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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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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放学，方贺和李端去食堂吃饭。
这个时间段的食堂简直人山人海，方贺端着两盘饭菜，抬得高高的避开人群，走到了李端占好的座位那儿。
“为什么每次都是我去打菜？”
方贺和李端面对面坐着，边吃边抱怨。
听到这话，李端无情地回答：“因为你猜拳猜不过我。”
“我不管，反正下次换你来。”
李端抬头看他，用筷子敲敲他的餐盘，“以前都是你打，也没见你不愿意。”
方贺心说那是因为看你瘦不拉几的，怕被人群踩踏，才每次都主动去打菜。他撇撇嘴，咬下一大口鸡腿。
“对了，昨天你没在家？”李贺挑出菜里的香菇，夹给方贺，“我姐昨天给了我两张电影票，我去你家找你，结果阿姨说你出门了。”
“啊，是……”
方贺有些心虚。
“我又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你没接。是你喜欢的那个女演员的片子，你之前说过想看来着。所以你昨天去哪儿了？”
从小到大无论是学习还是游戏，方贺一次都没有赢过李端，这人的心细程度和推理能力简直强得可怕，方贺不敢撒谎，要是被发现那势必更加严重。于是他干脆承认出了门。
“去海边了”。
“海边？你一个人去海边？”
“嗯……”方贺避开李端的视线，轻声嚅嗫了一声。
“一个人去干什么了啊？”
“就突然想去看看，随便走走。”
虽然说得很轻松，但被李端那样盯着，方贺浑身都在紧绷。
李端对这种说法显然也不置可否，他低头又吃起饭来。
正当方贺觉得逃过一劫的时候，却看见李端用纸巾擦干净嘴，推开盘子一脸严肃地又盯着自己。
“你和张月去约会了？
方贺一愣，连忙摆手，“没，怎么可能呢。”
慌忙否认，却撞上李端那好像看透一切的视线。
盯了一会，李端突然挑起嘴角笑了笑，“说的也是，要是张月的话也没什么好瞒的。”
“瞒什么啊……”
低声咕哝着，一边用筷子搅着菜，一边眼神飘忽不定地去偷窥李端的脸色。
“是和那个人吧？”
“！”
方贺内心警铃大作，面上故作镇定：“哪个人啊？”
想装糊涂，但方贺看见李端那似笑非笑的样子，就知道今天这事儿是过不去了。
“就是之前发邮件的那个男的。”
“那，那个啊，那个已经……”
“和他说清楚了吗？”
“……嗯。”
方贺小声回答。
李端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又问道：“对方没生气？”
“没生气。”
“他都说了些什么？”
“……没什么。”
尴尬的沉默过后，李端一针见血地问道：“其实你和他还在联系吧？”
正中要害，方贺不由吞了口口水。
“昨天，就是和他出门了吧。”
方贺奇道：“你怎么知道？”
话一出口，就在心中暗叫糟糕。方贺看见李端瞬间黑着脸皱起了眉，心道这下完了。
“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方贺小声挣扎，“我不是不想说，只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动动你的脑瓜子行吗？那人对你抱着什么心思你不会不知道吧？越纠缠越难处理。”
看着李端一本正经的样子，方贺却反而产生了一种迟来的叛逆。
“可是不管那人对我有什么想法，只要我不答应不就没关系了？我又没那种想法，而且除了和他握了个手以外，别的什么也没做过。”
“还握手了？”李端仿佛已经忘记他们此刻坐在食堂，说话的音量越来越高，“你平时想过要握我的手吗！”
方贺立马拼命摇头。
“没想过吧？所以说，你和他握手就是不正常的啊？”
虽然苦笑着说“没那么夸张”，但方贺的表情却僵硬了。因为他突然想到，自己在海边的时候居然想过要亲陈净寒。
“你会不会觉得那人很恶心？”
“不至于，他和其他人没什么区别，又不是在脸上写着‘同性恋’三个字……”
李端揉着眉心，“你这种性格，真的能把这事解释清楚吗？现在是握个手，再这样下去，哪天是不是就要摸个屁股亲个嘴了？”
被这么一直念叨着，方贺的内心不禁开始想象起来。
“……喂，”方贺凑过去压低声音，“你觉得我是一个随便的男人吗？”
被这话恶心到了的李端连忙拍开他的头，“我怎么知道！”
“别这样，你快分析分析，如果我被那人逼急了，我会不会就……就顺着他来了？”
“我虽然和你一起长大，可从来没有想过你会和男人一起约会，至于后面你会变成什么样，谁知道呢，说不定哪天就弯了。”
方贺勃然大怒，对着李端又怂，只好改为小怒，“我就那么没定力？”
“谁让你从小到大就没做过让人放心的事。”
说到这里，李端有些不高兴地闭上了嘴，关于这方面的话题就此中断。
一个下午过去了，两个人都没怎么说话。可到晚上放学的时候，李端却又招呼着方贺一起回去。
早就知道李端是这种性格的方贺会心一笑，立马屁颠屁颠地迎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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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谁都没再提起中午的事，可虽然没提，方贺的脑子里却一直在考虑和陈净寒约好的下次见面。
第四次见面也是约在周日，昨天两人在海边分别时，陈净寒问他下周还要不要再见面，方贺又鬼迷心窍地点下了头。
