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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话题延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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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物理老师办公室出来，林骁感觉像是打了一场加时赛，身心俱疲，但心里却比进去之前轻松了不少。老师虽然批评得严厉，但看他态度诚恳（并且似乎对最后那道大题有了新的理解思路），最终还是以督促鼓励为主，让他回去好好订正，下次努力。
他长吁一口气，捏着那张写着季然解题思路的草稿纸，像是捏着什么宝贝。夕阳已经西沉，在教学楼的走廊里投下长长的影子，大部分教室都空了，只剩下值日生打扫卫生的声音。
他下意识地加快脚步，朝着艺术楼的方向走去。虽然季然可能已经回家了，但他还是想去画室看一眼，万一他还在呢？他想再当面道个谢，顺便……或许可以讨论一下板报下一步的工作？他给自己找着理由。
轻车熟路地走上顶楼，画室的门依旧虚掩着，里面透出温暖的灯光。林骁的心莫名地动了一下，他轻轻推开门。
季然果然还在。
他并没有在画画，而是坐在窗边的课桌前，面前摊开着几本笔记和习题集，似乎正在整理刚才物理课的内容。台灯的光线勾勒出他安静的侧影，神情专注，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听到开门声，季然抬起头，看到是林骁，眼中闪过一丝极细微的讶异，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他的目光扫过林骁手里捏着的草稿纸，似乎明白了什么，但没有主动开口。
“那个……我回来了。”林骁站在门口，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开场，他晃了晃手里的草稿纸，“老师那边……搞定了。谢了啊，你的方法挺管用，老师听我复述了一遍，都没怎么骂我。”他试图让语气听起来轻松一点。
季然点了点头，算是回应，然后又低下头，继续看他的笔记，似乎没有继续交谈的意思。
气氛有点冷场。
林骁挠了挠头，觉得自己好像打扰了对方学习。他应该道完谢就离开吗？可是脚步却像粘在了地上。他环顾了一下画室，黑板报已经完成了大半，只剩下一些细节需要完善和最后的整体调整。
“板报……是不是快弄完了？”他没话找话地问了一句，声音在空旷的画室里显得有点大。
“嗯。”季然应了一声，笔尖没有停，“还差最后一点收尾和整体检查。”
“哦……那挺好的。”林骁干巴巴地接话。他又沉默了几秒，看着季然专注学习的背影，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往前走了几步，拉过一把椅子，在离季然课桌不远不近的地方坐了下来。
季然似乎感觉到了他的靠近，再次抬起头，眼中带着一丝询问。
林骁被他看得有点不好意思，硬着头皮开口，声音比刚才低了一些，带着点试探的意味：“那个……季然，你……物理好像很厉害啊？刚才那道题，我们班好像就三个人做对了？”他记得老师上课时说过。
季然似乎没料到他会问这个，愣了一下，才淡淡地回答：“还好。只是……比较喜欢理科的逻辑。”他的回答依旧简短，但至少没有无视或者结束话题。
“真羡慕啊，”林骁由衷地感叹，身体不自觉地往前倾了倾，“我脑子就像少了根学物理的弦似的，老师讲的时候觉得懂了，一做题就废。特别是力学，那些力啊方向啊，太抽象了！”他忍不住开始吐槽，像是在对一个……嗯，勉强算得上“熟人”的人倒苦水。
季然安静地听着，没有打断他。等他说完，才轻轻说了一句：“力学需要空间想象和模型构建。多画受力分析图，会直观很多。”
“画图？”林骁眼睛一亮，像是找到了救星，“这个你肯定在行！能不能……呃……我是说，下次要是再有这种难题，我能不能……再来问你？”他问得有些小心翼翼，带着点不确定。毕竟让人家一次次给自己讲题，好像有点得寸进尺？
季然沉默了几秒钟。就在林骁以为他要拒绝的时候，他却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可以。如果我会的话。”
他的语气很平淡，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这对林骁来说，简直像是拿到了特赦令！
“太好了！谢谢你！季然你真是救命恩人！”林骁瞬间眉开眼笑，露出一口白牙，整个人都明亮了起来，之前的沮丧和疲惫一扫而空。
话题似乎因为“学习”这个切入点，意外地打开了。
看着林骁那副毫不掩饰的开心样子，季然沉默了一下，视线落在他放在一旁的篮球上（林骁训练完习惯性拎着篮球），忽然开口问了一个让林骁意想不到的问题：“打篮球……也需要计算力量和角度吗？比如投篮？”
“啊？”林骁被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问懵了，一时没反应过来。季然居然会对篮球感兴趣？他下意识地回答：“当然需要啊！虽然很多时候是靠手感，但是抛物线、出手角度、力度这些，其实都是有讲究的！不然为什么投篮要练习标准姿势？”一说起篮球，他的话匣子立刻就打开了，语气也变得兴奋起来。
