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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云中血气刚 府州城初立 ...

  •   第一章云中血气刚府州城初立

      一、振武军烽火

      唐昭宗乾宁二年秋,振武军的城墙被夕阳泼成血色,折宗本的铁锏戳在夯土墙上,崩出的土块里滚出半颗骷髅头,眼窝空愣愣地盯着他。他用铁锏敲了敲骷髅的牙齿:“老伙计,三十年前你替我镇邪,今儿该换你听响了——沙陀人的铁蹄比你的牙口还硬。”

      “阿爷!沙陀斥候过了十里坡,尘土把天都遮黑了!”次子嗣伦踩着城砖蹦上垛口,鹿皮靴底的血渍蹭得女墙通红,“您看这令旗,刚砍了三个逃兵,缨子都成血葫芦了。”

      折宗本眯眼望向西北,七千降军的尸身刚喂了黄河,血腥味混着秋霜往甲胄里钻。他拍了拍腰间发烫的狼头铜牌,十二道刻痕硌得掌心发疼:“去把民居拆了,拿牛油绳捆生牛皮,绷在垛口后当盾牌。记住,三丈留个箭孔,别让弟兄们闷出屁来。”

      长子嗣忠提起九环刀,刀环叮当惊飞寒鸦:“父亲真要用火牛阵?牛要是被射成烤全牛咋办?”折宗本转身时甲胄带起风,刮得嗣忠踉跄半步:“沙陀铁鹞子穿得跟铁罐头似的,没了马就是堆废铁。等他们进了隘口,火牛一冲,你们专砍马腿——记住,砍左前腿,马倒得最利索。”

      嗣伦瞅见父亲掌心的血痕,血珠正顺着狼头图腾往下淌:“阿爷您又划手了?去年割鹿皮做甲胄也这么干,祖母要是看见,准拿笤帚疙瘩抽您。”折宗本哼笑一声:“你祖母抽我时,你还在她肚子里数星星呢。去,把党项神牛牵出来,给它们尾巴抹松脂,今晚让牛儿们烫个‘火凤凰’发型。”

      二、火牛破阵

      戌时三刻,振武军南门“轰”地炸开,八百头犍牛顶着青铜尖刺冲出来,牛尾巴上的火舌舔得城门直冒青烟。牛背上的硫磺桶颠簸着,漏出的粉末在火里噼啪炸响,黄烟裹着火星子扑向沙陀军阵,活像一群窜天猴撞进了马圈。

      “折老匹夫玩邪门儿!”李克用独眼暴突,铁盔下的疤痕跳得跟蹦迪似的。他身后三千铁鹞子排着雁翎阵,人马披甲,只露俩眼缝,远远看像极了会移动的铁棺材。副将郭崇韬刚要请命绕后,李克用抬手制止:“慌啥?传令弓箭手射牛眼,骑兵绕两侧截退路——牛再疯,能比老子的锯齿刀疯?”

      可沙陀人没料到,火牛冲至百步内,牛背上的党项勇士突然掀桶,硫磺遇火“轰”地炸开,火墙窜起两丈高,把前排铁鹞子连人带马吞了。战马惊得人立,骑士被连环甲拽得栽跟头,后面的铁鹞子收不住,人马撞成铁疙瘩堆。

      折宗本趁机带着亲卫缒城而下,铁锏砸在沙陀骑兵面甲上,迸出的火花比节庆的烟花还亮。有个年轻骑士举刀砍来,他侧身避开,铁锏横扫马腿:“小子,你家马腿比你脑袋结实!”战马悲嘶跪倒,把主人甩进火堆,疼得直喊“圣母玛利亚”。

      嗣伦劈开百夫长喉咙,抬头看见李克用的帅旗在乱军中飘得像块破抹布:“阿爷!左翼有伏兵,李克用那独眼龙拎着刀冲过来了!”折宗本抹了把脸上的烟灰:“来得好,老子正愁没人陪练摔跤呢。”

      三、铁卫令

      锯齿刀划破肩甲,折宗本尝到血的咸涩,铁锏横扫李克用下盘,却被重铠弹得虎口发麻。两人在燃烧的沙地上滚成泥球,李克用膝盖压住他胸口:“党项蛮子,你守得住振武军?”折宗本咧嘴笑,血沫子喷对方面甲上:“守不住就把你拖黄河里喂鱼!”

      话音未落,他突然抱住李克用往黄河大堤滚去。冬日河水比刀子还冷,灌进甲胄的瞬间,两人像被扔进冰窟窿的铁块。李克用的重铠拖着他们下沉,折宗本感觉大腿被短刀扎穿,疼得眼前发黑,却张嘴咬住对方手腕,生生把短刀拽进河底。

      等他浮出水面,战场已被夜色吞没,振武军的火光把黄河染成红河。他扯掉半片肩甲,任由河水冲刷伤口,忽然发现腰间一空——狼头铜牌不见了!正心疼呢,嗣伦的羊皮筏子漂过来,少年浑身湿透,像只落汤鸡:“阿爷,振武军守不住了,大哥他……他断后时被铁鹞子围住了……”

      折宗本心里一紧,抓住嗣伦手腕:“带我去见你大哥。就算他只剩口气,也得听我骂完再咽气。”

      四、血色黄河

      黎明前最黑的时候,折宗本在残垣下找到嗣忠。长子的九环刀断成两截,身边堆着七具铁鹞子尸体,右腿被陌刀砍得只剩层皮连着,脸上却挂着笑,比哭还瘆人。嗣伦跪着合上哥哥的眼,手直发抖:“大哥说,让咱们把他的刀熔了,给从阮打把小匕首。”

      折宗本蹲下身,摸了摸嗣忠额角的旧疤——五年前征讨吐蕃时,这小子为护他挨了一箭。他忽然站起身,望向燃烧的城池,火光照得新疤发亮:“传令,所有活人立刻渡河,重伤的兄弟抬筏子上,兵器全带走——振武军不要了,咱们去府州建新窝!”

