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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药香暗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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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赎声推开济世堂的门时,晨露正顺着门檐滴落,在青石板上砸出细碎的水花。林鹤年正踮着脚往药柜最高层摞药箱,少年身形如青竹般挺拔,肩宽腰窄,一身黑白交领短打衬得肌理分明。他额前几缕碎发被汗水浸得贴在光洁的额头上,秋黄色的眸子亮得像浸了晨露的琥珀,眼尾微微上翘,带着少年人特有的锐气。浓密的流星眉此刻拧成个结,鼻梁高挺,唇瓣是健康的粉赤色,下颌线清晰利落,透着股未经世事的执拗。看见寒赎声手里的锦盒,他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声音里带着少年人的清亮:“赎声哥哥,你可算回来了!”
“嗯。”寒赎声应了一声,将锦盒放在柜台。他今日穿了件月白长袍,立领处绣着暗蓝色云纹,袖口滚着圈细细的金边,走动时衣袂如流云般扫过地面。解开白靴上的金色系带时,露出的脚踝线条利落,脚背绷着淡淡的青色血管。铜镜里映出他立体的五官,柳叶眉斜飞入鬓,沧浪色的眸子像浸在清泉里的琉璃,鼻梁高挺如琢玉,唇色是自然的淡粉,说话时唇角微微上扬,总能让人不自觉地信服。此刻他微微蹙着眉——昨夜回想起许之玮那双云山色的桃花眼,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将军府的事,有点复杂。”他转身去净手,素白的衣袖掠过铜盆边缘,带起的水珠落在青石地面,洇出一小片深色。
“复杂?”林鹤年凑过来,手里还攥着半片晒干的陈皮,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他个子比寒赎声稍矮些,却更显结实,脖颈处的青筋随着急促的呼吸轻轻跳动,“是不是那个姓许的将军刁难你了?我就说当官的没一个好东西,上次查封医馆的王捕头,不就是收了沈砚秋的银子……”
“鹤年。”寒赎声打断他,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温和。他侧脸线条干净利落,阳光落在他鬓角的发丝上,泛着乌黑的光泽,“没有证据的话,不可乱说。”
少年悻悻地闭了嘴,却还是嘟囔:“可周伯中的牵机引,一听就和宫里脱不了干系,那将军还护着沈砚秋……”他转身将陈皮扔进药臼,动作带着点孩子气的赌气,发间的红色发带随着动作轻晃,添了几分侠气。
寒赎声没再接话。他取出《奇毒录》摊在案上,指尖划过“牵机引”三个字——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干净圆润,指尖因常年捻针制药,带着淡淡的药香。书页边缘有处极浅的折痕,是七年前师傅反复翻看时留下的。那时他总蹲在一旁研墨,听师傅低声说“这毒霸道,需以雪线莲中和,望月砂引经,缺一不可”,如今想来,师傅或许早预见了什么。
忽然响起的敲门声打断了思绪。
“寒先生在吗?”门外传来侍卫的声音,带着几分恭敬,“将军说药材备齐了,特来接您去府里。”
