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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第102章 皇帝的末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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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城荒漠的黄昏，风沙依旧肆虐，却掩不住空气中弥漫的浓重血腥与硝烟气息。祖陵入口处，巨大的墨色玄武岩门扉被一股沛然莫御的力量从内部轰开，碎裂的石块与激射的沙砾如同暴雨般向四周迸溅，尚未完全落定。烟尘如同浑浊的巨浪，翻滚着、升腾着，遮蔽了大半天空，将残阳染成一片诡异的暗红色。
就在这片混乱与烟尘的中心！
一道被浓郁血色光晕包裹的身影，如同破开地狱的流星，悍然冲出！秦昭双臂紧紧抱着萧战冰冷的身躯，玄甲破碎，披风染血，脸上、脖颈上溅满了暗红的血点，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她自己的。她脚步踉跄，每一步踏在松软的沙地上都激起一片尘土，但脊背却挺得笔直，眼神锐利如出鞘的寒刃，穿透弥漫的烟尘，死死锁定陵门外那片严阵以待的死亡军阵！
在她身后，烟尘深处，隐约传来崩塌的轰鸣、疯狂的嘶吼和绝望的惨叫——那是被卷入血色光球、滞留在祖陵崩塌核心区域的残存者，正经历着最后的炼狱。
陵门外，五十丈外。
禁军羽林卫的钢铁方阵如同磐石般矗立。赤底黑边的罩衣在风沙中翻卷，黝黑的铁面下只露出冰冷无情的眼睛。数百张强弩早已重新上弦，黝黑的破甲箭簇在昏黄的光线下闪烁着致命的寒芒，排成一片令人窒息的弧形死亡之墙，箭头无一例外，都精准地指向刚从烟尘中冲出的那道身影！
羽林卫统领赵猛，面沉如水，下颌的短须因紧咬牙关而微微颤抖。他手中的腰刀高高举起，刀尖直指秦昭！刚才那第一轮齐射被诡异的血色光球吞噬，未能竟功，反而折损了前排数名精锐弩手，这让他心头蒙上了一层不祥的阴影。但皇命如山！他眼中厉色一闪，嘶吼声穿透风沙：
“目标叛逆秦琬卿！放——！”
“箭”字尚未出口！
嗡——！咻咻咻咻——！！！
第二波更加密集、更加狂暴的黑色箭雨，已然离弦！数百支特制破甲弩箭撕裂空气，发出令人头皮炸裂的尖啸，汇成一片毁灭性的金属风暴，如同嗜血的蝗群，瞬间跨越五十丈的距离，朝着刚刚冲出烟尘、立足未稳的秦昭和她怀中之人，铺天盖地地笼罩而下！
箭矢未至，那凌厉的破空声和冰冷的杀意已扑面而来！秦昭甚至能看清最前排箭簇上那幽冷的反光！她瞳孔骤然收缩！怀中萧战冰冷的身躯沉重如山，她根本来不及闪避！血玉符咒在她心口疯狂跳动，灼热感几乎要将她点燃，但那护体的红光在祖陵内爆发后似乎耗尽了力量，此刻只是微弱地闪烁，根本无法形成有效的防御！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异变再生！
秦昭怀中，萧战紧贴玉玺的心口位置，那微弱却持续存在的温热脉动，仿佛感应到了这致命的威胁，猛地一跳！紧接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神圣与威严的沛然气息，毫无征兆地从他身体内部爆发出来！
嗡——！！！
一道柔和却坚韧无比的金色光晕，瞬间以萧战的身体为中心扩散开来！这光晕并非血玉符咒那种灼热的红芒，而是呈现出一种温润如玉、却又带着无上威严的金色！光晕迅速膨胀，形成一个半透明的、流转着淡淡星辉的球形护罩，堪堪将秦昭和萧战两人笼罩在内！
说时迟那时快！
黑色的金属风暴狠狠撞上了这层看似薄弱的光罩！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没有火星四溅的碰撞。只有一种令人牙酸的、如同钝刀切割坚韧皮革般的摩擦声密集响起！
噗！噗噗噗噗——！！！
