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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经销款 ...
张屠夫实在是个很有主观能动性的长辈。
虽然不懂酿酒,但能做的事情却比酿酒本身更重要。
他想给桑梓介绍点货郎,哪怕一个也好,货郎担子里虽尽是针头线脑的零碎,可也有的是人一边做着明面上的生意,一边替人捎带些见不得光的私货。
只是这种人不好找,张屠夫有心给桑梓一个大惊喜,是以揣着明白装糊涂,暗地里把十里八乡的货郎筛了好几遍。
专挑那等胆大心细的,又花了四天,这才得了人选,又说了一派好话,带着人来了桑梓的小院。
桑梓不知道这回事,但她依旧天未亮就起身,将封坛的湿泥拍得啪啪响,又把指尖探进泥缝里试那温度,正是一股子温吞劲儿往上顶的好火候。
昨夜里她特意在灶膛埋了炭火,此刻扒开灰烬,还能瞧见暗红的火星子。
控温法在实验室里这费劲,换了这简陋的环境,反倒给起面子来。
正忙着,然后她就听见吴秀娘隔着院墙喊了一声。
“梓丫头,张屠夫领了个生面孔往这边来了!”
自那日漕帮闹过后,吴秀娘就添了新习惯,每日清晨总要借散步的由头,在码头上来回走两遭。
码头上早市正热闹,挑担卖豆团的,吆喝鲜鱼的,扛着柴捆叫卖的,人声混杂着江腥气扑面而来,吴秀娘捏着帕子边走边瞧,把往来人脸都记了个大概。
其实也防不了什么,就图个安心。
桑梓应了声,却不急着开门,先净手焚香,将祖母扶到堂屋太师椅上坐稳。
老太太这几日喝着橘酒,脸色红润多了,虽说如今家里光景不比从前,但听说要见外客,礼数却半点不肯马虎。
宋人待客最重长幼有序,便是再窘迫的门户,也得请家中最年长的出来奉第一盏茶,方显门风端正。
另外还有焚香点汤的规矩,虽凑不齐香药,偏赶上这第二批橘酒开坛的好时辰,倒比什么香汤都来得应景。
待一切收拾停当,侧门外就传来张屠夫特有的大嗓门,伴着个清脆的铃铛声。
桑梓去过市集,自然知道这便是货郎担上那铜铃,走一步响三响,雨打芭蕉似的密。
“丫头开门,叔给你带个走百村的活地图来!”
桑梓抽开闩门杠,先见着张屠夫,然后便见他侧身让出个精瘦汉子。
一身青布短褂洗得发白,身上担子还没落地,一头挂着女眷用的木梳、胭脂盒、绣花针,另一头却挂着渔网浮子、猎户用的铁夹子,甚至还有几副磨得锃亮的犁铧头。
最底下还压着两本旧书,《千字文》和《杂字》,书页卷了边,应当是走村时顺带做蒙童生意,可真真是把江宁府三百六十行的需用都担在了肩上。
最稀奇是还挂着几串风干癞蛤蟆,这东西在北宋唤作蟾宝,是专治小儿夜啼的良药,虽模样腌臜,药铺里却值几个钱。
不过桑梓暗忖这东西长得实在是不好看,与其说是治夜啼,倒不如说是专用来吓唬小孩的。
“陈货郎,跑遍江宁府十八乡的活舆图。”
张屠夫拍那人肩膀,震得担子铃铛乱响,陈货郎听了这话也不谦虚,只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
他卸担子时手腕极巧,满担杂货竟不晃不摇,目光扫过桑梓酿酒的家伙什,在檐下那排新陶坛上停了片刻。
这便是那小娘子酿出的酒?
如今民生艰难,老百姓没有盘剥别人的门路,倒逼得寻常人家都在官府眼皮子底下讨生活,十个里头有八个都琢磨着怎么在正经营生里夹带些私货。
陈货郎选择的行当便是偷卖私酒,只因这营生油水最厚,寻常一坛私酿转手便是三成利,且那些巡街的公人见了货郎担子,多半只当是针头线脑,懒得细细翻检。
而且和桑梓一样只做熟客生意,每回出货前总要对着暗号递几回烟叶子,验过对方眼底没有躲闪,才肯掀开担底的暗格。
不过他也不是什么酒都收的,得先看酒色清亮,再闻香气醇厚,最后还得用舌尖沾一滴品过回甘,才肯往担子里装。
桑梓看着眼前这精瘦汉子卸担的利落劲儿,心下便知是个常在官府眼皮底下走钢丝的老手。
她也不藏私,只大大方方地引两个人见了祖母,然后就到了放酒的旧柴棚,预备着开坛验酒。
这第二批酒可是鸟枪换炮了。
她不仅放了碎橘叶提香,还添了薄荷甘草压住酒劲,更妙的是掺了少许陈皮,让那酒入口绵软,后劲却足。
北宋酒务虽严,但对这些寻常药草却管得不甚仔细,而且并不昂贵,江宁府药铺里花三五文钱就能配齐一坛酒的用量。
是以酒坛子一开,涌出的不是头一批酒那样直愣愣的酒气,而是层层叠叠的香——
先是陈皮温厚的甘醇,再透出薄荷的清凉,最后才是一股子橘叶揉碎的鲜灵劲儿,像把整个药铺子都收进了坛里。
酒液的状态更是喜人,倾出时泛着蜜色的光泽,挂壁粘稠,盛酒的是桑梓从茶肆拿来的茶碗,可半点儿不减酒色诱人。
陈皮香打着旋儿往人鼻孔里钻,薄荷的凉意却悄悄贴着舌根走。
最后橘叶的鲜活劲儿猛地顶上来,教人喉头忍不住就是一滚。
桑梓先由着他们品了一盏,自己不动声色地瞧着两人的神情,连陈货郎眼角里藏着的赞叹都收在眼里。
看来控温法酿酒,哪怕是古人也是买账的!
