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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第72章:劫狱惊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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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三刻,盛京皇城。
风雪虽已停歇,但寒意却仿佛凝固在了空气里,渗入骨髓。铅灰色的天幕低垂,不见星月,只有无边无际的、令人窒息的黑暗。整座帝都如同沉睡的巨兽,匍匐在冰冷的阴影之中,唯有巡夜更夫单调的梆子声和远处隐约传来的犬吠,在死寂的街巷间回荡,更添几分鬼域般的阴森。
天牢,这座深埋于皇城根下、如同帝都溃烂毒疮般的建筑,此刻更是死寂得如同巨大的石棺。高耸的围墙在黑暗中投下巨大的、扭曲的阴影,墙头巡弋的禁军火把如同鬼火般摇曳不定。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混合着铁锈、霉烂、排泄物和一种挥之不去的、如同陈年血痂般的绝望气息。沉重的铁门紧闭,门环上凝结着厚厚的冰霜,散发着拒人千里的死气。
距离天牢正门百丈开外,一条狭窄幽深、堆满杂物和积雪的死巷尽头。阴影如同粘稠的墨汁,将巷口彻底吞没。这里,是视线和巡哨的死角。
吴琬琬卿如同融入阴影的幽灵,静静伫立。她身着一袭紧束的玄色夜行衣,墨发用同色布带高高束起,脸上覆着一张毫无纹饰的黑色面具,只露出一双在黑暗中闪烁着冰冷锐芒的眼眸。玄色披风早已解下,贴身而轻便的装束勾勒出她矫健而充满爆发力的身形。她背靠冰冷刺骨的砖墙,呼吸绵长而微弱,几乎与巷内的死寂融为一体。胸口的血玉符咒,此刻正传来一阵阵微弱却持续不断的、如同心脏搏动般的温热感,带着一种奇异的、指向性的悸动,如同无形的丝线,穿透厚重的墙壁和冰冷的黑暗,牢牢锁定在天牢深处某个特定的方位——那是萧战的气息!微弱、紊乱、如同风中残烛,却顽强地存在着!
他还在里面!他还活着!
这个认知如同强心剂,瞬间注入吴琬琬卿冰冷的心脏,带来一丝滚烫的灼痛和更加汹涌的杀意!她微微侧头,面具下的目光锐利如鹰,扫向身后。
阴影中,无声无息地浮现出数十道同样身着玄色劲装、面覆黑巾的身影。他们是鹰眼死士中最精锐的“夜枭”小队,如同蛰伏的猎豹,眼神冰冷,气息内敛,唯有紧握的短刀和腰间悬挂的钩索、弩箭,在微光下反射着内敛的死亡寒芒。为首的林墨,眼神沉静如渊,对着吴琬琬卿微微颔首。
吴琬琬卿收回目光,指尖在冰冷的墙面上轻轻划过。时间,到了。
她猛地抬手!五指张开!随即狠狠一握!
行动!
“咻——咻咻——!”
数支尾部系着坚韧细索的弩箭,如同无声的毒蛇,从巷口阴影中激射而出!精准无比地钉在天牢高墙内侧的砖缝之中!紧接着,数十道黑影如同壁虎般贴着冰冷的墙面,借助钩索之力,悄无声息地翻越高墙,瞬间融入墙内的黑暗!
几乎同时!
“噗!噗!”
两声极其轻微的闷响!天牢正门两侧塔楼上的哨兵,如同被抽掉骨头的麻袋,软软地瘫倒下去!咽喉处,一点幽蓝的寒芒一闪即逝!剧毒见血封喉!
“行动!”吴琬琬卿低喝一声,身形如同离弦之箭,率先冲向天牢侧翼一处看似坚固、实则早已被鹰眼暗中标记、内部结构有所松动的石墙!
“轰——!”
一声沉闷到极致的巨响!并非爆炸,而是数名力士同时发力,以特制的破门锥撞击石墙薄弱处!坚硬的石壁如同腐朽的木板般向内凹陷、碎裂!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黝黑洞口!烟尘弥漫!
“杀进去!”吴琬琬卿厉喝!身影一闪,已率先冲入洞开的缺口!林墨率“夜枭”小队紧随其后,如同黑色的潮水,瞬间涌入!
天牢内部,瞬间炸开了锅!
“敌袭——!!!”
“有人劫狱——!!!”
“快!快拦住他们!”
凄厉的警哨声、惊恐的呼喊声、兵刃出鞘的铿锵声瞬间撕裂了死寂!甬道两侧的牢房里,无数双惊恐的眼睛在黑暗中亮起!守卫的禁军士兵从短暂的惊愕中反应过来,挥舞着刀枪,嘶吼着扑向入侵者!
“挡我者——死!”吴琬琬卿的声音如同九幽寒冰,带着冻结灵魂的杀意!她身形如电,手中两柄狭长如柳叶的短刃化作两道凄厉的寒光!所过之处,血花迸溅!残肢断臂飞起!没有任何花哨的招式,只有最直接、最致命的杀戮!每一次挥刃,都精准地切断咽喉、刺穿心脏!如同死神挥舞的镰刀,在狭窄的甬道中掀起一片腥风血雨!
林墨和“夜枭”小队紧随其后,如同高效的杀戮机器!弩箭无声激射,精准地钉入守卫的眼窝、咽喉!短刀翻飞,割裂皮甲,切断筋骨!他们配合默契,如同一柄烧红的尖刀,狠狠刺入天牢的心脏!所向披靡!无人能挡!
