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银鸦之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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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河历6月13日，晴转暴雨。
高塔负底层的房间内，一场特殊的处刑正在进行。
归巢历史共三百二十五年，在星网诞生后的三百零一年里，废止了包括死刑、无期徒刑在内，所有剥夺或限制人类生命权以及人身自由的刑罚。
──这是星网所判决出的第一例死刑。
这个消息于星海历325年初被星网官方所发布，轰动了世界，做着各种事情的人们准时点开星网，看向首页顶层名为“处刑”的直播间。
后续经过不完全统计，观看者来自二百六十七个政体，和包括逆塔在内的六千多个组织。后来的人直接被卡了出去。他们骂骂咧咧地点开实体终端的开关按钮，继续观看。
无数只眼睛和摄像头正在盯着这个不到二十平方米的房间。它简洁到了可怖的程度，除了中央那台精密的仪器，以及那个伤痕累累的青年以外，没有任何东西存在。
纯粹的白把中间那人的黑发衬托得特别扎眼。典型的东方面孔昭示了他纯正的腾龙国血统，在归巢这样的大熔炉里，显得十分罕见。
星网系统弹出了白色窗口，血红的字体在白色中无比醒目。
[您是否选择在最后时刻认罪。是请选择1，否请按0]
“0。”
滴。
我拒绝认下莫须有的罪名。
[您是否选择公布巢外情报。是请选择1，否请按0。]
“0。”
滴。
我拒绝透露永夜相关信息。
[您是否选择在死亡后回收灵魂，进入卡池？是请选择1，否请按0。]
“0。”
滴。
我拒绝成为你们的玩物。
黑发青年手执白色触屏笔，指尖微颤地点出三个0。他似乎是很痛的，鸦羽般的睫毛在细密地抖，额角出了虚汗。心脏好像在烧，他的旧伤在地下潮湿寒冷的环境里发作了。
星网似乎有点愣，没想到他会如此决然。
“这个自私鬼！”一位学生愤然道，“过去曾经得到了多少蛋糕？却连关键性的情报都不愿意透露。如果他说出来，能救多少人的性命啊？”
他的友人，一位金发的年轻人，并没有说话，只是锤上了钢化玻璃，盯着房间里的人，面色铁青。
警告窗格在金发年轻人脸上跳出。
[禁止触碰。]
星网系统警告他，所以他不得不缩回自己的手。
突然，金发年轻人似乎是看见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东西，缓慢后退。
白色房间内的黑发青年疲惫地坐着，长发混乱地披散在肩头，──他被黑色的项圈栓住了脖颈，就像一只……
一只温顺的宠物。
怎么会……那个人……
塞斯低下了头，神情恍惚。
当那人的手指抬起，当他出现在某个角落，当他的眼睛流转成蔚蓝的海，人们会为此欢欣，因为希尔弗来了，这意味着无人将受到伤害。
可如今，那人的下肢散发着金属光泽，那是最传统的义肢，尔斯时代的那种老古董。
孱弱的身躯和苍白的脸，和当年指挥着守城者们战斗的，威风凛凛的最高长官，真的是同一个人么？
他始终无法相信，他的信仰彻彻底底崩塌了，一阵晕厥感传来，他向后倒落，被蛆虫一样涌动的人群接住。
“塞斯！你没事吧！”他的友人迫切地询问。
名叫塞斯的年轻人挥了挥手，闭上眼睛默默离去。
“长官……”他在心里默默念着。
