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7、孤城(十七) ...
-
陈舷被两个穷凶极恶的疯人压制住,三人纠缠在一起,林砚青举着枪却无从下手,生怕子弹打偏,在陈舷脑门上开个洞。
他抱着视死如归的决心,在心底替陈舷默哀,随后连放两枪,子弹从疯人的胸膛穿过,准确无误击中了心脏,疯人们应声倒地,陈舷精疲力竭,扶着墙瘫倒在地。
门外的疯人依旧在拍门,林砚青见状将陈舷扶起,“快走!”
陈舷挨着他站起身,问:“那个大块头呢?”
“死了。”林砚青说。
陈舷没再问,快速向楼上跑去。
他们再次跑向广播室,房间门依旧紧闭不开,疯人的嗅觉异常灵敏,他们不能长时间逗留在室外,于是便朝着楼梯间跑去,打算在楼上找空房躲一躲。
林砚青领着陈舷去往四楼,示意他打开401的房门,陈舷将信将疑,向着门锁开了一枪,推门进去果然没有人居住。
门锁已经坏了,两人把房间里仅有的家具都搬到门口,用来堵住大门,随后又去检查窗户,确定门窗紧闭,室内很安全,终于才长长松了口气。
陈舷瘫软在地板上,满身都是蹭到的血污,汗水将他浸湿,整个人像是水里捞出来的。
林砚青也好不到哪里去,浑身脏兮兮,头发丝里挑了几缕红,但他没出什么汗,气息也比陈舷更平缓。
“那些鬼东西怎么不咬你?”陈舷郁闷地说。
林砚青握了下拳头,他意识到自己力气变大了,嗅觉也变得灵敏,他含糊其辞地说:“可能我身上已经没有了活人的味道。”
话虽如此,可他的视觉与听觉也起了变化,这与疯人的变异情况并不一致。
陈舷戒备地打量着林砚青,见他精神尚好,不由放心下来,虚脱地走向卫生间,他想洗把脸,喝几口水,但遗憾地发现,水闸关了,房子里没有水。
等陈舷回到客厅,林砚青面无表情地问他:“你没受伤吧?”
陈舷摇头,他坐在一张抵着大门的沙发里,低头甩了甩脑门上的汗水。
“你身上的血?”
“不是我的血。”陈舷潮湿的掌心在裤管上蹭了蹭。
林砚青搬着椅子坐到窗边上,托腮看着楼下的动静。
陈舷喘停了之后说:“你比我想象得要镇定,你很勇敢。”
林砚青脱口而出:“是你很弱。”
陈舷怒视着他,刚平稳的呼吸又急促起来。
林砚青又说:“我朋友一只手就能打赢他们,几秒钟的事情,根本不用我帮忙。”
“少跟那吹牛!有本事叫他过来,我跟他练练!”陈舷龇牙咧嘴地指着林砚青。
林砚青不为所动,从裤兜里掏出一个水煮蛋,剥壳吃了。
陈舷:“......”
在林砚青拿出第二个的时候,陈舷忍不住说:“给我留一个。”
林砚青连着塑料袋扔给他,陈舷腹中饥饿,同时热得四肢发烫,嗓子眼干涸得像冒了火似的,根本吃不下东西,他把鸡蛋塞进裤兜里,问:“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想办法让薛晓峰把门打开,尽快播报最新的消息,动作越慢,发生的变故越多。”
“所以,你有什么办法?谁会在这种时候给你开门?”
林砚青扭头冲他一笑,银白的发丝在阳光下泛着亮泽的光芒,笑容狡黠而明媚,带着一抹不怀好意。
“我当然有办法。”
*
薛晓峰独自在监控室里待了两天,从前天晚上封禁开始,就不断有人给他打电话发消息,让他去打丧尸,走廊里时不时传来脚步声,伴随着撕心裂肺的惨叫。
他惊恐极了,将自己反锁在监控室,用柜子堵着门,监控画面里轮流播放着惨烈的场景,他亲眼看到了那些怪物如何撕咬人类,如何把人类的手臂扯下来,如何吞噬那些血肉之躯。
薛晓峰异常恐惧,他不仅堵住了门,连着两日不敢睡觉,稍有异动便吓得瑟瑟发抖。
另外他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监控室里只有一台净水机,他靠着纯净水撑了两天,此刻已经是前胸贴后背,饿得手脚虚软。
在薛晓峰即将崩溃之时,他听见了林砚青的声音。
他记得这个林砚青,那是他最讨厌的人之一,他有多么喜欢夏黎,就有多么厌恶这个叫做林砚青的男人。
但即便如此,每当林砚青进出小区的时候,薛晓峰还是会亲热地与他打招呼,从他嘴里探听一点夏黎的消息。
想到夏黎,薛晓峰心情愉悦了起来,他打开手机,翻阅起相册里夏黎的照片,那么活泼可爱的鸭梨,是他生命中唯一的救赎。
薛晓峰把脸贴在手机屏幕上,轻柔地摩挲着照片上夏黎的笑脸,呢喃道:“鸭梨,小鸭梨......”
