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参商(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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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79
骆然精神恍惚地躺在床上。
那是一种从血肉深处扩散的钝痛，不够剧烈，却足够煎熬。比起身上被仔细缝合的伤口，这种痛苦无形却无处不在，如影随形，啃噬他的理智。
骆然的眼神空洞地看着房间的天花板，一种难以言喻的、无力回天的绝望，一刻不停在他心中冲撞。他无法想象奎子鉴的心情。他还没来得及给他答复，他来不及重新拥抱住他，就这么不告而别，杳无影踪。
和奎子鉴在一起的记忆似乎变成了一场梦境，现实将梦砸碎了，他拾起碎片想要拼凑，双手鲜血淋漓，仍是徒劳无功。
想到清晨醒来，那双只装着他一个人的、温柔的眼眸，骆然难受得无以复加。他不敢揣测，他的离开会给他带去怎样的影响。
他会失眠吗？
他会因为他不辞而别而责怪自己吗？
仿佛有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他的胸口，令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痛楚。
骆然闭上眼睛。他不清楚当下是怎样，也并不关心罗彧想要做什么。他多希望，这一切只是一场噩梦，梦醒了，奎子鉴还躺在他身边，他可以把脸埋在他的胸口，等待一个饱含爱意的亲吻。
唇齿尽是苦涩，骆然无声地咀嚼他的名字。
“我……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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笙芸林苑。
昆亮群和邱震霖在楼盘里闲逛，昆亮群一言不发，邱震霖瞥他一眼，按捺不住开了口：“亮哥。”
“怎么？”
“龙哥他还没……”
“没有。”昆亮群面无表情，“他若是找你，我肯定第一时间给你通知。”
邱震霖心下有些泄气，不过并没有表现出来。
两人就这样安静地走着，一直走到了别墅区。看见别墅，邱震霖不由得想起，昨天联络的时候，魏途有提到别墅样板间的事。
“奎队发现那个样板间的结构有些古怪。一是层高很不合理，内外不一致；二是一楼东北角疑似有一个封闭的的空间，不知道是否有具体作用。”
结构古怪的话……
邱震霖斟酌半晌，叫住昆亮群：“亮哥，你带我去看看户型吧，就从这些别墅开始。”
闻言，昆亮群显得有些讶异：“你不是不肯进销售岗吗？”
邱震霖瘪瘪嘴，显得很无辜：“龙哥到现在还没有给个准话，现在由不得我了，总得给自己留条后路不是？”
……
在昆亮群带领下，邱震霖一连参观了几种户型的毛坯房。不止是那间引起奎子鉴注意的样板间，这里面还有不少别墅都存在着相同的特点，甚至是不同的户型，也有着同样不合理的层高和直角墙面！
邱震霖站在一间毛坯的直角墙面边，不由自主伸出手，轻轻抚摸上去。
如若果真存在一个隐藏空间，入口究竟在哪里？龙冈又有何目的？
“你在干什么？”
昆亮群的声音一下将邱震霖思绪扯回来。
“随便看看。”邱震霖讪讪一笑收回手，扭头向他致以歉意。
“那个，我不管你刚刚在想什么，”昆亮群脸色很不好看，径直向他走来，“总之，那里原本是要修电梯井的。”
电梯井？
这个理由可不怎么样。在只有两层的房屋修电梯本就有些不可理喻，更何况，二楼没有这样的隐藏空间，所谓电梯，难道只需要从一楼的地面沟通天花板吗？
邱震霖没有深究这个问题，他点点头：“为什么封起来，停工了？”
“嗯，不修了。”昆亮群死死盯着他，“算是工程失误吧，那里是承重墙，不能打通。”
“原来是这样。”
承重墙通常都是上下贯通的，这样的说法显然站不住脚。继续追问，然后听昆亮群绞尽脑汁地扯谎毫无含义。邱震霖终于放过那面墙，冲昆亮群一笑：“亮哥，我们走吧。”
话音刚落，一个穿着工作服的职员急匆匆跑了过来：“亮哥，终于找到你了！”
“怎么了？”
“是龙哥……”职员大口喘着气，“龙哥叫你带人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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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
门板被敲响，罗彧推开门走进来，拉开墙边一张椅子坐下。骆然坐在床边，瞥他一眼，随即便把目光移开，未置一词。
“身体恢复得如何？”罗彧姿态舒展、语调轻松，“希望你能待得习惯。以后有什么需要，可以直接告诉阿陌，让他帮你买来就可以。”
无动于衷。
