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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车祸&争吵:一切的开始(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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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钰玲开门,换鞋,转身看见林栩站在门口,穿着睡衣,抱着阿贝贝——一个破烂的毛绒小狗。
“吓死人,你不睡觉站门口干嘛。”
陈钰玲的东西撒了一地,她立马蹲在地上捡东西。
“二姐呢?这么晚了还没回来,消息也不回。”
林栩抱着毛绒小狗,两条小粗眉连成一条线,嘟着嘴巴,有点生气,又有点担心。
“我怎么知道,20多岁的人了,偶尔晚上不回来,也没事。”
陈钰玲还在地上捡着东西,没有抬头看他,心虚又无语。
“可是,她说了今晚会回来,还和我结印了。”
林栩继续问,势必问出个所以然。他用手里的毛绒小狗碰了碰陈钰玲的脑袋。
陈钰玲有点不耐烦,无奈地抬头,一字一句地说:“我……不……知……道……”
她的尾音拖得很长,似乎在和林栩置气。她一把拿起东西,头也不回地上楼。
“二姐呢?二姐呢?二姐呢!”
林栩重复问着,声音越来越大,小脸涨的通红。陈钰玲没有搭理他,大步往楼上走,任凭林栩在身后说。
“不要进来!”
陈钰玲指着林栩的鼻子,严厉地警告他,duang的一声,将门关上。
“二姐呢,二姐呢,二姐呢……”
林栩贴在门上,一直问,陈钰玲去浴室洗澡,水声放到最大,音乐也放到最大,二十分钟后,陈钰玲从浴室出来,坐在化妆镜面前护肤,她听见外面声音越来越小,但是还有一丝微弱的声音。
老话说的对,耳骨外翻,就是犟种,他们一家子都是犟种。
陈钰玲不堪其扰,用力打开门,发现林栩坐在地上,一直重复着“二姐呢,二姐呢。”
“你有完没完,我就告诉你,她今晚不会回来,明天不会,后天不会,永远都不会!”
陈钰玲生气地吼了林栩,但转眼看着眼泪汪汪的林栩,又气笑了,笑自己居然和小孩置气。
“你骗人,就算她今天不回来,她明天也会,总有一天她会回来。”
林栩气得跳起来,然后跑远,不想和陈钰玲待在一起。
“你等吧,等到她,算你厉害。”
陈钰玲说完,瞥了他一眼,决绝地走进房间。
林栩赶紧往前跑,一米还是跑不过一米六八,他还是被关在了外面。
“大姐怎么了,你凭什么说她不会回来了。”
“她死了。”
陈钰玲的语气过于冰冷,如同一把生锈的利刃,扎在林栩的肉里,扎进去很疼,拔出来更疼。
林栩,一个七岁的小男孩,不明白死亡的意思,上次听到这件事,还是在奶奶的葬礼。
有人说奶奶死了,有人说奶奶去世了,他不太明白这两个说法有什么区别,他只知道从那天以后,再也没有见过奶奶,奶奶的东西也被一件一件地放进地下室,家里谈论奶奶的次数越来越少,奶奶的气味越来越淡,多的只有一张照片。
林栩不再闹了,乖乖地回了房间,把自己蒙在被子里,哭累了,就睡了。
陈钰玲听着外面没有声音了,害怕孩子哭断气,她打开门没看见人,她悄悄走进林栩的房间,帮他盖好被子,隐隐约约听见林栩在说梦话。
陈钰玲贴近仔细听,“大姐明天就回来,二姐肯定骗我。”
她被气笑了,轻轻拍了下林栩,苦笑着关门回房间。
陈钎开车回墓园途中,手机铃声响了,是陈钰打来的。
此时大雨倾盆,雨刷一直左右摇摆,频率越来越快。
“喂,你还在北山墓园工作吗?今天晚上会有一具尸体送来,可以的话,帮她好好入殓,明天我会来墓园。”
陈钰底气不足,她站在天台上,一手抓着栏杆,一手打电话,双脚不安地晃着。
“不行的话,就给我回个消息。”
陈钰挂断电话,长吁一口气。陈钎没有说话,结合下山看到的灵车和陈钰母女俩的情况,他大概知道了。
他编辑了一段话,又反复删除,逐句斟酌,最后点击发送。
“好,我现在准备回去,还有事发消息。”
陈钰此时正守在林州床前,一听到消息提示音,她条件反射瞬间起身,差点两眼一黑倒地不起,她立马撑着床边,缓了好一会儿。
陈钰慢慢走到窗前,怔怔地看着雨水连成线,一道一道从玻璃上滑过。手机停留在发送页面,满屏绿光。
雨越下越大,路面积水严重,很多轿车被困在水里,幸好陈钎的车地盘够高,虽然费了些力,还是有惊无险地回到了北山墓园。
他下车,快步走到停尸间,回头看了眼停在门口的灵车,浸湿的花圈正滴答滴答地滴水,水滴在红色的LED灯照射下就像未干的血液。
陈钎踏进停尸间,里面只停着一张用白布盖着的尸体,他走上前小心揭开尸体上的白布,血液浸湿了头发,两鬓的碎发黏在脸上,四肢满是挫伤,碎掉的骨头混在猩红的肌肉里,陈钎见惯了各式各样的尸体,几乎没有情绪波动,直到他拨开粘黏在脸上的头发。
陈钎被吓得往后一退,不慎拽掉了尸体上的白布,他后背碰到了旁边的桌子,医疗器械零零散散地撒了一地,叮铃当啷的声音,在深夜显得太刺耳,太瘆人。
陈钎收拾好情绪,认真为林羽入殓。
与此同时,郊区医院急诊室内,120送来一位轻生的女高中生,一同前来的还有两名警察和一名钓鱼佬。
“这个孩子是你救的,你详细说一下发生了什么?”