寒赎声整了整月白长袍的领口,将银针和解毒药粉仔细收进药箱。他乌发如瀑,仅用一根玉簪松松挽着,几缕发丝垂在颊边,随着动作轻轻晃动,更衬得肤色如玉。林鹤年跟在他身后,小声嘀咕:“要不要我跟你一起去?那将军看着就没安好心……”他说着,下意识挺了挺脊背,像是随时准备护在寒赎声身前。
“不必。”寒赎声拍了拍他的肩,指尖触到少年结实的臂膀,“看好医馆,我傍晚就回。”
将军府的马车停在巷口,玄色车帘绣着暗金色云纹,比官家马车更显华贵。寒赎声刚要上车,车帘忽然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掀开,许之玮探出头来。少年穿着玄色长袍,领口是深V型,微微敞开着,露出精致的锁骨,肩部夸张的银色装饰泛着冷光,像极了缩小的盔甲。他白金色的马尾垂在肩头,发间嵌着枚小巧的金饰,随着动作轻响:“哥哥,这儿呢。”
“将军自重。”寒赎声侧身避开他伸来的手,径直钻进车厢,“直呼姓名即可。”他耳尖微微发红,不是因为别的,实在是许之玮领口开得太低,那抹白皙的肌肤晃得人眼晕。
许之玮嘴角浮起一抹浅笑,黑折扇“刷”地展开,扇面绘着几笔写意的寒梅,墨色浓淡间竟有几分风骨。他往寒赎声身边凑了凑,雪松般的气息混着淡淡的药香漫过来:“叫寒公子多见外,你比我大六岁,喊声哥哥怎么了?”少年桃花眼弯成月牙,眼尾那颗泪痣在昏暗车厢里若隐若现,像颗落在雪地里的朱砂。
马车轻微晃动着驶动,寒赎声往窗边挪了挪,拉开半寸距离:“将军与我非亲非故,不合礼数。”他侧脸对着许之玮,能清晰地看见对方挺直的鼻梁,和唇角那抹挥之不去的笑意。
“礼数?”许之玮挑眉,折扇尖轻轻点了点他胸前的银色项链,蓝色玉坠在昏暗车厢里泛着微光,“那这个呢?故人所赠,总该有点交情吧?”
寒赎声猛地按住玉佩,指尖泛白。这动作像是取悦了许之玮,少年低笑出声,云山色的眸子里盛着细碎的光:“逗你的。周伯昨夜安稳了些,多亏先生的药。”
他忽然话锋一转,语气正经了些:“雪线莲已经让人快马加鞭去雪山采了,望月砂也寻到了三年份的,只是……”
“只是什么?”寒赎声追问。
“沈砚秋今早递了帖子,说午时要来拜访。”许之玮的声音冷了几分,折扇在掌心敲出轻响,“你说他是不是嫌周伯死得不够快?”少年下颌线绷紧时,倒显出几分与年龄不符的凌厉。
寒赎声沉默片刻:“他若来,定会借机探周伯的病情,或许还会假意送药。”
“那正好。”许之玮笑得狡黠,泪痣在光影里若隐若现,“我倒要看看,他敢在我将军府耍什么花样。”
马车驶进将军府时,周伯的院子里已经飘起药香。沈知意正蹲在灶台前添柴,少女穿着浅粉色裙装,交领处绣着细小的花朵,麻花辫垂在胸前,发梢系着同色丝带,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她看见寒赎声进来,耳尖瞬间红了,手里的火钳“当啷”掉在地上:“寒、寒先生来了。”
她慌忙捡起火钳,露出的手腕纤细,手背有处新的烫伤,红肿着鼓起个小泡,像是被药汁溅到的,还没来得及处理。小鹿眼湿漉漉的,眼尾那颗美人痣随着眨眼轻轻颤动,倒比院角的白茉莉还要娇俏。
“周伯怎么样了?”寒赎声问道。
“好多了。”沈知意仰起脸,水红色的眸子里闪着光,笑起来有对浅浅的梨涡,“昨夜没抽搐,还喝了小半碗粥呢。”
寒赎声推门进屋时,周伯正靠在床头闭目养神,老人脸色虽仍青黑,呼吸却平稳了许多。他刚搭上脉,就听见院外传来脚步声,伴随着沈砚秋略显虚伪的笑声:“之玮将军,我来看你了。”
许之玮的声音紧接着响起,带着惯有的轻佻:“沈大人倒是稀客,难不成又带了什么‘好东西’?”