      河滩上,老弱妇孺哭成一片,孩子们抱着死去的羊羔,女人们背着火种陶罐。折宗本站在河边,看着最后一批人登筏,忽然看见下游漂来个发亮的东西——狼头铜牌拴在木板上,正随着水流打转。他捞起铜牌,发现背面多了道深痕:“嘿,这疤跟我脸上的倒挺配,以后咱们爷俩就是‘刀疤组合’了。”

      五、府州初立

      三个月后,府州新墙上,折宗本摸着新铸的狼头铜牌,图腾少了两道刻痕:“这是给振武军战死的弟兄留的,等咱们打回来,再刻回去。”身后传来哭声,嗣伦的妻子在安葬夭折的孩子,襁褓里还塞着半块硬饼。

      九岁的从阮牵着战马走来,小手被缰绳磨出泡,却挺得像根旗杆:“阿爹,契丹使者到了,说要带咱们去辽东放牧!”折宗本摸了摸孙儿冻红的小脸:“辽东?那儿的雪能埋人,咱们党项人怕冷,只爱黄河的暖沙子。”

      突然城北骚动,斥候浑身是血冲进城:“大人!契丹三万大军过了阴山,耶律德光亲率铁林军,说要‘接咱们去辽东吃草’!”城楼下,老巫师用火骨刀刻卦,火星溅在皱纹里:“长生天说,府州是宝地,得血祭山神。”

      折宗本举起铁锏砸向青石板,迸裂的石屑飞进火堆:“告诉契丹人,折家的马桩只钉敌人头骨!当年从云中迁来,是不做沙陀奴隶;如今想赶咱们去辽东,先问我这铁锏答不答应!”人群中响起刀盾相击声,从阮看着祖父,觉得老人的背影比城墙还高,新铜牌在阳光下像头永不低头的老狼。

      六、暗流涌动

      夜里,折宗本独自登楼,月光给黄河镀银,远处狼嚎断断续续。忽然城下传来“哗啦”声,三艘羊皮筏漂来,绑着个浑身是伤的沙陀人,胸前纹着他亲刻的狼头刺青。

      伤兵抓住他靴筒:“大人,李克用拿了您的狼头铜牌,去了拓跋部,说要血洗府州……”折宗本瞳孔骤缩——当年八部会盟,拓跋部首领不服,被他斩了左臂,如今旧怨又被翻出来。他转身望向西北群山:“传令戒严,青壮三班巡城,老弱修二道墙。再派快马去中原,给朝廷上表——就说折家愿当大唐看门狗,把府州守得比铁桶还牢!”

      嗣伦不解:“阿爷您从前总说朝廷靠不住……”折宗本望着星空:“傻小子,现在咱们需要个名号唬人。李克用、耶律德光、拓跋部都想吞咱们,有了朝廷册封,咱们征兵屯粮才名正言顺——这年头,虚名比刀枪好使,就像给咱们折家穿了件官服,谁见了都得客客气气。”

      夜风送来党项妇人的歌声,苍凉混着黄河涛声。折宗本摸了摸从阮带来的断箭,箭杆“忠”字被血锈填满——那是嗣忠的箭,长子的最后印记。他忽然笑了:“忠儿,你弟弟和儿子都长大了,以后咱们折家,只会越来越硬气。”

      七、党项之魂

      次日正午,契丹使者耶律察割带着百人卫队来到城下,金盔嵌东珠,锁子甲闪冷光,腰间弯刀缀九颗鸽卵大东珠,晃得人眼晕。

      “折宗本,我大辽皇帝赐辽东沃土,归附者封东丹王,世镇黄龙府。”耶律察割居高临下,语气像在施舍乞丐。

      折宗本把铁锏往城垛上一磕,震落的碎瓦砸在对方马前:“辽东?那儿的雪比你家金盔还白,冻得人拉不出屎。府州多好,黄河鱼肥,土地能长金麦子。回去告诉耶律德光,折家男儿的血,只洒在自家草场,绝不喂辽东的狼!”

      耶律察割手按刀柄:“你可知我铁林军的黑稍矛能穿三层牛皮?”

      折宗本突然摘盔,满脸刀疤在阳光下狰狞:“三十年前在云州,我带五百弟兄杀退你们十万大军,那时你还在你娘怀里叼奶呢!现在想跟我耍横?先问问我这铁锏答不答应!”

      城头上,党项士兵用刀尖敲盾,踏出战歌节奏,像在给铁锏助威。耶律察割脸色铁青,拨转马头:“折宗本,你会为狂妄后悔!”

      望着契丹人远去,从阮拽了拽祖父衣角:“阿爷,他们还会来吗?”折宗本摸着孙儿头发:“会来的,从阮。这世上总有人眼馋咱们的土地,但只要折家还有人能握刀,咱们的图腾就倒不了。你看这黄河,千百年了,啥风浪没见过?咱们折家,就像这河水,弯弯曲曲,却永远向东流。”

      他望向东方,炊烟升起,孩童啼哭,妇人捣衣——这就是他要守的家。新铸的狼头铜牌在风中轻颤,仿佛在回应远处的党项战歌,那是从云中带来的魂,刻在骨血里,永远折不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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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军,耶律德光已经传令,三日内把麟府二州的百姓全赶去辽东,一个活口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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