突然，远处那台老旧的轮椅吸引了塞斯的注意，它正安静温顺地停留在门外，由于拖拽过程太过粗暴，上面的黑色软垫都移动了位置，向下垂落，很可怜，并没有人在乎它是否会掉下来。
它的主人很快就会被剥夺生命。
或许，它在未来会被以这个噱头炒到天价，无数收藏家争相购买。
塞斯的泪水在奔流。
他逃掉了，就像一个败者那般，他终究无法直视光明的死亡──怒斥它的消逝，却无法阻止，对于一个渴求光明的人来说，这实在过于绝望。
房间里的主角抬起了眸子，望向落地玻璃外的人群，人群熙熙攘攘，他看见那些那离去的背影。
闪光灯照亮那双银灰色的眼睛，里面有钢铁一样的颜色和信仰，连神明都曾经为这双眼睛所颤抖。许多人曾为它而战，它是坚毅和强大的象征，那种冰冷色调里与之截然不同的炽热，让他们相信它的主人能够征服一切。
这双眼睛来自肯纳德.希尔弗。
[屠龙者]、[不折之刃]、[本奈恩首领]、[逆塔首席执行官]、[安比大学荣誉教授]……
人们对他有很多称呼，但很明显，希尔弗并不在乎。
他没有在人群中看见他的“养父”，这使得他松了一口气。
“他亲手杀死了战友，谋杀[银鸦]未遂──那可是他的养父，”荧幕之上，大腹便便的官员扯了扯领带，宣判他的罪行，语气义愤填膺。
“更为可耻的是，他私自贩卖容器，将孩子们的意识抹除，献给堕星。他们之中年纪最小的只有六岁！我从未想过，逆塔的首席竟然会成为叛徒！他将人类赐予他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对准人类本身，他辜负了全人类对他的信任。”
“希尔弗大人，不，00021号受刑者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米字国执政官伊丽莎白正在发言，她的语气里带着压抑得很好的愤怒，如果站在希尔弗面前的话，她定然会指着他的鼻子大骂起来。
“神啊，我竟然崇拜了一个残忍的刽子手三年之久。如果用腾龙国的话来说，他犯下的罪行简直是罄竹难书！骇人听闻！”
“这个贱人，就这样死了真是便宜他了。”
“那些无辜者的命要由谁来偿还？”
不同语言，不同颜色的谩骂堆满了整块屏幕，五彩斑斓，密密麻麻，像食用菌类之后才会有的景象。
“杀了他！杀了他！”
罄竹难书的罪人被绑带束缚在十字架似的的小处刑台上，像是舞台上任人观赏的木偶，或者是被钉死在墙上的蝴蝶标本。
他低着头，脸上是空白的。
一年前，所有的事情浮出水面，如同暴露在阳光底下被溺死许久的尸体，腐臭到近乎要炸裂开。
当以第二席执行官为首的小队踹开近乎可以称为简陋的房门时。那个人正坐在客厅里，像一个普通的东家那样等候。
“来了呀，”希尔弗早有预料似的发出了邀请，明知对面的来意，他却沏着百年不变的茉莉花茶，让人搞不懂他的想法，“喝茶么？”
青年看起来无比温和无害，他戴着银框眼镜，当人们抛去多重身份来看他，只会觉得他像个斯文的学生。
一个学生。
第二席执行官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确实，希尔弗的成就让人很难相信，这个卓越的青年人。
──其实只有23岁。
可是没人敢小觑他，更没有人想陪一个危险到极致的罪人喝茶，他们举起了武器，警惕地对准了那人的眉心。
高楼之上，狙击手有些紧张，她从未抖过的手在轻微地颤。
“我没有做错任何事情。”希尔弗说，“你们说的很多事情，我压根就没有做过，我以我自己的人格起誓，我问心无愧。”
没有人在意他的辩解，没有人相信一个虚无缥缈的“人格”，他们如同猎犬般注视着他。