寒赎声迅速将银针收好,对守在门口的侍女低声道:“看好周伯,任何人不得靠近。”
他走出屋时,正见沈砚秋站在院中央,绯色官袍一丝不苟,腰间玉带锃亮,衬得他身形有些佝偻。老人手里捧着个紫檀木盒,脸上堆着笑,细长的眼睛眯成条缝,看着就让人不舒服。许之玮倚在廊柱上,黑折扇半开,白金色的发丝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明明是笑着的,眼神却冷得像冰。
“听闻周伯病了,特意寻了些滋补的燕窝。”沈砚秋将木盒递过来,目光扫过寒赎声时,眼底闪过一丝阴鸷,“这位就是治好伶仃姑娘的神医?果然年轻有为。”
寒赎声微微颔首,没说话。他站姿笔挺,月白长袍在晨光里泛着柔和的光泽,倒比沈砚秋的绯色官袍更显气度。
“沈大人有心了。”许之玮没接木盒,反而用折扇指了指寒赎声,“寒先生正要给周伯换药,不如大人留下看看?也好让先生给你把把脉,听说大人最近总失眠?”少年挑眉时,白金色的发丝滑到颊边,添了几分野性。
沈砚秋的笑容僵了僵:“公务繁忙,就不打扰了。”他将木盒塞给旁边的侍女,“燕窝记得给周伯炖上,补补身子。”
转身要走时,他忽然停下,像是随口问道:“对了,之玮贤侄,前日送你的西域蜂蜜,吃着还习惯吗?我听知意说,周伯也用了些?”
许之玮把玩着折扇的手顿了顿,随即笑道:“多谢大人关心,蜜很甜,周伯也爱喝。”
沈砚秋这才满意地离开,走到月亮门时,回头深深看了寒赎声一眼,那眼神像淬了毒的针。
“虚伪。”林鹤年不知何时出现在院门口,手里还攥着块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少年穿着黑白短打,红绳系着的玉佩晃悠着,秋黄色的眸子瞪着沈砚秋的背影,眉峰挑得老高,带着毫不掩饰的敌意,“他那燕窝里肯定加了东西!”
许之玮挑眉:“你怎么进来的?”
“翻墙进来的。”少年理直气壮,下巴微微扬起,脖颈处的青筋又跳了跳,“我不放心赎声哥哥!”
寒赎声无奈地扶额:“鹤年,不得无礼。”他揉了揉眉心,柳叶眉蹙起时,倒添了几分烟火气。
他转向许之玮,语气郑重:“沈砚秋提到蜂蜜,是在试探周伯的状况。那燕窝……”
“放心,我让人拿去验了。”许之玮收起折扇,忽然凑近寒赎声,压低声音,“哥哥,你说沈砚秋会不会知道牵机引的来历?”少年的呼吸扫过寒赎声耳畔,带着温热的气息,惹得他耳尖又红了。
寒赎声下意识后退半步,却被石子绊倒,失去平衡时,许之玮伸手扶住他的腰,掌心滚烫,力道却很轻:“小心点。”少年比他高出小半头,下巴几乎抵着他的发顶,白金色的发丝扫过颈侧,带着微痒的触感。
寒赎声猛地推开他,沧浪色的眸子里泛起薄红:“将军请自重!”
“我错了。”许之玮立刻收敛了笑意,桃花眼微微下垂,像只被训斥的小狗,“我就是……怕哥哥受伤。”他唇瓣微微嘟着,倒显出几分委屈。
林鹤年在旁看得目瞪口呆,手里的石头“啪”地掉在地上,脸颊涨得通红,像熟透的苹果,连耳根都泛着红:“许之玮!你、你……”少年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下文,眼神里满是震惊。
寒赎声没理会林鹤年,径直走到灶台前,沈知意正将燕窝倒进陶罐,见他过来,慌忙挡住罐子:“先生,这燕窝……”
“我看看。”寒赎声的声音很轻,却带着让人无法拒绝的温和。他取过银簪伸进罐子里,簪头瞬间泛出青黑色。
“果然有毒。”许之玮的声音冷得像冰,手里的黑折扇被攥得咯吱响,“是‘断魂草’,无色无味,混在补品里最是难查,吃了只会让人日渐虚弱,查不出死因。”
沈知意的脸瞬间白了,手里的汤勺掉在地上:“我爹他……他怎么能……”少女眼圈红了,大颗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没让掉下来,小鹿眼里满是震惊和难以置信。
寒赎声看着她掌心的烫伤,忽然想起什么:“你昨日给周伯煎药时,是不是用了沈大人送的蜜?”