正当这时候,走廊里传来一声呼救:“啊——救命啊——救命——别过来!”
“鸭梨......是鸭梨的声音......”薛晓峰手足无措地站起身,慌乱地在原地绕圈。
几秒之后,有人用力拍打门板,哭喊着:“开门!求求你开开门......”
夏黎的哭声越来越虚弱,那抽噎的声音仿佛尖锐的刀子,将薛晓峰的防备一道道割开。
终于,他冲向了门口,将沉重的铁架往外拖,焦急喊道:“鸭梨,我、我马上来救你!”
薛晓峰的身体里爆发出无穷的力量,两天未进食的身体突然变得力大无穷,一鼓作气将柜子搬开,立刻打开了门。
大门露出一条缝,一张陌生的脸出现在罅隙里,薛晓峰大喊不好,再想关门却已经来不及,男人用肩膀撞开门,飞快窜了进来,在他身后,是手里拿着对讲机的林砚青。
夏黎的哭声还在继续,从对讲机里流了出来。
薛晓峰终于明白过来,他上当了!他龇着牙,露出了凶狠的眼神,厉声道:“林砚青!你就是这么利用鸭梨的!”
林砚青皱了皱眉,关掉对讲机,“事出紧急,抱歉。”
陈舷将门锁上,重新将柜子推回去,喊道:“别说了!快来帮忙!”
薛晓峰浑身战栗,他死死咬着牙,用力握紧了拳头。
监控室里还有个小房间,就是广播室,林砚青径直走了进去,看见一堆复杂的仪器,转头问薛晓峰:“这个怎么用?有没有录音功能?”
薛晓峰绷着脸,淡漠地说:“我不知道。”
林砚青斜觑了他一眼,见他脸色惨白,思忖片刻,问他:“你饿不饿?你待在这里多久了?”
薛晓峰抿着嘴,生硬地说:“两天了。”
“陈舷,你那儿不是还有个鸡蛋吗?”林砚青说。
陈舷哑然失笑,把口袋里的鸡蛋递给薛晓峰,自己拿了个一次性水杯去接水喝。
薛晓峰犹豫几秒,接过了鸡蛋,剥了壳狼吞虎咽地吃了。
林砚青见他食欲振奋,暂时放下心来,继续摆弄那些按钮。
有了食物垫饥,薛晓峰的情绪逐渐恢复稳定,他走到林砚青旁边,嗫嚅道:“鸭、鸭梨怎么样了?”
“他没事,在家好吃好喝,不用担心。”
薛晓峰的脸色再次变得难看,林砚青怎么能留他自己在家,想必也没有给他请保镖,这种关键的时刻,至少也应该请几十个能打的保镖,日夜轮流守护着鸭梨大王!
薛晓峰煎熬极了,他觉得林砚青根本不在乎夏黎的安危,只是把他当成一棵摇钱树!可怜的鸭梨甜宝竟然落在这种人渣手里!
林砚青拍打着话筒,研究出了使用方法,他尝试着说了几句话,广播里传来了他的声音。
“下面播报一则通知,根据最新消息......”林砚青将从姜颂年那里获取到的信息通过广播传达给小区里的住户,告知他们病毒具有传染性,但潜伏期较长,国家已经研发出了血清,在血清分发下来之前,请小区居民自行做好隔离工作。
林砚青连续播了一个小时,嘴唇都说干了,见陈舷倚在墙上假寐,气不打一处来,揉了个纸团砸他,说道:“你来报,我休息一会儿。”
陈舷懒洋洋过来,换林砚青去休息。
林砚青坐在净水器旁边的椅子上,也拿了个纸杯接水,薛晓峰一直盯着他看,在林砚青抬头的时候,薛晓峰极快收回视线,低头看着鞋面。
林砚青摸了摸头发,觉得可能是这发色吓到了人,他抿了口水说:“保安大哥,不好意思,刚才骗了你。”
“没关系,我有什么好抱怨的,我只是个保安罢了。”薛晓峰习惯性露出笑脸,这是他工作的一部分,他习以为常。
林砚青听他语气不善,便不想与他多交谈,免得再生龃龉,他把杯子里的水喝完,准备再接一杯,突然间,他望见垃圾桶里面的包装盒——艾美乐公司出产的保健饮料。
林砚青猛地仰起头,对上薛晓峰阴鸷的目光,那双细小的眼睛里,瞳色蒙上了一层灰蒙蒙的蓝。
“你喝了艾美乐的饮料。”林砚青喉头滚了滚,低声说。
薛晓峰嘴角浮现起一个诡异的笑容,亲切与阴狠交织出现在脸上,令那张素来温和的脸庞变得扭曲怪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