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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1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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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痛。
像有人用钝刀生生劈开了她的天灵盖,又往脑髓里灌进滚烫的铁水。林婉婉猛地睁开眼,视线被猩红黏腻的液体糊住半边,额角传来的钝痛一抽一抽,扯得她太阳穴突突直跳。她下意识想抬手去摸,手腕却被一股蛮力狠狠钳住,骨头几乎要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毒妇!你还有脸醒?!”
尖利刻毒的女声如同淬了冰的针,直直刺入耳膜。
林婉婉甩了甩嗡嗡作响的头,视野艰难地聚焦。
入眼是森然肃穆的祠堂。高耸的乌木梁柱撑起幽深的空间,一排排黑沉沉的祖宗牌位密密麻麻矗立在巨大的神龛之上,烛火在阴冷的穿堂风里不安地摇曳,将幢幢鬼影投在冰冷光滑的金砖地面。空气里弥漫着陈旧木头、凝固的烛油和一股压抑到令人窒息的香灰味儿。
她正狼狈地跪在冰冷坚硬的地砖上,膝盖骨硌得生疼。手腕被一个穿着翠色锦缎褙子、梳着双丫髻的丫鬟死死攥着,那丫鬟吊梢眼里淬满了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快意,力气大得惊人。视线艰难地上移,越过丫鬟,落在几步开外。
一个穿着素白锦缎衣裙的少女正背对着她,身姿纤细单薄,微微颤抖着,如同风里不堪摧折的白莲。少女面前,一个穿着酱紫色福字纹绸缎褙子、鬓角微白的中年妇人正用帕子抹着通红的眼角,声音哽咽:“我的儿,你受苦了,娘对不住你。”
另一个穿着宝蓝团花直裰、留着山羊胡、面容刻板严肃的老者,手捧一本深蓝色封皮的厚重册子,正是林氏宗族的族谱。他嘴唇紧抿,眼神复杂地扫过跪地的林婉婉,又落在白衣少女身上,最终化为一声沉沉的叹息。
林婉婉脑子里一片空白,不属于她的记忆碎片却如同决堤的洪水,轰然冲撞进来。
侯府嫡女林婉婉,金尊玉贵十六载。三日前,真正的侯府千金苏瑶,拿着当年混乱中唯一留下的莲花银锁,被忠仆护着找上了门。滴血验亲,铁证如山。她这个鸠占鹊巢十六年的假货,瞬间从云端跌落泥潭。原主受不了这晴天霹雳,昨夜在祠堂罚跪时,一头撞在了供奉香案的尖角上。
而她,一个在灶台边颠勺二十年的现代川菜大师,加班猝死后,竟穿成了这个祭天剧本里的倒霉蛋!
“族老!”那背对着她的白衣少女。苏瑶,猛地转过身来。一张清丽如出水芙蓉的脸上,此刻却布满寒霜,眼底淤青浓重,像是被无数噩梦纠缠啃噬过。她纤细的手指直直戳向跪在地上的林婉婉,指甲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甚至裂开了细小的口子,声音因为极致的恨意和某种诡异的亢奋而拔高、扭曲:“就是她!这个占了女儿身份十六年的毒妇!前世,前世就是她!为了掩盖鸠占鹊巢的丑事,在我及笄礼的甜羹里下了剧毒[鹤顶红],让我肠穿肚烂,七窍流血而死!整整十六年!我在那不见天日的地底,好冷,好痛啊!”
她的控诉如同厉鬼的哭嚎,带着来自地狱的森森寒意,在空旷阴森的祠堂里激起令人毛骨悚然的回响。抹泪的侯夫人周氏身体一僵,随即爆发出更凄厉的哭声,扑过去紧紧抱住苏瑶:“瑶儿!我苦命的瑶儿啊!”
