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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淋湿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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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床上弹坐起来,飞跑到金碧辉煌的客厅,坐在康纳利沙发里,缓了口气,才故作散漫地接通电话。
屏幕上出现某人矜冷的脸,景淮川声音薄冷,听不出情绪起伏:
“你的卷子呢?”
关你屁事到嘴边又咽下,沈禧耸耸肩:“忘带了。”
“做了再来问我。”景淮川挂了电话。
沈禧自然不会做,他顺势躺倒在马鞍皮上,望着头顶流光溢彩的吊灯。
妈妈从楼上下来,宽松的缎面长裙摇曳,显出她的雀跃。
“禧禧,妈妈出去一趟。”她瞥了眼沙发上的儿子,他一只手搭在眼睛上,只冷淡地应了声。
他一直在叛逆期。
个子蹿得快,但心理却还跟小孩一样。
沈禧度过并不愉快的周末,眼睁睁看着老班把手机锁进抽屉里。
这周雷阵雨,唯一放松的体育课都被各科老师瓜分了。
窗外乌云摧压着榕树,沉闷的雷声滚动在天边,忽远忽近,伴随淅淅沥沥的雨声,竟起到助眠的效果。
沈禧把两百块塞到同桌的课本里。
他偏过头,后脑勺对着景淮川,望着飘飞到窗台的细雨。
他喜欢恶劣的天气,躁动的兴奋被压抑在课室里,但仍有打破常规的新鲜感。
“沈禧!”
英语老师的怒声震醒了一片昏沉沉的学生。
他懒洋洋地坐起身,不紧不慢地应了声。
“困的话就站着听课。”英语老师穿着精致的小洋装,秀眉蹙起,不悦地指向窗外。
正合他意。
沈禧直接从窗户翻出去,微凉的雨丝从走廊外飘到脸上,驱散了身上的燥意。
他回头瞥了眼,景淮川正在做卷子,没有戴助听器。
切,他也没听课。
沈禧胳膊撑在窗台上,随着他的晃动,部分天光被挡住,影子在景淮川的卷子上摇摆。
他笔尖微顿,原本的思路被打断。
风中有沐浴露的香味,清新的柠檬,裹挟着雨水的潮湿。
就像滚动在锁骨间的水珠,从少年单薄白皙的身体滑落…
景淮川偏过头,眉心微蹙,并不喜欢思绪被操控的感觉。
“怎么,遇到难题了?”沈禧身子往前,他已经在这道题停留了两分钟。
第一道大题,应该难不倒学霸吧。
他说完才想起景淮川听不到。
“书呆子。”
“呆子。”
“木头。”
…
他蹦出一串嘲讽的词,反正学霸听不到,他能为所欲为。
前排的女生蓦地转过身,敲了下景淮川的桌子。
她示意他戴上助听器。
“你同桌在骂你。”她告状。
景淮川望向窗外,却见沈禧心虚地背过身,假装在看雷雨摧折的天。
“沈禧!在课室外还不老实,下课了也继续站着!”英语老师瞥了眼时间,临近下课,她简单布置了下作业,踩着点离开。
她从不早到和拖堂,高跟鞋的声音永远准时进出教室。
路过吊儿郎当的学生时,她将一本书拍在他肩膀:
“基础太差,不用同步作业,先背单词,我会让你同桌监督你默写。”
即使她不说,沈禧也不会写作业。
他耸耸肩:“恐怕学霸不答应。”
“那好,放学你来办公室,我来给你听写。”
“算了,我还是说服我同桌吧。”
沈禧唇角微抽,先混过去吧。
下节是体育课,老班直接进来布置了份练习卷。他也经过沈禧,示意他回去做卷子。
“不,我站着清醒。”
他不想回笼子里,固执地站在走廊。
老班没说什么,冷冽潮湿的风在走廊乱撞,走出课室的一刹那,确实有种扯开罩子的清爽感。
孩子身体好,乐意站就站着吧。
但沈禧不是安分的人。
他瞥了眼空无一人的走廊,果断开溜。一如既往从实验楼下去,青草腥气的冷风往脸上灌,他微眯起眼,胸腔里的心兴奋起来。
好想冲进雨里狂奔,让自己置身“原始森林”中。
“沈哥儿!”
远处,有一人跑过来。
沈禧差点躲起来,但反应过来对面不是教导主任。是一个精壮的男生,皮肤偏黑。
他喘着气停在他面前,在他疑惑的目光中解释道:“我是七班的,和大喜也认识,我周末刚加了你微信呢。”
“哦。”
沈禧想起来,原来是他的迷弟。
“你叫啥?”
“孙子洲。”
“孙子?真是好名字。”沈禧抱着胳膊,嘴巴依然很欠。
但对方并不在意,展示了下手里的篮球:“想不想打一会?”
“雨里?”
“对,这雨不大。”
“雷雨啊,你也不怕被劈。”
“我又没什么亏心事,怕啥。”
“说得好像我怕一样。”
沈禧直接走进雨里,冰冷的雨水拍打在肌肤,他有些享受地张开手臂。
下一秒,低闷的雷声在头顶滚动。
“来!”孙子洲将篮球扔到他怀里。沈禧利落地接过,随意地投进篮筐,稳稳的一个三分球。
还好,没生疏。
沈禧撩起额前的湿发,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终于畅快地笑了。
哐当。
篮球砸框的声响被雨声遮盖。
天空逐渐放晴,淅淅沥沥的雨滑过脸庞。沈禧抬起头望向教学楼,一束穿透雨帘的光映照在走廊。
景淮川站在走廊,两人视线交错。
这瘟神怎么出来了?
“雨小了。”孙子洲走近,拍了下他肩膀。
下课铃响起,他们欢快的体育课就此结束。沈禧啧了声,被某人盯得心里发毛。
浑身都湿透了。
“溜回宿舍洗澡呗。”沈禧转过身,将衣服扭在手里一挤,哗啦啦的水落下。
宿管大爷摇着扇子小憩,没注意到两家伙猫着腰上楼。
“你哪个寝室?”
“沈哥儿,我就在你隔壁。有空找我玩牌哈。”
沈禧端着盆到浴室洗澡,那扇坏掉的门终于修好了。
但他绝不会再进那间。
凉水冲洗过肌肤,他一只手撑在墙上,回想起上周老妈对他的态度。
她确实冷淡了许多。
他只回来一个周末,她却出去和别人约会,甚至隐瞒了怀孕的事。他仿佛逐渐透明,最后被蹦出来的小孩取代。
沈禧攥紧拳头,在冷水中睁开眼,眼底闪过不甘。
他已经被父亲抛弃了,难道...还要再体会一次那种感觉?
因为胡思乱想,他足足在浴室待了二十分钟,指腹的皮肤都泡皱了。
刚推开寝室门,沈禧就瞥见自己床边坐着一人。
“没放学吧,你怎么回来了?”
沈禧把盆放到架子上,随意地问了句。
之前打篮球,就被他盯得发慌。
“有点不舒服。”景淮川垂下眼,手里拿着瓶药。
他声音喑哑,似乎感冒了。
“学霸,不是我说,你这身体有点虚啊。”沈禧自然地将手搭在他肩上,摇摇头,“我淋了雨都没啥感觉。”
他身上的洗发水味道笼罩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