一位警察例行询问钓鱼佬,钓鱼佬过于激动,被口水呛了好几下。
“我今天下午在江边钓鱼,晚上8点接近9点的时候,远处突然一个大灯打过来,晃得我,差点鱼竿都没拿稳。”
“也多亏了这个大灯,我才看见这个孩子往江里走,身子都被降水淹没了。”
“我立马跑进江里,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她救回来,接下来的事,警察同志应该都知道了。”
钓鱼佬情绪激动,手舞足蹈,警察了解情况后,将钓鱼佬带到一边,留下联系方式就让他离开了。
“好吵啊,怎么什么也看不清,我不是被撞了吗?这是天堂吗?这么亮,怎么又黑了……”
林羽费力地抬起眼皮,透过一条缝,只见强烈的白光和几个模糊的人影,一瞬间又黑掉了。周围的医生还在极力抢救,心肺复苏,人工呼吸,一直没停过,仪表上的心率时断时续。
“这不是我的记忆,这些人我都不认识,为什么会在我脑海里呢?”
林羽现在满脑袋问号,记忆里的场景停留在今天徬晚八九点。
一位穿着校服的高中生毅然决然迈进江里,哭泣声,抽噎声被江风削弱,前十几年的喜乐苦楚如走马灯一闪而过。
“李栩嫣啊,你妈妈张老师可是省级优秀教师啊,没事多让她给你辅导一下。”
“你很勤勉,但是就有点,老师实话实说脑筋太死板了,一根筋,就是太笨了。”
“我也不求你成为尖子生,但是希望你保持中等生的水平,不要再像这次了。”
几个模糊的人脸反复出现。
“妈妈……”
李栩嫣坐在板凳上,不敢坐直,含着胸驼着背,黑框眼镜也顺着鼻梁滑落,她刚想要解释却比妈妈的话噎住。
“吃饭。”
李栩嫣的妈妈,张芸佳不想听,自顾自吃饭,空气特别凝重。
“吃完饭,我们谈谈你转学的事。”
张芸佳放下碗筷,一脸严肃地看着李栩嫣,李栩嫣的碗没端稳,掉在餐桌上筷子也掉在地上,突然的声音打破了沉寂,两人迎来了激烈的争吵。
“转学?为什么要转学?”
李栩嫣突然站起来,害怕又恐惧,椅子和木地板上发出的摩擦声,十分刺耳。
“你考成那样,还好意思问为什么,下周我就去你学校办理转学,转到我的学校。”
张芸佳抬头看着李栩嫣,冷漠的眼神透着不容拒绝的意思。
“我不转。”
“你不转?难道你想一辈子都做中等生吗?不被任何人关注,就跟一个透明人一样,碌碌无为一辈子吗?”
张芸佳突然提高音量,怒其不争。
“妈妈,不是所有人都是优秀的,也不是所有中等生都是透明人好吗?”
“况且我中等生难道是一两天了吗?我一直都是啊,你之前从来没有说过,自从爸爸去世那天……”
李栩嫣提到爸爸一词时,明显心虚了。
“不要提他!”
张芸佳将碗摔了,起身,走到李栩嫣面前。
“你看看周围人,尤其是你那个好朋友,为什么她们都那么优秀,为什么人人都可以,就你不行。”
“我周围也不是所有人都是成绩好的啊……”
“所以我要给你转学,圈子决定了你发展的下线,你现在的学校还是差一点。”
“要是之前,你听我的,走后门进我的学校,也不会像今天这样……”
张芸佳说完转身,长舒一口气,避免自己说出更难听更伤人的话。她走到餐桌前,收拾碗筷,想要赶紧结束对话。
“妈妈,为什么你会变成这样,我做什么你都不认可,反而是一直,一直,一直否定我,难道我长这么大就没有一次,哪怕就一次,让你骄傲吗?”
李栩嫣双眼通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委屈万分,却还是抬起头不让眼泪掉下。
“你在怪我,我每天上完课,还要给你洗衣,做饭,照顾你的学习,你居然怪我?”
张芸佳停下,不可思议看着她,眼里满是震惊。
“我可不敢怪你”
张芸佳听见这话,气上心头,她冲上前抬起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