那些足以洞穿重甲、撕裂血肉的破甲弩箭，在触及金色光罩的瞬间，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柔韧到极致的墙壁！箭头剧烈地变形、弯曲！精钢打造的箭杆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随即在巨大的动能反噬下，寸寸断裂！断裂的箭杆和扭曲的箭头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拍回，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更狂暴的力量，沿着原路倒射而回！
“什么？！”赵猛脸上的狰狞瞬间凝固，化为极致的惊骇！
“不——！”前排的羽林卫弩手只来得及发出半声惊恐的惨叫！
噗嗤！噗嗤！噗嗤——！！！
倒射而回的箭矢碎片，如同死神的镰刀，无情地收割着生命！前排的弩手首当其冲！断裂的箭杆穿透铁甲，深深扎入胸膛！扭曲的箭头撕裂咽喉，带起一蓬蓬滚烫的血雾！惨叫声、骨裂声、金属穿透血肉的闷响瞬间取代了弓弦的震鸣！原本严整的死亡之墙，如同被巨锤砸中的瓷器，瞬间崩碎！鲜血如同泼墨般染红了黄沙，残肢断臂四处抛飞！
“护驾！快护驾！”混乱中，有将领嘶声力竭地狂吼。
然而，那倒射的箭雨范围远超想象！不仅前排弩手遭殃，连后面几排的刀盾手、甚至更后方拱卫銮舆的禁军也未能幸免！一支扭曲的箭头呼啸着，擦着銮舆明黄的帷幔飞过，深深钉入一名高举龙旗的旗手眼眶！旗手连哼都没哼一声，仰面栽倒，沉重的龙旗轰然砸落在地，溅起一片沙尘！
“啊——！”銮舆内，小皇帝刘承发出一声惊恐到变调的尖叫！他透过被箭风掀开的缝隙，亲眼目睹了那金色光罩的诡异和禁军瞬间的惨烈伤亡！温热的液体不受控制地顺着他的大腿流下，浸湿了身下昂贵的锦垫，散发出刺鼻的臊臭。他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牙齿咯咯作响，刚才那份强装的帝王威严和刻骨杀意，此刻被无边的恐惧彻底碾碎！他像受惊的兔子般蜷缩在銮舆角落，双手死死捂住耳朵，仿佛这样就能隔绝外面地狱般的惨叫。
“妖…妖法！是妖法！”他语无伦次地嘶喊着，身体抖如筛糠。
禁军阵型彻底大乱！突如其来的恐怖反噬，瞬间击垮了他们的斗志。看着身边同袍如同麦秆般倒下，看着那沐浴在神圣金光中、如同神祇般不可侵犯的身影，恐惧如同瘟疫般蔓延开来。有人丢下武器，抱头鼠窜；有人跪倒在地，朝着金光的方向磕头如捣蒜；更多的人则茫然失措，在军官的呵斥与死亡的威胁下进退维谷。
“稳住！不许退！违令者斩！”赵猛目眦欲裂，挥刀砍翻一名向后溃逃的士卒，试图重整阵型。但军心已散，如同决堤的洪水，岂是人力所能挽回？
就在这时！
“靖国联军！冲锋——！！！”
一声震天动地的怒吼，如同惊雷般在禁军侧后方炸响！早已被陵门外惊天变故和禁军惨状刺激得双目赤红的赵虎，终于等到了这千载难逢的战机！他猛地拔出腰间长刀，刀锋直指混乱的禁军本阵！
“杀——！！！”
早已憋足了怒火的靖国联军，如同开闸的猛虎，轰然爆发！黑色的凉国铁骑如同汹涌的潮水，在拓跋烈的率领下，率先从侧翼狠狠撞入混乱的禁军阵中！沉重的马蹄踏碎沙地，锋利的马槊轻易撕裂了仓促举起的盾牌，将惊慌失措的禁军士卒挑飞、践踏！夜北轻骑则如同鬼魅般散开，精准的箭矢如同毒蛇，专射军官和试图结阵的旗手！北斗军的长枪方阵迈着整齐而沉重的步伐，如同移动的钢铁城墙，长枪如林，带着无坚不摧的气势，正面碾压而来！
三面夹击！本就混乱不堪的禁军瞬间崩溃！哭喊声、求饶声、兵刃碰撞声、战马嘶鸣声混杂在一起，奏响了末日的乐章。
“保护陛下！撤退！快撤退！”赵猛声嘶力竭，带着残存的亲卫，拼命向銮舆方向靠拢，试图杀出一条血路。
然而，已经太迟了。
凉国猛将拓跋烈一马当先，手中沉重的狼牙棒横扫，将两名挡路的禁军连人带盾砸得骨断筋折！他目光如电，瞬间锁定了那辆在乱军中格外醒目的明黄銮舆！他猛地一夹马腹，战马长嘶，人立而起，随即如同一道黑色闪电，直扑銮舆！
“拦住他！”赵猛睚眦欲裂，挥刀迎上！
铛——！！！
金铁交鸣的巨响震耳欲聋！拓跋烈势大力沉的一棒狠狠砸在赵猛的腰刀上！巨大的力量让赵猛虎口崩裂，腰刀脱手飞出！他整个人如同被攻城锤击中，口喷鲜血，从马背上倒飞出去，重重摔在沙地上，挣扎了几下，再也爬不起来。
