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师徒夜坐论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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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妇人是上山途中汗出时被冷水所激，肌腠骤闭，热气不得出，陷于肌腠之中而化湿气，隔绝清气于外而做胀，但是由于还在烈日曝晒下，尚不能感觉的到。时间长了，湿气重浊下沉，而时时欲便。但不得便。最后一次应该是极其用力才出来的，这就伤了正气，毕竟是刚刚来完月事。但是湿气又没解除，这个时候就是邪盛正微衰，湿气做祟而发为恶心呕吐，头眩不辨方向。”说的口渴，拿起茶杯抿了一口，顿觉满口清香。
“本身呢，有一两剂解表的方子也就好了，但是她找的医生又给她开了补气的药，黄芪人参之类的。这种药下肚，邪气就被关在身体里，这个时候邪气不出也不入，盘踞中间发为腹胀。我摸她的脉，一二动时感觉浮而搏指。手下应感明显，但是这个时候沉取至脉的话无根而散。三到五动时，沉取时感觉脉根深蒂固扎在骨头上一样，脉伏骨上。这个脉象说明体内有邪气，并且这个邪气呢，不得出于体表亦不得入于腑脏，所以她腹胀剧烈的时候多是半夜，阴阳交替之时，并且时间不长。”
“所以我给她开了香薷19g、淡豆豉7g、浮萍21g、熟大黄3g（冲泡）、厚朴5g（冲泡）、茯苓皮7g（冲泡）。上方前三味煎煮20分钟，煎好后以药液冲泡后三味药二十五分钟，去滓温服。以利为度。”
“解释一下你的组方思路。”师父声音里露着满意。
“既然她现在这个邪气和正气是像夹心蛋糕一样，邪气活动范围入里不得真入里，出表不得真出表，那就不如里外俱开，当然，她最开始的邪气是由表而入，那开方肯定还以解表为主。那这个方子就是两组队伍，一组是香薷豆豉浮萍，这三味药按君一臣二，香薷和麻黄同属，走于表之里，就是要接触到这个邪气最外层的活动范围然后以豆豉透发于外，再以浮萍轻清上浮把邪气打出去。防止有余邪，就像太极拳接力打力一样。给邪气一个轻轻的驱逐，让它们自己出来，虽为汗法，但不至于伤卫气伤的太严重。所以这三味药中，起到主导作用的是豆豉，虽然量小，但是作用最大。而香薷与浮萍辅豆豉之透发而为臣，这三药相伍以辛气微发表而祛邪。”
说完这些，我停下来等师父训诫。
师父摩挲着他的茶杯，靠在椅背上抬头看着天花板想了想。
“继续。”
“这世间万物，均有体有用，体用结合才是这个事物的真正存在状态。用香薷、豆豉配浮萍以气解邪气之用，但是其体未除，恐停药后卷土重来复伤于身。祛湿者常发以燥，如土吸水状。但是这是用于体用俱存的方法。那现在邪气之用已以汗法而解，单存其体，就不能再用燥湿的办法，会伤阴的。”我又抿了口茶，停了一下，整理了一下思路，继续说。
“熟大黄的确是走血分，但是要看怎么用，这就是之前您教的《服饵论》的内容。若去煎煮，的确直接入于血分而推陈致新。但是我是用的浸泡，药液浸泡，那现在熟大黄的用法进入体内以气为先而后转为味，也就是会从里之表纵向插入里之里。对于邪气来说，就是从邪气活动范围的最里层打开一个口子，厚朴和茯苓皮，就像用兵的时候的左右翼包抄一样，慢慢驱赶着邪气之体往下，往内走于肠腑，而以大便的形式出于体外。这个方子两组队伍，就是给邪气所活动的范围两边开了口子，然后挤压，自然解除。”
“法理出于何处？”师父问。
“兵法《黄石公三略》”
“哪条？”
“《军谶》曰：‘能柔能刚，其国弥光；能弱能强，其国弥彰。纯柔纯强，其国必削；纯刚纯强，其国必亡。’又有‘观盛衰，度得失，而为之制。’”
我看着师父嘴角压制不住的笑，我知道，我出师的第一步走了个开门红。
“医之道，在医为慈悲，在道为理。这世间无我不能用之理，所以就没有不能组的方。理对保证你的方子不出问题，药对保证你的方子的疗效。”
这一晚上，我对医道又有了更深的认识。
“我活了大半辈子，对医道我的感觉是好像在一片广袤无垠的田地里行走，不见地垄。”师父眼里闪着光。“儿啊，在这条路上我盼着你‘关关难过关关过，层层难闯闯层层’。”
聊到这里，师父看着我，我看着师父，相顾无言。
晨钟响起，做罢早课，师父回房间补觉，我在院里练功。那对夫妻走了过来，说昨天一晚上睡的安稳香甜，没有再因为腹胀醒来。我们都不胜欣喜。我又开了两副调气的方子，嘱咐他们按方服药。
过了早斋，他们夫妻辞别下山去了。从此之后，师父便让我开始坐堂看诊。
不觉间已经到了皋月望日，晚上做完了功课，搬把躺椅到院里，闭眼听着风吹梧桐声声响，思考着今日看过的病患。
懒摇白羽扇，裸袒青林中。脱巾挂石壁，露顶洒松风。我也算体验了一次诗仙的洒脱。
夜空中星光闪闪，困意袭来，把衣服搭在身上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师徒夜坐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