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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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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衿安在厕所门口阴影里又站了一会儿,直到那三个挺招人烦的背影彻底消失在楼梯拐角,才啧了一声,慢吞吞地从阴影里晃出来。
心里那点不爽还梗着,像咽不下去的硬块。他摸出手机,屏幕裂了道细纹,也没贴膜,划开就是林亦欢那家伙刷屏的消息。
“安哥!!哪儿呢!”
“食堂新窗口炸鸡排!!据说绝了!”
“再不来毛都没了!谢望临快摁不住我了!”
“【饿狼咆哮.jpg】”
最后一条是两分钟前:“爹!给个信儿啊!饿瘪了!”
祝衿安手指在屏幕上敲得啪啪响,回了俩字:“彳亍。”
对面秒回:“得令!老三样是吧!给您占座!”
食堂里人声鼎沸,各种饭菜味儿混在一起,闹哄哄的。祝衿安皱了下眉,他其实没什么胃口,被沈时序那一下搞得心里堵得慌,只想找个地儿抽根烟清净清净。但林亦欢那小子消息轰炸得跟催命似的,他要不去,这货能直接找到教室来,更烦。
他抄着兜,没什么精神地往里走,所过之处,人群不自觉分开条小缝,窃窃私语声也低下去点。他都习惯了,懒得搭理,径直往最里面那个靠柱子的老位置走。
果然,林亦欢那脑袋上蹿下跳地招手,生怕他看不见。谢望临已经坐在那儿了,面前摆着三个餐盘,菜堆得冒尖。
“安哥!这儿!”林亦欢嗓门亮,隔着老远就喊。
祝衿安走过去,没骨头似的拉开椅子坐下,扫了一眼面前那个餐盘。红烧排骨、西红柿炒蛋、清炒小油菜,旁边还搁了一碗海带汤,米饭压得实实在在。
都是他平时会多夹两筷子的菜。
“说了不用打。”祝衿安声音有点闷,手指碰了碰餐盘边缘,还有点烫手。
“顺顺手的事儿,”谢望临笑了笑,把他那份一次性筷子掰开,磨掉上面的毛刺,递过来,“欢欢吵得我头疼,再不给他打,他要把窗口啃了。”
林亦欢嘴里塞得鼓鼓囊囊,含混不清地抗议:“放屁!我这是怕安哥饿着!……唔这鸡排真香!安哥你快尝尝!”他说着就要把自己餐盘里那块最大的往祝衿安这边夹。
“自己吃你的。”祝衿安挡开他的筷子,拿起谢望临递过来的那双,戳了戳米饭。
他看着那油亮喷香的排骨,胃里却没什么动静。脑子里还是沈时序那双没什么温度的紫眼睛,和他那句平铺直叙的“你抽烟了”,像根小刺,扎得人不舒服。还有那本深蓝色的考勤本,唰唰几下,就给他记上一笔。
妈的,装什么大尾巴狼。
“咋了安哥?没精打采的?”林亦欢吸溜着汤,眼睛瞅着他,“谁又惹你了?报个名儿,放学咱就去给他松松筋骨!”