少女猛地抬头,点了点头:“我、我见周伯咳得厉害,就加了半勺……”
“幸好你加得少。”寒赎声松了口气,他伸手从药箱里取出一小瓶药膏,递过去,“这是治烫伤的,回去记得涂上。”他指尖触到沈知意的手,只觉得少女的手很凉,还在微微发颤。
许之玮忽然笑了,伸手揉了揉沈知意的发顶,动作带着难得的温柔:“傻丫头,这次倒是歪打正着。”
少女的耳尖更红了,低下头小声道:“我不是故意的……”
寒赎声转身去看周伯,刚走到门口,就听见许之玮在身后喊:“哥哥,等会儿留下用午膳吧?厨房炖了参汤,给你补补。”
“不必了。”寒赎声头也不回,“换药后我便回医馆。”
他推开房门,药香扑面而来。周伯已经醒了,正望着窗外出神,老人头发早已全白,在脑后挽成个松垮的髻,用根旧木簪子别着,看见寒赎声进来,浑浊的眼睛亮了亮:“寒先生……”
“周伯感觉如何?”寒赎声取出银针,指尖搭上周伯的腕脉,脉象虽仍紊乱,却比昨日沉稳了些。老人的手布满老茧,指节因常年劳作有些变形,手腕细得仿佛一折就断。
“好多了……”老人咳了两声,忽然抓住他的手,枯瘦的手指用力到发白,“先生,老奴有话……想对你说。”
寒赎声示意侍女出去,屋里只剩下他们两人。周伯喘了口气,声音压得极低:“七年前……大皇子府的那场火……你知道吗?”
寒赎声的心猛地一跳。七年前他跟着师傅离开大皇子府后不久,就听说府里走火,烧死了不少下人,当时只当是意外。
“记得。”他不动声色地回应,“怎么了?”
“那场火……是人为的。”周伯的声音带着颤抖,“老奴那时在府里当差,亲眼看见……皇后的人进去放火……还听见他们说……要灭所有知情人的口……”
寒赎声的指尖顿住。师傅正是在那场火后不久被衙门传唤,回来后便咳血不止,不到半年就过世了。
“他们还说了什么?”他追问,声音有些发紧。
“他们说……不能让御朔和那在他身边的徒弟活着离开洛京……”周伯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先生,你师傅的死……”
话音未落,院外忽然传来许之玮的喊声:“哥哥,沈知意晕倒了!”
寒赎声猛地起身,刚走到门口,就见许之玮抱着沈知意冲进来,少女脸色惨白,嘴唇乌紫,竟是中了毒的样子。她浅粉色的裙裾沾了些尘土,双麻花辫散开了一缕,显得格外狼狈。
“她刚才喝了口燕窝汤!”许之玮的声音带着焦灼。
寒赎声迅速取出银针,扎在沈知意的人中穴,又从药箱里倒出解毒药粉灌进她嘴里。少女呛了两声,缓缓睁开眼,水红色的眸子里满是惊恐:“爹……爹要害我……”
她抓住寒赎声的衣袖,力气大得惊人:“我听见他跟魏公公说话……说要让我顶罪……说是我给周伯下的毒……”
魏公公?寒赎声心头一震,皇后的贴身太监魏承翊?
许之玮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手里的黑折扇被攥得咯吱响:“沈砚秋这是要斩草除根。”少年周身的气压低得吓人,连肩头的银色装饰都像是染上了戾气。
他忽然看向寒赎声,云山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复杂:“哥哥,你现在想走,还来得及。”
寒赎声没说话,只是低头给沈知意号脉。晨光从窗棂漏进来,照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鼻梁高挺,唇线清晰,沧浪色的眸子里一片清明。
“我是大夫。”他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力量,“见死不救,做不到。”
许之玮看着他,忽然笑了。
“那我便陪哥哥一起。”许之玮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白金色的发丝被风掀起,“谁也别想动你。”
林鹤年在一旁听得心头火起,捡起地上的石头就想往外冲:“我去找沈砚秋算账!敢害赎声哥哥和知意姑娘,我砸了他的礼部尚书府!”