鲜血!瞬间染红了冰冷的甬道!惨叫声、哀嚎声、兵刃碰撞声、尸体倒地的闷响交织成一片地狱般的乐章!浓重的血腥味混合着牢狱的恶臭,令人作呕!
吴琬琬卿对身后的杀戮充耳不闻,她的全部心神都集中在胸口那枚灼热的血玉符咒上!那清晰的悸动指引着她,如同黑暗中的灯塔!她脚步不停,沿着曲折幽深的甬道,朝着天牢最深处、守卫最森严的死囚区疾冲而去!挡路的守卫,无论是惊恐的新兵还是凶狠的老卒,在她面前都如同纸糊般脆弱!寒光闪过,便是生命的终结!
近了!更近了!
穿过一道厚重的、布满尖刺的铁栅门!前方甬道陡然变得狭窄而压抑!墙壁上渗出的水珠凝结成冰棱,散发着刺骨的寒意。这里的守卫明显更加精锐,甲胄更厚,眼神更凶戾!但在吴琬琬卿和“夜枭”小队狂暴的杀戮面前,依旧如同螳臂当车!
“死囚甲字三号!”林墨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就在前面!”
吴琬琬卿的心脏猛地一缩!血玉符咒的悸动前所未有的强烈!几乎要破胸而出!萧战!就在前面!
她猛地挥刀劈飞一名扑上来的守卫!身形如同鬼魅般闪到那间标注着“甲字三号”的牢门前!
沉重的铁门上挂着一把巨大的、锈迹斑斑的铜锁!
“开!”吴琬琬卿厉喝!声音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一名“夜枭”死士立刻上前,手中一根奇特的、带着锯齿的细长钢针插入锁孔,手腕急速抖动!只听得“咔哒”一声轻响!铜锁应声而开!
吴琬琬卿猛地推开沉重的铁门!
一股浓烈到令人窒息的、混合着血腥、腐臭和某种奇特草药气味的恶臭,如同粘稠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牢房内一片昏暗,只有墙壁上一盏如豆的油灯,散发着微弱而摇曳的光晕,将狭小的空间映照得如同鬼蜮。
她的目光如同闪电般扫过牢房!
冰冷的石地!散落着污秽干草的角落!墙壁上凝固发黑的血迹!墙角一个散发着恶臭的便桶……
空无一人!
萧战呢?!
巨大的惊骇如同冰水,瞬间浇遍了吴琬琬卿的全身!她瞳孔骤然收缩!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炸开!胸口的血玉符咒依旧在剧烈地悸动着!但那悸动……那悸动指向的……竟然是……牢房中央的地面?!
“将军!这里!”林墨的声音带着一丝惊疑,他蹲下身,手指拂开地面上厚厚的、沾染着污血的干草!
干草之下,赫然是几片被撕得粉碎的、沾满污渍的素锦!正是翠儿为萧战缝制的那个枕头残骸!羽绒早已被踩踏得与污秽融为一体,只剩下几缕肮脏的丝线!
而在那堆破碎的锦缎和污秽之中,一张折叠整齐的、巴掌大小的素白纸笺,静静地躺在那里!纸笺边缘沾染着几滴早已干涸发黑的……血迹!
吴琬琬卿一步抢上前!颤抖的手指捡起那张纸笺!入手冰凉!她猛地展开!
纸笺之上,一行娟秀中带着刻骨阴冷的小字,如同毒蛇的信子,清晰地映入她的眼帘:
“欲救萧郎,独赴南郊十里坡,荒庙一晤。过时不候,收尸自便。”
落款处,没有名字,只有一个用朱砂勾勒的、栩栩如生的——雪莲花印记!
苏若雪!
轰——!!!
一股狂暴的、足以焚毁天地的怒火,如同压抑万年的火山,在吴琬琬卿的胸腔中轰然爆发!瞬间冲垮了她所有的理智!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攥着纸笺的手指因为过度的用力而骨节泛白,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渗出殷红的血珠!那张薄薄的纸笺在她手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几乎要被生生捏碎!
陷阱!一个赤裸裸的、恶毒至极的陷阱!
她调虎离山!她声东击西!她早就料到自己会来劫狱!她提前一步!将萧战转移了!还留下这封……如同挑衅、如同戏耍、如同将她的心放在油锅里煎炸的……字条!
“呃啊——!!!”
一声如同受伤孤狼般的、凄厉到极致的嘶吼,猛地从吴琬琬卿喉咙深处爆发出来!那声音中蕴含的暴怒、痛苦、屈辱和滔天的杀意,瞬间压过了牢房外所有的厮杀声!震得墙壁上的冰棱簌簌掉落!震得林墨和周围的“夜枭”死士都骇然变色!
她猛地抬头!面具下那双深潭般的眼眸,此刻已化为一片赤红!如同燃烧着地狱的业火!狂暴的杀气如同实质的飓风,以她为中心轰然爆发!席卷了整个牢房!
“苏——若——雪——!!!”
三个字!如同从九幽地狱最深处挤出的诅咒!带着刻骨的恨意和无尽的杀机!每一个字都仿佛在滴血!
她猛地转身!玄色的身影如同出闸的怒龙!带着焚尽一切的决绝与疯狂,撞开挡路的死士,朝着来时的方向,朝着天牢之外,朝着那片被黑暗笼罩的南郊荒原,狂冲而去!
“将军!等等!有埋伏!”林墨急声嘶吼!
但吴琬琬卿的身影早已消失在甬道尽头的黑暗之中!只留下那声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咆哮,在血腥弥漫的天牢深处,久久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