“哦。”季然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目光里带着一点纯粹的好奇，“那……会不会很复杂？”
“其实也还好啦！”林骁来了劲，干脆拿起桌上的篮球比划起来，“就像物理里的斜抛运动嘛！你看，出手点，最高点，落点……不过我们更关注的是手感，就是一种肌肉记忆，练多了，身体自己就知道该怎么用力了。”他试图用自己能理解的方式解释。
“肌肉记忆……”季然轻声重复了一遍这个词，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所以，和画画一样，也需要大量的练习，形成本能。”
“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林骁像是找到了知音，用力点头，“你看库里每天要投中几百个三分球呢！我们训练也是，反复练运球、传球、投篮，直到变成条件反射！”他没想到季然居然能理解这一点，顿时觉得两人的距离拉近了不少。
“嗯。”季然表示理解，然后又问了一个问题，“你们训练……会很累吗？我看你经常满头大汗。”
“累！当然累！”林骁像是找到了倾诉对象，开始大倒苦水，“体能训练最要命了，折返跑跑到吐，力量训练练到胳膊都抬不起来！还有对抗练习，撞得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他说得绘声绘色，手舞足蹈。
季然安静地听着，偶尔点点头，没有插话，但眼神里没有了平时的疏离，反而多了一丝……倾听的专注。
林骁说着说着，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抱怨得太多了，赶紧刹住车，嘿嘿一笑：“不过也挺爽的！出汗的感觉，还有进球的感觉，特别是绝杀的时候，哇，那个爽翻天！什么累都值了！”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对篮球纯粹的热爱。
季然看着他眉飞色舞的样子，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向上弯了一下，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他轻声说：“嗯。能做好喜欢的事，感觉应该很好。”
“是啊！”林骁用力点头，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反问道，“那你画画呢？会不会也很累？我看你经常一坐就是好久，脖子不酸吗？”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询问关于季然世界的事情。
季然似乎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怔了一下，才回答：“会。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颈椎和手腕都会不舒服。有时候画不好，也会很烦躁。”
他的回答比平时多了一些内容，虽然语气依旧平淡，但更像是在分享，而不是敷衍。
“我就说嘛！”林骁像是找到了共鸣，“我看你那么专注，都不敢打扰你。不过画出来的东西是真的厉害！我们班的板报，绝对是年级第一！”他毫不吝啬地送上赞美。
“谢谢。”季然轻声回应，低下头，继续整理笔记，但林骁注意到，他的耳根似乎有点微微泛红。
画室里再次安静下来，但气氛却不再像之前那样凝滞和尴尬，反而流淌着一种温和而自然的静谧。两人一个整理笔记，一个在旁边安静地看着，偶尔摆弄一下手里的篮球，不再需要刻意寻找话题，也不再觉得沉默令人难堪。
窗外，天色渐渐暗沉下来，城市的灯火次第亮起。
“咕噜噜——”一声不合时宜的响声突然从林骁的肚子里传出来，在安静的画室里格外清晰。
林骁瞬间闹了个大红脸，尴尬地捂住肚子。
季然抬起头，看了看窗外已经完全黑下来的天色，又看了看林骁。
“你……还没吃晚饭？”他问。
“啊……嗯，训练完就……没来得及。”林骁不好意思地说。
季然合上笔记，开始收拾书包：“不早了，该回去了。”
“哦，对，是该回去了。”林骁赶紧站起来，“一起走？”
“嗯。”季然应了一声。
两人一起走出画室，锁好门，走下楼梯。夜晚的艺术楼格外安静，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在走廊里回响。
“你晚上吃什么？”林骁尝试着延续话题。
“食堂应该还有快餐。”季然回答。
“我也去食堂！一起吧？我也快饿扁了！”林骁立刻接话。
季然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好。”
话题从令人头疼的物理，延伸到彼此热爱却又辛苦的篮球和绘画，再到最日常的吃饭。
虽然依旧算不上热络，但那些生疏的壁垒，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被这些简单而平常的对话，悄然打破了一个缺口。
月光洒在校园的小路上，将两个并肩而行的身影拉得很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