山羊胡的族长眉头拧成了疙瘩,看向林婉婉的眼神彻底只剩下冰冷的厌恶和不容置疑的审判。
“不,不是”林婉婉喉咙干涩发紧,下意识地想辩解。这指控荒谬绝伦!什么前世?什么毒杀?原主的记忆里根本没有这些!苏瑶眼底那种浓得化不开的、几乎要焚毁一切的疯狂恨意,让她脊背发凉。这恨意毫无来由,却又如此真实可怖。
“不是?”苏瑶猛地挣开周氏的怀抱,一步冲到林婉婉面前,那张清丽的脸因为极致的恨意而微微扭曲,眼底翻涌着猩红,死死地钉在林婉婉脸上,像是要用目光将她凌迟。“你这毒蛇!贱人!事到如今还想狡辩?!”
她猛地扬手!
“啪!”
清脆狠戾的耳光重重落在林婉婉脸上,火辣辣的剧痛瞬间炸开。林婉婉被打得头猛地一偏,眼前金星乱冒,嘴里尝到了浓重的铁锈味。
“证据?”苏瑶的声音尖利得如同刀刮瓷器,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快意,“我的命!我前世那条命!就是铁证!”她不再看林婉婉,而是转向族长,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疯狂:“族老!这等鸠占鹊巢、心肠歹毒之人,留她在族谱之上,是玷污我林氏百年清誉!更是对我这苦主最大的羞辱!她必须除名!立刻!马上!”
族长看着苏瑶那濒临崩溃又异常坚决的模样,再看看地上形容狼狈、额角带血、脸颊红肿的林婉婉,眼中最后一丝犹豫也消失了。他沉重地点了点头,将手中那本厚重的、象征着身份和归属的深蓝色族谱,递到了苏瑶面前。
苏瑶一把夺过族谱,动作粗暴得几乎要将那厚厚的纸页扯碎。她看也不看,双手死死抓住写有“林婉婉”名字及生辰八字的那一页,额角青筋因为用力而暴起,清丽的五官被一种毁灭般的快意彻底覆盖。
“刺啦!”
令人牙酸的撕裂声在死寂的祠堂里格外刺耳。
写满墨字的纸页在苏瑶那双因激动而颤抖的手中,被狠狠撕成了两半!
“刺啦!刺啦!”
她像是陷入了某种癫狂,双手疯狂地撕扯着,将那写有“林婉婉”名字的纸片撕得粉碎!雪白的碎纸如同肮脏的雪片,纷纷扬扬,劈头盖脸地洒落在林婉婉的头上、肩上,落在冰冷的地砖上。
“滚出去!”苏瑶将撕剩的族谱残本狠狠摔在地上,指着祠堂那扇沉重的、隔绝了外面光线的乌木大门,对着林婉婉厉声尖叫,声音嘶哑如同泣血,“带着你这身肮脏的血,滚出我林氏祠堂!滚出侯府!滚去你该待的烂泥坑里等死!”
“来人!”族长沉着脸,声音冰冷无情,“把林,把这个罪女,拖去西角废院!从今日起,生死由命,再非我林氏之人!”
两个粗壮的婆子立刻从祠堂阴暗的角落里闪出,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嫌恶,像拖一条破麻袋一样,一左一右粗暴地架起浑身绵软、额头和脸颊都火辣辣疼着的林婉婉,毫不留情地向外拖去。
祠堂那扇沉重的乌木大门“吱呀”一声被拉开,刺目的天光猛地涌进来,晃得林婉婉眼前一片白茫茫。身后,是苏瑶压抑又尖锐的、如同夜枭般的笑声,和周氏断断续续的、不知是悲是喜的呜咽。
林婉婉被两个婆子一路拖行,穿过曾经熟悉、此刻却无比陌生的亭台楼阁,精致繁华的庭院在她眼中飞速倒退,最终被抛在身后。越走越偏,脚下的青石板路变成了坑洼的泥地,两旁修剪整齐的花木变成了肆意疯长的荒草和低矮杂乱的灌木丛。
空气里那股属于侯府主院的熏香和花木清气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潮湿的霉味、腐叶的沤烂气息,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类似牲口棚的淡淡腥臊。
“砰!”