“和我们走，或者……”屋内，二席正气凛然道，他望向窗外待命的同事，虽然他的心里并没有底。
“好吧。”希尔弗最终叹了口气，低下了头，他的神情在阴影里晦暗不明。就当执行官们已经警惕到极致时，首席大人调整好了自己的表情，如往常那样微笑着抬起头，他将自己的银框眼镜摘下，用棕色眼镜布擦了擦，“我跟你们……”
“走”字还没说出来，一声枪响便打破了这寂静。
希尔弗怔住了，强大的力道令他的身体情不自禁向前倾斜，他低下头，望向自己的左胸膛。
那里开了花，开了红花。
“砰”一声，是他手中茶杯落在地面上，粉碎掉的声音。
青年人轰然倒落在血泊里。
没人想到事情会以这样结尾。
希尔弗重伤濒死，任务小队无人伤亡。
可能唯一的“伤亡”，就是一位离得比较近的队员被陶瓷扎到了手，那道不到0.5厘米的伤口在两分钟后就痊愈了。
这简直是一场完美到极致的狩猎，他们想过全军覆没，想过葬身此处，也没想到希尔弗会这样，直接被击中心脏。
──那个在窗外狙击的年轻人，因为希尔弗擦眼镜的动作过大，加上过于紧张，直接打爆了前顶头上司的心脏，差点令嫌疑人当场暴毙。
血溅了在场的人一身，给他们留下了很深的阴影。当天希尔弗就被送进了ICU，抢救了整整三天三夜，勉强捡回来半条命。
彻查无误后，希尔弗又被打上了限制能力的镣铐，它处于一个尴尬的位置，因此没少被人嘲弄。
他被半死不活地丢进了监狱里。本奈恩试图营救他们的头领，但是没有成功。
所有人都以为希尔弗就这样死了。他当然没有彻底死掉，否则就不会有今日的处刑了。
屏幕前的人们在思考，已经死到临头，这个罪人会想什么呢？
会为自己所做出的事所忏悔吗？
会为那些已经消逝的生命而悲伤吗？
但只有希尔弗本人知道，都不是。
他在想两件事，像哲人那样，深沉而忧虑地思考。
两件决定到他未来的事。
第一件事。
存在感清零的时候人是死了吧，他会不会失.禁？
在大脑失去意识的瞬间，人的所有肌肉都会失去控制。他记得小时候自己看今曰说法还是什么法治栏目时，是这么说的。
希望不会，因为他还想留给自己一点体面，囚服是白的，如果被发现的话，那就很不妙了。
不过存在感消亡这种死法，似乎是整个人都会消失，连尸体都不会留下。
第二件事。
他会不会跟路易十六、商鞅，还有手掌上的洞那样成为星网四大地狱笑话。人们看到梗图或者是奇奇怪怪的东西就会想起他。
青年嘴角勾起了一抹苍白的笑。至于这点笑会被后世的人们如何解读，那都不重要了。
算了，无所谓了。都要死了，怕什么呢？
他的心脏早在一年前受了重创，哪怕今天不被处刑的话，他也活不久了，一年是他的极限。
如果说最开始他还想好好活下去，然后回到故乡的话。
现如今，他连一点求生的欲.望都没有了呀。
就这样睡去吧，骨头被烧成灰，锤成粉末，然后丢进医疗废物处理箱里。当然如果可以不被人啐唾沫的话，他会更加开心。
他是无足的银鸦，无法如其它鸟儿般停留于枝头，无法在柔软的春风和温暖的太阳下歇息，当他停留下来时，便是死期已至。
被鸦群所唾弃着的鸟儿已然飞了太远太远的路，羽翼破碎不堪，羽毛失去光泽，是时候，休息一下了。
来吧。
他在心中默念。
来把我的名字、理想、身份、灵魂以及一切可以利用的东西，作为筹码，掷落于盘，与祂们对峙。
就像被斩落的头颅，钉穿的掌心、四分五裂的身体那样──
成为新时代的开场，成为不朽的史诗。
希尔弗闭上眼休息，就像在等待列车到来的旅客那般，等候死亡的来临。
*
现在是星河历325年，6月13日，11：59a.m.