“回来。”寒赎声眼疾手快拉住他,指尖用力攥住少年的手腕。林鹤年的手腕结实有力,皮肤下的筋络随着挣扎微微跳动,秋黄色的眸子里满是不服气:“赎声哥哥!”
“冲动解决不了问题。”寒赎声的声音依旧温和,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力量,“沈砚秋既然敢这么做,必然留有后手。我们现在去找他,只会落入圈套。”他转头看向许之玮,沧浪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锐利,“将军觉得,该如何应对?”
许之玮收起折扇,指节在扇骨上轻轻敲击着,发出规律的轻响:“沈砚秋想让知意顶罪,无非是想把周伯中毒的事坐实,再顺藤摸瓜牵连到我身上。毕竟,周伯是我的人。”他低头看了眼昏迷的沈知意,少女的脸颊依旧苍白,睫毛像受惊的蝶翼般轻轻颤动,“当务之急,是保住知意,让她醒过来指证沈砚秋。”
“我会尽全力救治沈姑娘。”寒赎声蹲下身,仔细检查着沈知意的脉象,指尖触到少女冰凉的手腕,“断魂草的毒性虽烈,但她服用的剂量不大,加上及时灌了解毒药,应该能醒过来。只是……”
“只是什么?”许之玮追问,身体微微前倾,白金色的马尾垂在肩头。
“她的记忆可能会受到影响。”寒赎声眉头微蹙,柳叶眉拧成个浅浅的结,“断魂草会损伤心神,醒来后或许会忘记中毒前的事。”
林鹤年在一旁听得急了,抓了抓头发,红色发带滑到耳后:“那怎么办?总不能让知意姑娘白白受苦,还背上个下毒的罪名吧?”
许之玮忽然笑了,桃花眼弯成好看的弧度,眼尾的泪痣在阳光下格外显眼:“忘了也无妨。沈砚秋想让她顶罪,我们偏不让他如意。”他转身对门外喊道,“来人,把沈姑娘送到后院的听风院,派两个可靠的侍女守着,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
侍卫应声进来,小心翼翼地抱起沈知意退了出去。寒赎声看着他们的背影,忽然想起什么:“听风院?”
“嗯,我住的院子。”许之玮笑得狡黠,故意凑近寒赎声,温热的气息拂过对方的耳畔,“哥哥若是不放心,也可以搬过去住。”
寒赎声猛地后退一步,耳尖红得像是要滴血:“将军请自重。”
“我只是在说正事。”许之玮故作委屈地撇撇嘴,白金色的发丝垂在眼前,遮住了眼底的笑意,“听风院守卫最严,适合保护知意姑娘。而且……”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严肃起来,“我怀疑府里有沈砚秋的眼线,把知意姑娘放在我身边最安全。”
寒赎声沉默片刻,点了点头:“我会留在府里照看沈姑娘,直到她醒过来。”他转头对林鹤年说,“鹤年,你回医馆去,把我放在抽屉里的那本《解毒方要》带来,还有药箱里的清心散。”
“我不回去!”林鹤年梗着脖子,秋黄色的眸子里满是倔强,“我要留在这儿保护你!谁知道这个姓许的将军会不会趁机对你不利?”
