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第 10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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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誠站在公司樓下，手機緊握。他習慣性的想跟蘇清清報告今天的行程，突然盯著那條陌生又熟悉的語音通話紀錄——時間剛好卡在他進晨會的時段。
他心頭一沉，指尖懸在螢幕上，幾秒後，答案已然明確。
是一夢。
她趁他離開辦公室時，動了他的手機。
右誠眉峰緊鎖，喉嚨發乾。他幾乎可以想像蘇清清在接起那通電話的瞬間，是怎麼笑著、柔聲喚著「老公」，然後聽見的卻是一夢，她對她說了什麼？
那會有多刺痛。
他從未想過要讓她承受這種羞辱。她那麼單純、信任他，連自己過去的傷都不說，願意給他一段乾淨的感情。他怎能讓她再受一絲委屈？
他迅速打開訊息框，一行行飛快打下：
【Annie，你收到我的訊息時一定很難過，我剛剛才發現，有人用我的手機聯絡你……是一夢。】
【她趁我進會議室時打給你，我不知道她說了什麼，但我向你保證，沒有背叛，沒有任何隱瞞。】
【她來過公司，也去找過我媽，一直在試圖破壞我們。我不會讓她得逞。】
【我不會主動聯絡她，但我也不會否認她曾是我生命的一段經歷——只是，真的已經過去了。】
他深吸口氣，指尖微顫：
【所以，清清，嫁給我吧。快來做實你是吳太太。】
蘇清清指尖輕觸著手機螢幕，像是在從那行訊息中，捧住一點點屬於她的溫度。窗外的陽光斑駁灑入，炙熱的光線一寸寸爬上她的臉頰，將她眼角尚未乾透的濕意照得通明。
那一句「趕快嫁給我」，讓她一瞬間幸福得快要落淚。
可隨即，那份甜中泛苦的酸楚，如潮水般湧來。
她捧著手機，輕聲在心裡問自己：
「我們之間，真的平等嗎？」
這個問題太沉重，她從來沒敢問出口。但它像一塊石，壓在胸口，一呼一吸都帶著窒息感。
他可以選擇飛來或不來，可以決定哪一天拍婚紗、哪一天讓媽媽見她。他是主導者，而她，是在這段愛情中等待被安排的人。
她珍惜他叫她「老婆」的每一條訊息，就像抓住救命浮木一般，但這也讓她開始恐慌——如果有一天，他不再發來訊息呢？
他總是為她安排得太妥貼。
他總說「你不用擔心，有我就好」。
可是，她也想成為那個「能讓他不擔心」的人。
可現實就是——她還沒辦法飛往他身邊；她不能主動安排他和小寶見面；她甚至不確定，他的媽媽是否會因為一夢，而對她徹底關上心門。
那個名叫一夢的女人，可以隨意進出右誠的公司，用他的手機，進入她們之間最私密的對話空間。
她卻只能隔著冰冷的訊號，試圖守住他許下的一句承諾。
距離，是一條真正的鴻溝，不是網路訊號能彌補的，不是愛情就能填滿的。
「如果哪天他累了，是不是轉身就能離開？」
「如果他媽媽真的不喜歡我，他是不是會猶豫？」
她知道自己不該這樣懷疑一個如此愛她的男人，但——
這不是對愛的懷疑，是對自己能不能承擔這份愛的懷疑。
她從來不想成為他的「責任」，她想成為能與他並肩的人。
蘇清清盯著螢幕，左上角那兩個字“右誠······”是她最真實的心跳。
「怎麼了，小傻瓜？」他的回覆如同溫暖的春風，卻也讓她無法控制地顫抖。
她不知該回什麼，心底有一股既甜蜜又充滿壓抑的感覺。他總是這樣——先給驚喜，再主導幸福的節奏，而她，習慣性地成為被安排的那一方。
但此刻，她卻又渴望被掌控。
她輕顫地回覆：
「右誠……我……有點害怕」
訊息發出後，她低頭咬唇，等著那一剎那的回應。
他傳來一串新的訊息：一張電子機票終端確認畫面，接著是一行字：
航班信息已到。寶貝，別怕，這一次，我就在你身邊。我們所有的行程，一樣按部就班地做。
她看著那行深情而溫柔的嘟字，像是整座世界都安靜了。
是的，他的存在，依然是掌控她幸福的指針。
只是這一次——她不是完全跟隨。她決定放下心防，交出自己，讓這份被安排的幸福，承載她所有的信任與期待。
蘇清清的指尖抖動著，但她選擇回覆他：
好的，我等你。愛你。??