本来想着在这周之内，自己一定要做个了断，可是方贺又总是想起陈净寒的脸，那人的眼神和外表太有杀伤力，他一想到要对陈净寒说出那么无情的话，就觉得自己特别不是个东西。
结果明日复明日，一直拖到星期天，他还是没有给陈净寒打电话说清楚，于是只好出门赴约。
刚走到半路，他又想起李端的话，那种看轻自己、觉得自己很有可能会弯的语气，让方贺突然生起气来。
越想越气，脚步也越来越慢，直到最后，方贺选择折返回家。
坐在书桌前呆呆地看着时间，方贺脑海里浮现起陈净寒坐在角落等待自己的身影，看起来那么孤独。他想打个电话说一声，可拿起手机后却怎么也按不下拨号键。
坐立不安，和自己的罪恶感战斗了整整一天，方贺终于认命般放弃。
虽然刚开始充满着负罪感，但只要过去几天，这种感觉就被冲淡了。方贺乐观地想，只要像这样冷处理，再过一段时间，两个人就可以彻底断掉关系了。
然而事与愿违，两周后，方贺再次见到了陈净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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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朋友打完球买水回来，仰头喝着的时候，方贺和陈净寒在操场擦身而过。
陈净寒迎面笔直地走来，方贺注意到后，既没有躲开也没有低头，而是就用抬头喝水的姿势，用眼神观察着陈净寒。
但对方却毫无察觉，简直就像陌生人一样从方贺身旁走了过去。
海边的侧脸曾经让自己看入了迷，当时的陈净寒也安静地坐在那里让自己看了个够，可现在这转瞬即逝的冷漠表情又是怎么回事？
方贺心跳很快，他皱着眉毛回头看去，看见那道笔直的背影已经拐进了教学楼。
“方贺，在看什么？”身旁的好友问道。
方贺立马摇头说没什么，生怕陈净寒会回来一样，连忙拉着朋友走开了。
走回教室的途中，他仍然想着，觉得陈净寒是不是已经发现了自己？于是从上课到课间休息，方贺总是担心陈净寒会突然来找他，就这样焦虑了一整天。可直到放学，除了上课老师以外，班里就没有进来过别的老师。
一方面，方贺庆幸自己没有被发现；另一方面，他对陈净寒没有认出自己这件事，也感到有些失望。
脑子一团乱麻，心里七上八下，就算追问自己到底想要得到什么样的答案，方贺也是一片茫然。
眼下这种暧昧而纠结的情况，他从未有过类似的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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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电话之前，李端的脸在脑中飘了出来，他的话还言犹在耳。
方贺心里嘀咕，傻逼就傻逼吧，反正也不是第一天当傻逼了……
明明此前爽了约，又有两周的时间没有任何联系，明明只要坚持下去，这件事就会不了了之。可现在方贺却还是给陈净寒主动打了电话过去。方贺突然感觉这整件事都有些奇妙。
他隐约觉得，自己其实是在瞎折腾。
电话很快接通。
“陈净寒？不好意思，我之前没有去……”
电话那边的陈净寒连意思一下的附和也没有，完全而彻底的沉默着。明明他是那么有礼貌的一个人，之前即使感到为难，也会用温柔的声音回应着方贺。
发现这点变化之后，方贺整个人突然焦躁起来。
“我那天突然有事……”
压根就是站不住脚的借口，连方贺自己都觉得这话有多么苍白无力。
道歉也好，解释说明也好，在过去整整两个星期后才联系陈净寒，于情于理都太迟了。
“你生气了吗？”
电话里的陈净寒笑了。
“没有啊。”
说着没生气，但是他的话语却带着刺一样。
“生气是没生气。不过不管你之前有没有事，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我们之后是不是也不用再见面了？这样对我和你都好。”
“……为什么？”
短暂的沉默。
“你其实并不想见我吧？”
“没有啊！”
“就算还没到那一步，但也没有想和我长期发展下去的意思吧？既然这样，继续见面也没什么意思，我也不想耽误你的时间……所以就这样结束吧。”
很明显，陈净寒在为自己爽约的事，以及过去的两个星期都没有任何联络的事而生气。方贺有些惊讶，惊讶于陈净寒的怒火。
虽然任何人遇上这样的事肯定都会生气，但那可是陈净寒……那么温和的一个人，居然也会用这样的语气说话？
自责和后悔，愧疚感瞬间压得方贺抬不起头。
无话可说的沉默，但两人谁也没有挂断电话。
过了不知多久，方贺轻声问道：“那天你有等我吗？”
“……没有。”
“可你之前不是等了半天吗？”
回忆起以前的事，方贺心里突然感到有些委屈，而在说出这句话后，他才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了什么。
方贺听到电话那头深吸了一口气。
“你看到了？”
“没！我随便猜的。”
“方贺！我不喜欢被人这么玩弄！”
一直沉稳而优雅的陈净寒，一直温柔而亲和的陈净寒，此刻他却充斥着愤怒、失措、懊悔，在电话那边无力地发泄着。
方贺感到自己的胸膛里突然好痛，他知道自己做了蠢事，也注定要为之前的傲慢付出代价。他减轻不了陈净寒受到的伤害，他只能一遍遍地对不起。
可又不止于此。
不想只听到他的声音，还想看到他的表情。
他是不是哭了？眼睛会红吗？泪水流下来会打湿衣服吗？家里冷不冷？一个人睡觉会蜷着身子吗？
……还会愿意再见自己吗？
“陈净寒，你听我说！”方贺快速呼吸着，稳下心神，“我想见你，我现在就想见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