谢望临轻轻踢了他一下:“吃你的饭。”他看向祝衿安,声音温和了些,“没事吧?看你脸色不太好。”
“能有什么事,”祝衿安扒拉一口米饭,嚼了几下,没什么味儿,“饿的。”
他夹了块排骨,啃了一口。味道其实不错,食堂大叔今天手艺在线。但他吃得心不在焉。
林亦欢还在那叭叭叭地说,从鸡排有多好吃说到下午体育课可能测一千米要了他的老命,又说到隔壁班花今天扎了个新发型。谢望临偶尔应两声,大部分时间安静吃着饭,眼神时不时落在祝衿安身上。
祝衿安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嗯啊哦地应付。他吃得慢,对面林亦欢风卷残云都快见底了,他这边才下去一小半。
“安哥你今天变猫胃啊?吃这么秀气?”林亦欢终于发现不对了。
“吵,没胃口。”祝衿安言简意赅。
“得,那我帮你……”林亦欢眼睛又瞄向那块没动过的鸡排。
祝衿安直接把那整块鸡排夹起来,塞进林亦欢快空了的餐盘里:“堵不上你的嘴。”
林亦欢嘿嘿一笑,来者不拒。
谢望临把自己那碗没动过的汤往祝衿安手边推了推:“喝点热的,舒服点。”
祝衿安没说什么,端起来喝了一口。温热的汤顺着食道下去,好像确实把心里那点莫名其妙的寒气驱散了一点点。
他放下碗,看着对面两个埋头苦吃的兄弟。一个咋咋呼呼,像个永动机;一个细心周到,安静得有时候都感觉不到存在。
他知道他们好。谢望临家里有钱,零花钱多得烧手,变着法儿地想贴补他,又怕伤他自尊,只好用这种“打多了”“吃不完了”“顺路买的”借口。林亦欢神经粗点,但义气是真义气,有点好东西就恨不得全部分给他。
这饭,他其实不该吃。欠人情。但他更知道,要是他真硬着脖子一口不动,这俩能念叨到他耳朵起茧,说不定还能干出更离谱的事。
烦。但也……没那么烦。
他低头,又啃了一口排骨。这次慢慢嚼出了点香味。
食堂窗户很大,阳光明晃晃地照进来,空气里浮着油星和饭菜的热气。旁边一桌女生在嘻嘻哈哈地分一盒草莓,另一边几个男生在争论游戏副本怎么打。
闹哄哄的,充满了活人的气息。
跟他那个安静得只有老鼠偶尔窸窣作响的出租屋是两个世界。
他瞥了一眼远处靠窗的位置。沈时序和他那两个发小也坐在那儿吃饭。凌盼之似乎在说什么,江逢喜笑着点头,沈时序……沈时序只是安静地吃着,背依旧挺直,吃相斯文得跟拍广告似的,跟周围格格不入。
好像他们那桌自动形成了一个结界,把所有的嘈杂都隔在外面。
假正经。祝衿安在心里又骂了一句,收回目光,恶狠狠地咬了一口西红柿炒蛋。
“欸,安哥,”林亦欢终于消灭完了所有食物,瘫在椅子上摸着肚子,“下午啥课来着?要是老班的课我就趴后面睡了啊,昨晚刷副本肝到三点,困死……”
“政治、英语、体育。”谢望临记性好,顺口就答了。
“哦豁!体育课!”林亦欢又活了,“希望自由活动!打篮球去啊安哥!”
“看情况。”祝衿安含糊道。他其实有点懒得动,身上没什么劲。
“去嘛去嘛!虐死二班那群菜狗!”林亦欢来劲了,“谢望临你也来!咱仨一队,无敌!”
谢望临无奈笑笑:“我给你们加油。”
“切,没劲。”
祝衿安听着他们斗嘴,慢慢把餐盘里的饭菜都吃完了。胃里填满了东西,身上好像也暖和了点,那股莫名其妙的烦躁感褪下去一些。
他抽了张纸巾擦嘴,看着面前光溜溜的餐盘,沉默了一下,还是低声说了句:“谢了。”
谢望临愣了一下,随即笑起来:“客气什么。”
林亦欢大大咧咧地一拍他肩膀:“跟哥们儿还说这个!下回你请!”
祝衿安扯了下嘴角,没接话。他知道林亦欢就是顺嘴一说,不会真让他请。
“走了。”他站起身,把餐盘摞起来。
“等等我!”林亦欢赶紧把自己盘子也摞上去,黏糊糊地跟上。谢望临也端起自己的盘子,跟在他俩旁边。
三个人把餐盘放到回收处,逆着还在涌入食堂的人流往外走。
阳光有点刺眼,祝衿安眯了下眼,把手揣回兜里。指尖碰到烟盒,捏了捏,又松开。
算了,刚吃完饭。他对自己说。
身后的食堂依旧喧嚣热闹,身前是长长的、洒满阳光的走廊。
他吸了口气,又慢慢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