一声闷响,夹杂着骨头撞上硬物的钝痛。林婉婉被那两个婆子毫不客气地搡进了一个破败的院落,身体失去平衡,重重摔在冰冷坚硬、布满灰尘和碎草的地面上。飞扬的尘土呛得她一阵猛咳。
“呸!晦气东西!”一个婆子朝着她的方向啐了一口浓痰,浑浊的唾沫星子几乎溅到她的衣角。
另一个婆子则将一个散发着刺鼻馊臭味的破木桶,“哐当”一声,粗暴地砸在她脚边。桶里黑乎乎、黏答答的残羹剩饭猛地晃荡出来,溅起几滴污浊的汁液,有几滴甚至溅到了林婉婉的手背上,冰凉黏腻,带着令人作呕的腐败气味。桶壁上沾满了干涸发霉的饭粒和辨不出原貌的菜叶污垢。
“喏,真小姐赏你的!”那吊梢眼丫鬟不知何时也跟了过来,抱着手臂站在院门口,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恶意和幸灾乐祸,声音尖利刻薄,“小姐说了,怕你这[千金之躯]饿死,特意赏你三天的饭食!省着点吃啊!”她刻意加重了“千金之躯”四个字,充满了嘲讽。
说完,丫鬟和两个婆子发出一阵刺耳的哄笑,仿佛完成了什么了不起的壮举,转身扬长而去,将那扇吱呀作响、破败不堪的院门重重带上,隔绝了外面最后一丝天光。
院子里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令人窒息的馊臭味和一片死寂。
林婉婉挣扎着从冰冷的地上撑坐起来,背靠着同样冰冷粗糙、布满霉斑的土墙。额角的伤口还在突突地跳着疼,脸颊火辣辣地肿起,手腕被攥过的地方一片青紫,浑身的骨头都像是散了架。胃里空空如也,被那浓烈的馊臭味一激,翻江倒海地难受。
她环顾着这个所谓的“废院”。
几间低矮的土坯房塌了大半,只剩下最角落一间勉强有个屋顶,窗户只剩下几个黑窟窿,在风里呜咽。院子里杂草丛生,几乎没过脚踝,角落里堆着腐烂的柴禾和不知名的垃圾。唯一算得上“家具”的,是屋角一张缺了条腿、用石头垫着的破木板床,上面铺着薄薄一层发黑发硬的稻草。
绝望。
冰冷刺骨的绝望,如同这院子里的阴寒之气,丝丝缕缕地缠绕上来,勒得她喘不过气。从云端到地狱,不过短短三日。原主撞柱求死,或许也是一种解脱?
【滴!】
就在林婉婉的意识被这巨大的绝望冲击得摇摇欲坠之时,一个冰冷、毫无感情的机械音,突兀地在她死寂一片的脑海深处响起,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一圈圈涟漪。
【检测到高浓度[不甘]、[怨愤]、[求生]情绪混合体,符合绑定阈值,】
【[食煞]系统绑定中,1%,15%,50%,】
【绑定成功!宿主:林婉婉(濒死状态)。新手任务发布:】
那冰冷的机械音毫无波澜地继续:
【任务内容:利用现有食材(馊饭),制作一道[灯影牛肉],品质需达到[可食用]标准。】
【时限:12个时辰。】
【成功奖励:新手礼包(基础调味料三选一)。】
【失败惩罚:即刻抹杀。】
林婉婉的瞳孔骤然收缩!
食煞?系统?灯影牛肉?用这桶散发着死亡气息的馊饭?!
荒谬!这比苏瑶指控她前世下毒还要荒谬!
然而,不等她消化这匪夷所思的信息,那冰冷的机械音似乎为了让她更“直观”地理解任务,她的意识深处,猛地“看”到了一幅景象.
一把巨大、古朴、布满斑驳锈迹的青铜菜刀,凭空悬浮在一片混沌的黑暗之中。刀身沉重,刃口却隐隐流转着一丝令人心悸的寒芒。刀柄上缠绕着暗红色的、如同凝固血液般的纹路,散发着古老而凶戾的气息。此刻,这把巨大的青铜菜刀正悬在她的“意识”上方,锈迹斑斑的刀尖,距离她的“眉心”只有一线之隔,冰冷的锋锐之意刺得她灵魂都在战栗。
那无形的、致命的威胁,比苏瑶的恨意和眼前的馊饭桶更加真实可怖!