肯纳德.希尔弗的处刑在一分钟后进行。
在倒计时达到五秒时，变故突生。
长廊里，穿着方格短裙的少女喘着气，她抱着一叠厚重的文件奔跑，文件甚至没来得及打上订书钉，飞落一地，她抵达现场，紧随于他身后的是无数人的脚步声。
包括击中希尔弗心脏的那个年轻人，多位执行官，和最高审判长。
有人低头去看那些文件的具体内容，却被震撼得差点摔倒。
[星网异常反叛并谋杀大量反抗者的数据说明]
[肯纳德.希尔弗与归巢第一道防线银鸦的相关性解释]
看似荒谬的文件上，却盖上了审判长的专属印记，像四溅的血。
[处刑倒计时：5]
“等等──案情有新的进展！停下，快停下！希尔弗会死的！他真的会死在刑台上的！这是最高审判者的命令！快停下！”某位执行官的声音在长廊内回荡。
[处刑倒计时：4]
人们对这样的反转很意外，他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处刑倒计时：3]
“老师！老师！”少女带着泪水扑了上去，试图把钢化玻璃击碎，她的手被神奇的藤蔓包裹着，它们很坚硬。
审判长甩着长发，冷着脸用指纹，虹膜，以及能力，在一秒内打开那重重的密码锁，而后快速拍下了那能够终止处刑的红色按钮。
他看着没有终止的倒计时掉落到“2”，脸色骤变，似乎是明白了什么。
他无比愤怒地朝天空比了一个大大的中指：“操.你大爷的，星网你这个畜牲──”
[处刑倒计时：2]
希尔弗已经无力起身，他隔着玻璃，对锤打玻璃的少女轻声说道：“别救我啦，安普。”
已经没有用了，现在已经到了这种情况，连他自己都已经接受了。
没救了。
对不起啦，我只能陪你们到这里。
接下来，就得你们自己来解决问题了。
[处刑倒计时：1]
在所有人惊恐错愕的目光中，仪器上方嘲弄地出现了一个颜文字笑脸：
[(^^)]
谁也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这台处刑仪器的权限过高，没有人能够掌控，只有星网能够控制它。
这是星网第一次出现自我意志。
[为时已晚，银鸦将死，最后一道屏障近乎破碎，归巢已然完全暴露在永夜的视野内。]
[各位，开心吗？]
冰冷的机械音带上了愉快的语调。
“等等？银鸦──希尔弗居然才是真正的……”
那是……那是归巢的第一条防线。
所有人都知道，银鸦并非一个人，他们是一群传火者，掌控着独一无二的能力，能够守住归巢不被永夜所侵蚀。
他们只为人类文明而战，谁是叛徒银鸦也绝对不会成为叛徒，这群疯子永远不会背叛人类。
当他们成为银鸦之时，誓言就已经刻在他们的骨子里。当誓言被违反，骨骼里燃起的白色火焰就会将银鸦灼烧而死。
在听见这个消息的那一刻，所有人都呆住了。
“他是银鸦，那么……”
[处刑开始。]
眼前最后的画面，停留在人们错愕的面孔上，希尔弗最骄傲的学生们破开钢化玻璃，向他冲来。
头顶的圆盘开始转动，发出得意的声响。
唉。
希尔弗抬起眼睛，与屏幕上的像素笑脸相对。
他轻轻地抬起了手。
向着它，翘起了一个中指。
顿时，距离此处有万米之远的星空之上，有无数看不见的脸露出了各式各样的神情。
愤怒么？悲恸么？惊愕么？
但那在之后与我无关了。
希尔弗笑起来。
好吧。
星网，我承认，你在这五年的战争里赢得了胜利。作为输家的我允许你拿走我的生命，这是你的奖励。
──但是你还是无法得到我的灵魂。
尖锐如笛音般的响声扎进脑海，在存在感消失的影响下，希尔弗能感受到他的意识正在消散，自由得如同飞鸟，亦或是散落一地的纸。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生命和存在正在逝去，如同永无回寰的流水。
很遗憾。
很遗憾。