控温法,是她在21世纪实验室里学来的精准把式,靠着温度计和恒温箱,能把发酵拿捏得毫厘不差。
在现在这个时代,虽然做不到那般毫厘不差,但靠着灶膛埋炭火,再用手试温的土法子,也能把火候估摸个八九不离十。
这法子的妙处,在于能借着炭火的余温慢慢煨透,让米粮里的甜分一丝丝渗出来,酿出的酒便格外醇厚。
“这酒劲道够足,比你爹当年酿的还够劲儿!”
张屠夫一向是买账的,嘴里一边不住地夸,一边拿眼瞥着陈货郎的反应,分明是在掂量这货郎识不识货。
陈货郎却只慢悠悠地咂嘴,舌尖在牙关上细细刮了几遍,又低头看了看碗里挂杯的酒泪,这才开了口。
“小娘子这酒,按什么价走?”
这是正戏来了。
桑梓却不急着答话,先给两人各续了半盏酒,待那琥珀色的酒线在碗里稳稳停住,才抬眼微微一笑。
“五贯钱,不拆卖。”
这个数是桑梓一早就算清楚的。
屋子里的陶缸是家家户户常用的米缸,一缸能装下一斗八升,若是兑成市面上常见的小酒坛,三缸足足能灌出三十小坛来。
北宋时期的酒分小酒大酒两种,小酒是当年酿当年卖的薄酒,大酒却是腊月下料,等到次年夏天才出的陈酿。
眼下江宁府官营酒坊出来的小酒,一坛也要卖到一百五十文,还常常掺水兑料。
桑梓酿的酒虽然属于小酒,但她自认为是小酒里的佳酿,三十升酒报个五贯虽然比市面上贵,可比起那些隔年才出的大酒,这价钱倒也算公道。
更何况这实打实的三缸原浆,如果到了货郎手里,兑上些凉白开或薄酒,轻轻松松能出四十坛好酒!
但价是必然不能一口定下的,这可不是甚么太平年景,江宁府的百姓连买斤盐都得掂量,五贯钱够寻常人家嚼用三个月的呢。
那陈货郎一听这价,眼皮子都没抬,只把舌尖抵着上颚咂摸了两声,这才慢悠悠开口。
“酒是够劲儿,可头水生意总得留些余地,两贯现钱吧,权当探探市价。”
桑梓却不接话,只提起酒坛又给他续了半盏,琥珀色的酒线在碗里打了个旋儿,那香气便又浓了几分。
“头回买卖让您五百文,四贯半的价,我这可是实打实的原浆,您兑上水都能多出几坛好酒呢。”
“三贯!酒坛子我出!”
“四贯,每坛少说卖二百文,这里外里的利头您比我会算。”
陈货郎闻言,眼睛眯成两道细缝,手里无奈地搓了搓酒碗。
他的确是心动的,但舌头却忍不住继续压价,这酒一转手少说对半利,可走江湖的规矩就是见着金山也得先踩三脚试试虚实。
“小娘子这账算得精明,可您不知我们这行当的难处,每回担着脑袋走街串巷,见着巡街的公人就得赔笑脸,遇上黑吃黑的还得赔本钱。您这酒虽好,终究是见不得光的买卖,四贯钱够我跑断半年腿的。”
卖惨是吧?
要论起卖惨,那她可就不怕了!
桑梓闻言把酒碗往桌上一顿,当即就一塌小脸,眼圈说红就红,声音也带上了几分真实的哽咽。
“陈叔这话说的,我们祖孙俩连家都叫人占了去,如今祖母夜里还时常惊悸,需得买安神的药,实不瞒你,这货款到手了就得送去药铺子呢。”
卖惨其实是价格战中的大忌,一旦被对方拿住了你急需用钱的软肋,这价码可就再难抬起来了。
但桑梓观这陈货郎眉宇间并非刻薄寡恩之人,赌他吃准了这老江湖要脸,断不会真把孤儿寡母往死里压价。
北宋末年这样的时候,小老百姓之间反倒越容易生出些抱团取暖的义气,为的就是合力抵挡官府朝廷一层层的盘剥。
所以,赌了!
果然就见那陈货郎一声叹息,将空酒碗往桌上一磕:“罢了!四贯就四贯,只当结个善缘!”
然后就见眼前的小娘子嘴角眼尾都漾出笑来,那笑意从眉梢流到指尖,连斟酒的动作都轻快起来。
“陈叔你放心,这酒您担出去,头一个主顾尝了,保准回头来寻第二坛。”
陈货郎听了这话,眼角的细纹倒也慢慢舒展开来,脸上也有了笑模样。
这话倒是实话,老江湖一尝便知深浅,这酒确实比他卖的寻常私酒强出不少。
虽然不知这名不见经传的小娘子如何用土灶瓦罐酿出这等滋味,倒比那些老把式还强上几分!
于是心下暗忖,这酒若配着江鲜卖,怕是秦淮河边的酒肆都要抢破头。
既已谈妥,陈货郎便说后日来取货,专挑黎明的时候,约定以三声敲门声为号。
桑梓应下,又包了一小坛试酒的给他,临走时还得了陈货郎一句指点。
“最好糊层灶灰,防蚁又防潮,我回头担着走山路也稳当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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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经销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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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本周不申榜,应该是三更,因为下周又要出差了,希望出差回来能入v,压字数压的好辛苦啊… 再推推专栏完结文《全京城被毛茸茸攻陷后》 关键词:非常规种田,网红经济,毛茸茸,猫咖店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