拓跋烈看也不看落败的赵猛，策马冲到銮舆前。他伸出蒲扇般的大手，猛地抓住銮舆华丽的鎏金顶盖边缘！
“给我下来吧！”一声暴喝，拓跋烈双臂肌肉虬结，青筋暴起，竟凭借蛮力，硬生生将那沉重的銮舆顶盖连同半边框架撕扯开来！
木屑纷飞，金箔四溅！
蜷缩在角落、吓得魂飞魄散的小皇帝刘承，如同被剥去了外壳的蜗牛，彻底暴露在冰冷的空气和无数道充满杀意、鄙夷、冷漠的目光之下！他身上的紫貂斗篷沾满了污秽，脸色惨白，涕泪横流，身体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哪里还有半分天子的威仪？
“不…不要杀我…我是皇帝…我是真命天子…”他语无伦次地哭喊着，手脚并用地向后缩，试图躲进銮舆的残骸深处。
拓跋烈看着眼前这个狼狈不堪、散发着尿臊味的少年，浓眉紧锁，眼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鄙夷与厌恶。他伸出大手，如同老鹰抓小鸡般，一把揪住刘承的后领，将他整个人从銮舆的废墟里粗暴地提溜了出来！
“真命天子？”拓跋烈如同炸雷般的声音在刘承耳边响起，带着刺骨的嘲讽，“看看你干的好事！为夺玉玺，不惜设伏暗箭，弑杀忠良！如今神器有灵，天命昭昭，护佑正统！你弑忠良、夺神器，倒行逆施，早已自绝于天！还敢妄称天子？！”
他的声音如同洪钟，在渐渐平息的战场上回荡，清晰地传入每一个士卒的耳中。
周围的厮杀声不知何时已经停歇。残存的禁军士卒，无论是跪地投降的，还是茫然持械的，都呆呆地看着被拓跋烈如同拎死狗般提在手中的小皇帝。再看看远处，那在金色光罩守护下、虽狼狈却依旧挺立如山的秦昭和她怀中生死不明的萧战。再看看地上同袍们横七竖八、死状凄惨的尸体，以及那面倒在血泊中、沾满尘土的龙旗……
一种无声的、冰冷的东西，在幸存的禁军心中蔓延开来。是愤怒？是悲凉？还是彻底的幻灭？
不知是谁第一个丢下了手中的兵器。
哐当！
如同推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哐当！哐当！哐当——！金属坠地的声音此起彼伏，如同冰雹砸落。越来越多的禁军士卒丢掉了武器，默默地跪倒在地，低下了曾经高傲的头颅。他们用沉默的行动，宣告了对眼前这位“天子”的彻底背弃。
“你们…你们这些叛贼！逆臣！！”刘承被拓跋烈提着，双脚离地，徒劳地挣扎着，看到这一幕，他最后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极度的恐惧扭曲成了歇斯底里的疯狂！他双目赤红，如同疯狗般嘶吼起来，声音尖利刺耳，在空旷的荒漠上回荡：
“我才是真命天子！朕受命于天！玉玺是朕的！江山是朕的！你们这些乱臣贼子！逆天而行！不得好死！朕要诛你们九族！诛九族——！！！”
他的嘶吼充满了绝望的怨毒，却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如同垂死野兽最后的悲鸣。
拓跋烈嫌恶地皱了皱眉，像丢垃圾一样将刘承重重掼在冰冷的沙地上。两名如狼似虎的凉国武士立刻上前，用粗糙的牛筋绳将他捆了个结实。
刘承如同蛆虫般在沙地上扭动，沾满沙土和污秽的脸上涕泪交流，口中依旧在疯狂地咒骂、嘶吼，声音却渐渐低弱下去，只剩下绝望的呜咽。
风沙卷过，吹散了些许烟尘。残阳如血，将整个龙城荒漠染成一片凄艳的红色。断折的兵器、倒伏的尸体、跪地的降卒、破碎的銮舆残骸……构成了一幅苍凉而残酷的末日画卷。
秦昭抱着萧战，站在那片柔和的金色光罩之中，如同风暴中唯一安宁的孤岛。她冷冷地注视着远处沙地上那个疯狂扭动、咒骂不休的身影，眼神中没有胜利者的喜悦，只有一片冰封的漠然。
血玉符咒在她心口微微跳动，传递着微弱的温热。她低下头，看着怀中萧战苍白却仿佛被注入了一丝生机的脸庞，感受着他心口那微弱却持续存在的脉动，以及那紧贴着他心脏、散发着温润光泽的传国玉玺。
天命昭昭，正统已定。
乱局，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