那顆被情緒撥動的心，猶如春水潤透卻又隱隱顫動的湖面。蘇清清望著手機螢幕上那句「我等你，愛你」，手指還停留在鍵盤上，卻遲遲沒關掉視窗。
她突然有些迷惘——自己要的幸福，究竟是什麼？
是像現在這樣，被他安排好一切，輕聲細語叫她「小傻瓜」，讓她無憂無慮，只要點頭就好；
還是……她其實更渴望，在這段關係裡，她也可以為他撐起一半的天？
她知道右誠是真的在愛她，不只是寵愛，而是全力以赴的付出。他主導了節奏、方向，甚至連未來的輪廓都已經勾勒出來——她只要照著走，就能抵達幸福。
可那樣的幸福，好像太輕盈了，輕到她無從抓握。
她害怕有一天，當他累了、當日常的重擔壓得他喘不過氣，她還站在原地，兩手空空，什麼也給不了。
她想要的，從來不是一場華麗的被愛，而是互相的給予與承擔
她不想只是他努力搭建的舞台上的主角，她也想，哪怕只是一根梁柱，也想撐住他，哪怕只有一點點。
蘇清清吸了口氣，眼眶有些熱。她知道，她並不完美，但她可以學著努力。不是要改變這段感情的方式，而是想在他的愛裡，也做一個有力量的愛人。
她重新打開對話框，補了一行字，發了出去：
「右誠，我不只是想當你的太太，我想當你最可靠的家人。你給我很多了，換我也給你一些，好嗎？」
手機安靜了幾秒，跳出右誠的回覆：
「妳已經是了，蘇清清。從妳願意陪我到老的那一刻起，我的家，就有妳在裡面了。」
夜深了，時鐘指向晚上十點，右誠拖著疲憊卻滿懷幸福的身軀推開家門。
「媽，您還没睡？」他輕聲問，生怕驚擾了她。
媽媽轉頭看他，茶杯泛著餘溫，語氣有些關切又略顯無奈：「吃過飯了嗎？」
「嗯，剛在基隆廟口吃的。」他微笑著回答。心裡盤算著接下來的話題。
「我想跟你談談。」媽媽放低聲音，彷彿在說重話。
右誠點點頭：「我先去洗澡，您能等我一下嗎？」
「好，我會在這裡。」媽媽柔聲回應。
右誠快速打開電腦，他想給蘇清清確認他已經回到家了。
「寶貝，我先洗澡，然後媽媽找我，一會來陪你·······」
熱水裡，他用力沖洗一天的疲累，腦海一遍遍回想給媽看蘇清清設置房間的照片：柔和藍色床墊、小巧盆栽、毛巾整整齊齊——每一處都透露著她的溫柔與細心。
他回到客廳，媽媽靜靜地等著，一時間氣氛略沉。
「一夢說今天去你公司，你把她丟在那裡自己走了？」
「媽，我和一夢...你不是也覺得她不適合我嗎？」他先開口「我沒有主動跟她分手，是她選擇離開我的······」
「右誠，媽媽一直很感謝你，從小到大都是乖乖牌，我也希望你幸福，只是你一定要娶蘇清清嗎？」
「是，我們相處的很好，她很貼心，她說話我的心就會很平靜······是我先喜歡她的」
他將手機裡新家照片遞給媽媽。
媽媽看著畫面——一個溫馨的小臥室，窗台上的小植物——她呼吸一下，輕聲：「這是蘇清清的房間？」
「不，是蘇清清為您準備的。您喜歡水藍色，我只跟她說這些。」
媽媽視線蕩來蕩去，似細看又像摸索自己內心的平衡。
「那你...要去上海？」她依舊帶著諱莫如深的試探。
右誠深吸：「媽，四月十五，我會飛過去，一切都按計劃進行。我有為您保留機位，如果媽媽願意給我們機會」
「我不只是信任她，媽。我也信自己。」右誠語氣誠懇，「我想結婚，也準備好了。這不是衝動，是我人生第一次主動選擇想走的路。」
媽媽望著他，眼中浮起些許濕意，過了許久才緩緩說道：「那……那我就先答應你看看。我明天再給你一個答覆，好嗎？」
右誠點頭，眼中多了一分柔色，起身握住母親的手。
「謝謝你，媽。你能願意了解她，我真的很感激。」
媽媽沒再說話，只是輕輕點了點頭。她知道，兒子已經走上了他的選擇。
而她，也只能學著慢慢接受——這段愛情或許不是她原本期望的，但他兒子的幸福感足以讓她改變主意。
她心裡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不是不動容，只是難免不安。她不是沒有聽過兩岸婚姻的種種難題，文化、距離、生活習慣，還有最現實的法律和身份問題。她怕，怕自己認不下這段婚姻之後，是右誠孤注一擲的後悔；怕一個女人背景未知地出現在台灣，將兒子這些年的積蓄一掃而空；更怕右誠那單純的心思，被人看穿得一絲不剩。
可是他剛才的眼神……
那是一個男人真正想為女人遮風擋雨的眼神。
她心頭酸了一下。
她不是沒有感受過愛情的美好，也不是不能理解兒子對那個叫蘇清清的女孩，究竟傾注了多少深情。只是她的年紀，太明白現實有多重、婚姻有多難。
但她突然想，如果我不去上海，如果我沒有見過蘇清清本人——我又憑什麼質疑兒子的選擇？
她倏地抬頭，心裡第一次這麼清楚。
她不是要勉強自己接受一個「大陸媳婦」，而是她還沒看到那個讓右誠堅定到願意放下過去、主動承擔的人。
那麼，她該去看看。不是為了挑剔，而是為了給自己和兒子一個誠懇的答案。
她起身回房，走過玄關時，從抽屜裡取出那本藏好的護照。眼神裡既複雜又柔軟。
「如果她值得你愛……那我，也想試著看看，她是否也值得我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