抹杀!
两个字如同冰锥,狠狠凿进了林婉婉的意识深处。求生的本能瞬间压倒了所有的惊骇、荒谬和绝望。穿书也好,系统也罢,抹杀的威胁是实实在在悬在头顶的利刃!
“呼,呼”林婉婉急促地喘息了几口,强行压下喉咙口的恶心感和浑身的疼痛。她扶着冰冷的土墙,艰难地站起身,踉跄着走到那个散发着地狱气味的馊饭桶前。
揭开破木板做的桶盖,更加浓烈刺鼻的腐败酸臭味混合着食物沤烂的腥气,如同实质的拳头,狠狠砸在她的嗅觉神经上,胃部一阵剧烈抽搐,酸水直冲喉咙口。她死死咬住下唇,才没当场吐出来。
桶里是彻底糊烂成一团、颜色污浊发黑的混合物,勉强能辨认出一些米粒、不知名的菜叶梗、几根泡胀发白的鱼刺,还有可疑的、蠕动着的白色小虫。这玩意儿,别说做灯影牛肉,就是喂猪,猪都得嫌弃!
绝望再次如同冰冷的潮水般涌上。用这个做灯影牛肉?系统是故意玩她,想让她死得更快更惨吗?
不行!绝不能坐以待毙!
林婉婉猛地转身,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过这个破败的院子。既然馊饭桶里的东西指望不上,那就只能寻找一切可能替代的“食材”!她的视线掠过那些半人高的、在秋风中瑟缩摇曳的荒草,最终定格在墙角那片相对茂盛、颜色深绿的植物上。
那像是一种野菜?叶片宽大,边缘带着细小的锯齿。
强烈的求生欲驱使着她,忘记了额角的疼痛和脸颊的肿胀,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湿滑的泥土和腐烂的草叶,扑到那片荒草前。她跪在冰冷潮湿的地上,手指因为寒冷和紧张而微微颤抖,开始用力地挖掘泥土,试图将那深绿色的植物连根拔起。
泥土冰冷潮湿,带着腐烂植物的气息。她用力地刨着,指甲缝里很快塞满了黑色的污泥,指尖被粗糙的沙石和植物根系磨得生疼。终于,一株相对完整的植物被她连根带泥挖了出来。根部带着潮湿的泥土,还沾着几颗圆溜溜、不起眼的黑色小果实。
林婉婉刚要将这株“野菜”拔出来,脑海中那冰冷的机械音再次炸响,这一次,竟带上了一丝前所未有的急促和尖锐的警告:
【警报!检测到致命毒素源!宿主立即停止接触!】
【目标:断肠草(剧毒)!果实毒性尤烈!沾肤可溃烂,入口必死!】
【重复!立即停止接触!扔掉!】
断肠草?!
林婉婉的手指像是被无形的烙铁烫到,猛地一缩!心脏几乎要跳出嗓子眼!那株刚刚被她挖出的、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深绿色植物,根部那几颗不起眼的黑色小果实,此刻在她眼中瞬间化作了狰狞的毒蛇!
她下意识地就想将那株要命的毒草狠狠甩出去!
就在这生死一瞬的惊悸关头。
一阵风,裹挟着深秋的寒意,悄无声息地掠过荒芜的废院。
一种难以言喻的、霸道到极致的奇异香气,如同拥有实质的钩子,猛地穿透了废院腐朽的霉味、泥土的腥气、甚至那桶馊饭令人作呕的恶臭,精准无比地钻进了她的鼻腔!
那香气,是油脂被高温逼出的焦香?是某种厚重香料被烈火煸炒后爆裂出的辛烈?是肉片被滚油瞬间锁住汁水、边缘卷曲焦化时散发的致命诱惑?它如此蛮横,如此鲜活,带着一种原始而暴烈的生命力,瞬间攫取了林婉婉全部的感官!