这就是肯纳德.希尔弗这个名字的结局了。
谢朝明，这个已经五年没有人提到的名字，也将陪着它……在此刻彻底死去。
[处刑结束。]
看着异常的星网，人们理解了什么，他们惊呼着把手拍在钢化玻璃上。它们带着手汗贴在上面，像无数鲜花，一朵一朵地绽开。
外面一定很吵。
也许他的冤屈能够被洗刷，可到如今这种程度的话，已经……
已经……
那把永远不折的锋刃，终于折断在了被守护者的猜忌中。
那双令人难以忘怀的灰色眼睛，彻底阖上了。
“老师──”
“希尔弗大人──”
“银鸦！！！”
在人们悲痛到极致的呼唤声中，青年苍白的手无力地垂落，化成破碎的银色光点，白色的触屏笔落在了地面上，发出了微不足道的声音。
“哒。”
──太晚了啊。
爸爸妈妈，此时此刻外面在下雨吧？
离开你们的那天，也是在下雨的天气，可惜此时此刻我听不见雨的声音。
但我很想念你们。
我们已然五年未见了。
“妈妈，下雨了！”
此时，一个孩子望向窗外。
确实，下雨了，雨淅淅沥沥地下。
年轻的女人扎着丸子头关闭了窗户，把阳台那边的衣服收进来，她刚刚关闭掉了名为“处刑”的直播间。
她并不在意执行官和守城者们的生死博弈，只是想过去看看热闹，毕竟她只是一个普通的齿轮，这离她太远了。如今对她来说，最重要的事是有个带货直播间开启了，她要赶紧去看看有什么食品打折贩卖。
那孩子捧着故事书说：“是天空在流泪吗？”
“别太矫情，每年的这个时候都会下雨，星网系统的天气系统是固定好的，这场雨会下七天，”女人点着按钮说，“无论是去年，前年，还是星河历0年，6月13日都会下雨。”
“那在星河历之前呢？”孩子追问。
女人：“……”
“326年前的今天也会下雨吗？”
女人说：“那你就该问那些考古学家了──还有，你写完作业了吗，就在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小孩很得意，她转过头说：“写完啦，我在看故事！”
“哦，你在看什么呢？”女人的语气很明显地舒缓了一些。
“在看白乌鸦与神明的故事，你想听吗，妈妈？”孩子问，“如果你想听，那么我讲给你听。”
“可以。”女人说。
──我是一个善于倾听孩子声音的好妈妈。她想。
“那我要开始讲了，你仔细听，”孩子说，她有模有样地举起了一本故事书，“从前有一只白乌鸦，它银白色的羽毛很美丽，它能够唱出美妙的歌儿，所以，它是太阳神最喜爱的鸟儿。”
女人抽取到了免单机会，她顿时笑得合不拢嘴。
“妈妈？你在听吗？”孩子抬起头问。
“我在听。”女人敷衍地说。
孩子习惯了这样的敷衍，她继续自娱自乐一样地摇头晃脑。
“神明派白乌鸦监视他的情人。在发现他的情人与一位普通人有私情时，白乌鸦告知了神真相。”
“神愤然杀死了背叛他的爱人，却发现她已怀有身孕。于是他将怒火迁怒于告知他真相的白乌鸦身上，他灼热的火焰将白乌鸦圣洁的羽毛烧得漆黑，他夺取了它美妙的歌喉，它发出的声音变得沙哑难听。”
“在那之后，所有人都讨厌黑漆漆的乌鸦了，人们拿火驱逐它，拿石头砸它，让它只能栖息于野外的枯枝之上。──故事结束啦，妈妈，我讲得好吗？”
孩子抬起头，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她想要得到夸奖。
“你得少看点爱情故事，”女人只听见情人那一部分，但她给出了中肯的评价，
“好好读书，不要年纪轻轻就跟男人跑了，你得擦清眼睛，找个好男人，不然你找到的老公就会像你那个跑路的死鬼爹一样烂。”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银鸦之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