意不知道他的这些心思,还以为谢珩现在居然有心思跟他开玩笑,看来心情还不错,又占便宜似的在他头上揉了一把,再度准备离开。
这一次,谢珩果然陷入沉默,再没有什么其他举动。
他没有一而再再而三阻拦男人离开的资格,继续下去,只会惹人厌烦。
但潮汛期身体上的疼痛可不管这些。
男人的身影渐行渐远,渐渐模糊成一堆光点。
谢珩蹙了下眉,抬起手紧紧握住靠近心脏的地方,才稍稍缓解的疼痛似乎再度席卷而来,他只能重新蜷缩回沙发里。
别走……
谢珩眼眶涩得发疼,过低的体温让睫毛上都结了一层冰霜,却没有掉一滴泪。
但那简单的两个字梗在喉咙中,谢珩却怎么也喊不出声。
没人教过他怎么挽留,也没人教过他什么是主动争取,更没有人教过他什么是真正的爱。
旁的人鱼从小在父母身边长大,撒娇示爱信手拈来,可对在人类福利院长大又被谢家领养的谢珩来说,他早就已经失去了这样的能力。
他只会忍耐。
只会习惯。
他甚至已经习惯了用自己身上的什么价值去换取那一点点关心和爱护。
一旦他身上没有价值,随意抛弃似乎也是很正常的事。
谢家给他灌输将近二十年的教育显然很成功,到现在为止,连他自己都这么认为。
更何况,谢珩还处在潮汛期。
没有看完所有注意事项的秦意不知道,只有动过情的人鱼,才会面临潮汛期。
在此期间,他们会极度渴望待在这个人身边,无论你怎么打他骂他折磨他,都不会想要离开。
更何况,由于常年生活在深海,人鱼根本找不到比他们体温更高的地方,更不可能找到像人类这样比他们体温更高的物种,最多只能互相取暖。
从这个层面上来说,潮汛期的人鱼其实很容易被人类诱骗。
有谁会在见过温暖之后,还愿意回到永恒的黑暗冰冷当中去呢?
像人鱼这样的物种,在对某个人类动心起念之后,为了这一点可以让人鱼心安的温暖,甚至可以忍受所有事。
走出门,秦意总觉得心中有些隐隐的不安,他给导师回了消息,并不知道谢珩的体温还在下降。
别走……
秦意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安静的别墅,皱了下眉。
他刚才是不是幻听了。
怎么走出这么远,好像又听见了谢珩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