这味道是灯影牛肉!而且,是火候、刀工、调味都臻于化境才能产生的、足以勾魂夺魄的顶级香气!
怎么可能?!在这鸟不拉屎、连根正经草都难找的废院里?
林婉婉的身体瞬间僵硬,保持着半跪在泥地里、手里还抓着那株致命毒草的姿势,猛地抬起头,循着那霸道香气的来源,惊疑不定地看向那唯一还算完好的破屋方向。
然而,视线所及,只有黑洞洞的窗口,里面一片死寂的黑暗。
等等!
林婉婉的瞳孔骤然放大!
不是屋里!
她的视线猛地移向废院那堵低矮的、爬满了枯藤的土墙墙头!
不知何时,墙头的阴影里,悄无声息地多了一道身影。
那人穿着一身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玄色衣袍,安静地坐在一张样式古朴、却透着一股沉重冷硬气息的木质轮椅上。宽大的兜帽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异常清晰冷峻的下颌。深秋微弱的阳光吝啬地勾勒出他挺直的鼻梁和紧抿的薄唇,那唇色是一种常年不见天日的、近乎病态的苍白。
他就那样静静地坐在墙头的阴影里,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塑,无声无息,仿佛已经在那里凝固了千年。只有那苍白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以一种极其缓慢的、近乎凝固的节奏,无意识地、一下又一下地,摩挲着冰冷的木质轮椅扶手。
然而,林婉婉那被系统强化过的、属于顶级厨师的敏锐嗅觉,却无比清晰地捕捉到。
那霸道绝伦、勾魂夺魄的顶级灯影牛肉的香气源头,就在那墙头!
就在那玄衣人苍白、微微滚动的喉结处!
林婉婉僵在原地,手里还攥着那株能要人命的断肠草,泥土的冰凉透过指尖渗入骨髓。墙头玄衣人的存在感如同山岳般沉重,兜帽下的阴影深不见底,仿佛藏着能吞噬一切光线的深渊。只有那苍白得近乎透明的下颌线条,在深秋稀薄的光线下,透着一股非人的冷硬。
他是什么时候在那里的?祠堂的闹剧?她被拖行一路的狼狈?还是,她跪在泥地里挖这株断肠草时?他看到了多少?听到了多少?
那霸道的、属于顶级灯影牛肉的奇异肉香,依旧丝丝缕缕,固执地穿透废院所有的腐朽气息,如同无形的钩子,缠绕着她的神经,也缠绕着墙头那人微微滚动的喉结。
风似乎更冷了,卷起地上的枯叶,打着旋儿掠过林婉婉脚边,发出沙沙的轻响,如同毒蛇爬行。额角伤口的疼痛、脸颊的肿胀、手腕的瘀青、胃里的空虚,所有的感官似乎都在这一刻被那诡异的香气和墙头冰冷的注视无限放大。
时间仿佛凝固。
就在林婉婉以为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会永远持续下去时,一个声音响起了。
那声音极低,极沉,像是许久未曾开口的人,声带摩擦着砂砾,带着一丝久居阴影的沙哑和干涩。它并非直接响起在空气中,而是以一种极其诡秘的方式,仿佛直接穿透了那霸道的肉香,清晰地、冰冷地撞进了林婉婉的耳膜深处:
“香得”
那声音顿了一下,像是毒蛇吐信前的短暂停顿。兜帽下阴影深处,似乎有两点幽邃的寒芒,穿透了冰冷的空气,精准地锁定了林婉婉手中那株致命的断肠草,和她脸上凝固的惊骇。
“想造反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林婉婉意识深处,那把悬浮着的、锈迹斑斑的巨大青铜菜刀,刀身上一块指甲盖大小的铜绿,无声无息地剥落下来,露出底下一点刺目的、流动的暗金色光芒。
那光芒,像一滴滚烫的油星子,猝不及防地溅落在她冰冷的心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