“怎么样？”罗彧翘起二郎腿，一抹戏谑的笑在他嘴角浮现，“在C国的时候，眼睁睁看着我从邮轮上逃走，还搭进去一个傻警探；现在，我就坐在这里，却拿我一点办法都没有……很无力，对吗，骆警官？”
骆然眼睫微微颤动，强行压下心中烦躁的情绪。
“不过，你的身份对我来说不重要，你当年在罗戬的事情上扮演什么角色，跟我没关系，”罗彧单手支颐，“毕竟对我来说，你一直都是阿然。”
骆然不为所动。
微弱的光线，从厚重窗帘的缝隙中挤进来。
“话说，他们现在还好吗？”罗彧做出冥思的样子，“让我想想……邱震霖吧，邱家小少爷近况如何？”
骆然触电似的抬了眼。
罗彧一脸无所谓，一根细如柴棍却劲瘦有力的手指在下巴上随意敲打着：“还有个叫魏途的帅哥，听说小少爷和他关系不错。我一直想试试，你说，他们两个，谁更在乎对方一些？”
明明知道对方在激将，骆然却根本控制不住自己——他意识到自己站起来的时候，已经一个箭步冲了上去。
“差点忘说了——奎子鉴呢？你们奎队发现你失踪了吗？”
下一秒，骆然一把揪住罗彧的衣领，目眦欲裂：“你想干什么？！”
罗彧还是笑着，好像几乎要被提起来的骨头架子不是自己：“你很爱他吧？”
骆然气得发抖：“我警告你……”
“好了好了，我没想怎样。”罗彧示意他松手，“咱们坐下聊聊。”
骆然很清楚，他的失态正中罗彧下怀。他咬牙松开他，退回床沿坐下。
罗彧若无其事，一手整了整衣领，一手从外套内袋掏出一张照片丢在桌上：“我来是想给你看看这个。”
骆然斜了他一眼，伸手拿起照片。
照片上是一只丑陋的大龟古玩，一段诡异的花纹横贯在龟壳上面。
“它在古玩市场辗转许多年，花纹有些难以辨认了……不过我想你应该不会陌生。”
也不知是想到什么，骆然的表情有了细微变化。
“怎么样？”罗彧没有放过这微不足道却至关重要的发现，露出胜券在握的微笑。
他确信，这一次找到了正确的方向。
令罗彧没有想到的是，听到问话，骆然也笑了，展露出与他如出一辙的戏谑来：“我不知道。”
罗彧愣怔片刻，旋踵觉察到了一种久违的、事物发展将要脱离掌控的预感。他不动声色攥紧拳头，直勾勾盯着骆然的眼睛：“你可知道，你现在的处境？
“这里不是C国，你完完全全受制于我，我若不愿，你再也别想恢复自由之身。你的自由，你的性命，你所牵挂的人，都在我的手上。难道你觉得你有与我谈条件的筹码吗？”
他没有意识到，他的语调，早已不复先前那般轻松。
“我的筹码，”骆然毫不示弱回视罗彧，伸出一指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在这里啊。”
罗彧皱起眉头。
“如果不让我回国，你别想从我这里得到任何东西。”
罗彧站起了身：“你就不怕我对奎……”
骆然也站了起来：“你试试。”
视线交汇，于无声中博弈。
罗彧胸膛微微起伏，他率先收回目光，缓慢转过身。行至门口，他又停了下来，背对着骆然徐徐开口道：“如果这样，我们也可以换个方式。”
他斟酌了一下：“跟我做个交易吧，阿然。我承诺你不动他们，你加入我的阵营，助我扳倒徐启秋。我答应你，彻底铲除徐启秋之日，就是我们回国之时。”
骆然没有说话。
罗彧拧开门，走了出去：“你没有拒绝的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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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房间，罗彧关上房门，感到一阵疲惫。
这一次是他失算。声势浩大、雷霆万钧的优势开局，让他轻了敌；毫无差池、总是胜券在握的盲目自信，让他败了北。
……
骆然坐回床上，大脑发胀，伤口灼痛。
——是那张纸。
龟甲的纹路，与那张手稿纸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看到花纹那一刻，先前许多凌乱的线头都几乎可以串联起来。花纹背后的含义，在脑海里若隐若现。
致命的一点在于——他对于罗彧最大的利用价值，就是解读花纹的含义。而罗彧没有发现的是，对此，他其实同样一无所知。
硬要说差别，那就是罗彧的一无所知源于不知，而他的一无所知源于失忆。
可以明显感受到的是，原本，这其中来龙去脉他是清楚的——甚至他是唯一知情人。然而由于记忆的缺失，他无从追寻。就像上次看到花纹时，他隐隐抓到了关键，却无法一时看清将全貌看清。
所幸，罗彧不仅对花纹本身不知，对他的失忆亦不知。
即便他现在就是一枚棋，也不是全无可能与操盘者博弈。在这过程中，棋子自保的唯一途径，就是使自己不要成为弃子——哪怕是通过假装。
知道的，不知道的，他要装作他都知道，将自己的优势最大化。接下来，步步为营，随机应变。现在最首要的任务就是回国，只有回了国，他才有胜算，他们才有胜算。
卒子过河，意在吃帅。
作者有话说
第79章 参商(九)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