许之玮挑眉,用折扇轻轻敲了敲林鹤年的脑袋:“小屁孩,胡思乱想什么?我对哥哥只有敬重,哪敢有别的心思?”他说这话时,眼神却不由自主地瞟向寒赎声,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灼热。
寒赎声无奈地叹了口气:“鹤年,听话。医馆不能没人照看,而且……”他压低声音,“你回去后,想办法查一下沈砚秋最近的动向,看看他和魏公公有没有私下接触。切记,要小心行事,不要打草惊蛇。”
林鹤年虽然不情愿,但见寒赎声说得认真,还是点了点头:“那我先回医馆,你要是有什么事,就派人去叫我,我马上就来!”他临走前还恶狠狠地瞪了许之玮一眼,像是在警告对方不要乱来。
看着林鹤年的背影消失在月亮门外,许之玮才收起玩笑的神色,转头对寒赎声说:“我们去看看周伯吧,刚才被知意的事打断了,不知道他还有什么要告诉我们。”
寒赎声点了点头,转身走进屋。周伯依旧靠在床头,见他们进来,浑浊的眼睛亮了亮,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先生……将军……”
“周伯躺着就好。”寒赎声连忙扶住他,动作轻柔,“您刚才说,我师傅的死……”
周伯喘了口气,枯瘦的手指紧紧抓住寒赎声的衣袖,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你师傅……他不是病死的……是被人害死的……”
寒赎声的心猛地一沉,沧浪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震惊:“您说什么?我师傅是被人害死的?”
“是……”周伯的声音带着颤抖,“当年大皇子府走火后不久,就有人去济世堂传讯,说皇后娘娘病重,请你师傅去宫里诊治……你师傅去了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我记得。”寒赎声的声音有些沙哑,“当时我等了三天三夜,才见师傅被人送回来,他回来后就一直咳血,不到半年就过世了。官府说他是染了风寒,我一直以为是真的……”
“不是风寒……”周伯摇了摇头,老泪纵横,“我在大皇子府当差时,听皇后身边的太监说,你师傅查出了皇后的秘密,所以才被……被灭口了……”
“什么秘密?”许之玮追问,眼神变得锐利起来,白金色的发丝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不知道……”周伯摇了摇头,“他们说得很隐晦,我只听到……什么……卧底……敌国……还有……牵机引……”
牵机引?寒赎声和许之玮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震惊。难道皇后和敌国有所勾结,还用牵机引害死了不少知情人?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侍卫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将军,不好了!宫里来人了,说皇后娘娘病重,请寒先生去宫里诊治!”
寒赎声的心猛地一沉,像是坠入了冰窖。历史,竟然惊人地相似。
许之玮的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手里的折扇被攥得咯吱作响:“知道了,我知道了。”他转头看向寒赎声,云山色的眸子里满是担忧,“哥哥,你不能去。”
寒赎声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恐惧,沧浪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坚定:“我必须去。”
“你疯了?”许之玮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对方的骨头,“周伯刚说你师傅就是因为去给皇后诊治才被害死的,你现在去,不是送死吗?”
“我知道。”寒赎声的声音很平静,“但我必须去。我要查清楚,当年我师傅到底发现了什么秘密,他到底是被谁害死的。”他看着许之玮,眼神里带着一丝恳求,“将军,我去宫里的这段时间,麻烦你照顾好周伯和沈姑娘。”
许之玮看着他坚定的眼神,知道自己劝不动他,只好松开手,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跟你一起去。”
“将军不必……”
“我必须去。”许之玮打断他,桃花眼紧紧盯着他,“我说过,谁也别想动你。你要去宫里,我就陪你一起去,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也陪你闯一闯。”
寒赎声看着他白金色的发丝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心里忽然涌起一股暖流。他知道,许之玮说得出就一定做得到。
“好。”寒赎声点了点头,唇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容,“那便麻烦将军了。”
许之玮看着他的笑容,忽然看呆了。晨光落在寒赎声的脸上,给他棱角分明的侧脸镀上了一层金边,沧浪色的眸子里像是落满了星辰,柳叶眉舒展着,竟比院外的阳光还要耀眼。
“不麻烦。”许之玮的声音有些沙哑,下意识地用折扇遮住了自己的脸,“能陪哥哥一起,是我的荣幸。”
寒赎声没再说话,只是转身去收拾药箱。他知道,这一去,必然是凶险万分。但他别无选择,为了师傅,为了周伯,为了沈知意,也为了自己,他必须去面对那未知的危险。
而他不知道的是,许之玮看着他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轻轻抚摸着扇骨上的刻痕,那是七年前躲在廊柱后,用石子在地上画了无数次的花纹——那是寒赎声的名字。
这一次,他绝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他的赎声哥哥,绝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