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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 2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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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榕又联系不上了。
宁汐争第十次拨通熟悉的电话，电话里的女声仿佛在嘲笑他。
“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他吃了一粒药，闭着眼睛，深埋进黑夜里，过了一会又点开手机，拨通了那个号码。
“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和三年前一样。
他再次被抛弃了。
什么叫照顾好自己，宋榕从来不明白他要的是什么。
宁汐争接着打电话直到看到手机上显示着宁妈的名字。
他接了电话，听到宁妈崩溃的声音：“你是不是又跟宋榕在一起了？”
“你能不能让我省点心？
宁汐争喝了一点水，并不想回答。
过了良久，宁妈疲惫的声音传来：“你让你爸怎么想？”
宁汐争咳了一声：“爸已经答应了。”
对面传来急促的呼吸声，宁妈呢喃着：“怎么会？！”
“宋榕答应过我的，他为什么还要回来？”
“他不能跟你在一起。”
宁汐争站起来走到窗边，问她：“他答应过你什么？什么时候答应的？”
宁妈沉默了，那边只传来克制的深深的呼吸。
他继续问：“为什么小时候你那么疼宋榕，现在却又这么反对我们在一起。你真的这么排斥同性恋吗？”
“他妈妈是怎么死的你不知道吗？”宁妈的声音冷酷又痛苦，她克制着哭声。“我不想让你，我不想让你……”
“可是我只想要他。”宁汐争打断她的话。很久之前他就明白，他只喜欢宋榕一个，也只要他一个。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
手机传来费欣发来的微信，宁汐争扫了一眼，用很重的语气强调：“我只要他一个，妈妈，你跟他说过什么吗？三年前？”
c城。
王律师看到小宁总的时候也是吓了一跳。
谁不知道小宁总雷厉风行推行了宁氏的改革，铁血手腕。不仅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这样一个本应该属于冷酷无情的人，现在居然站在他面前，好像一整夜没有睡觉红着眼睛问他，一个普通员工的情况。
看他的神色十分着急的说联系不上宋榕，而且宋榕的手机确实打不通，王律师担心有事情，将宋榕的房号告诉他们，还带着他们一起叫了酒店的工作人员去楼上找人。
结果房间里并没有人。
在大家一筹莫展的时候，宁总让他们先回去。
看小宁总着急的样子，看上去并不像大家传的小宁总的情人，反而像他的爱人。
凌晨一点，宋榕终于回来了。他还穿着西服，但是头发和眉毛都沾了凉凉的露水，嘴唇发白，看上去失魂落魄的。
他拿着卡准备开门，甚至都没有发现在大厅等他的宁汐争。
“宋榕。”宁汐争在他身后就叫他，宋榕愣了一下，然后缓慢回过头来。
宋榕的眼睛乌黑柔软，面色苍白，在看到宁汐争的那一刻，嘴角微微下落，然后迅速低下头。
宁汐争走过去，抱着他的肩膀：“对不起。”
宋榕抬起头来，眼泪沿着他的脸颊流到下巴，整张脸都湿漉漉的。
宁汐争抬手想要帮他擦拭，宋榕却一下抱住他，把脸埋进他的胸膛，身体克制不住颤抖，发出悲恸的呜咽声。
所有的怒气和疑问在这一刻都变得不重要了，他想，只要在一起就好了，只要宋榕还在他身边就好。
下一秒，怀里的身体就如惊弓之鸟下落，毫无征兆地晕倒在他的怀里。
俞董赶来的时候，宁汐争已经在医院的走廊上呆了4个小时。
恐惧已经把他的手熨得冰凉，但他并未察觉。
直到一个美艳的身影走了过来，叫着宋榕的名字：“宋榕怎么样了？”他才反应过来，自己一瞬间的失神。
手术还在进行。
俞董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宁汐争听宁父说过，也自己调查过。
按理说不该为了宋榕如此失态。
宁汐争想起费欣汇报的关于俞董和宋榕的调查。
三年前，宋榕在sides实习时，跟俞董本不应该有太多交集，但是对方却因为宋榕开掉了很重要的项目经理。
虽然那个项目经理自身有问题，但是没有触犯刑罚，公司一般会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对公司来说利益才是最重要的。
但是sides不仅开掉了那个人，还对行业内部通报了那人的一切丑行，将他彻底封杀。
这种处置本就让人怀疑。
再加上网传俞董私生活混乱，养了一个男模，还跟一个国内知名学者纠缠不清。
宁汐争看着她向自己走过来，眼神尖锐，仿佛看穿了一切。
“你跟宋榕说了什么？”质问的语气，眼神冰冷似利刃。
宁汐争毫不怀疑，如果现在有一把枪，她会直接射穿他的心脏。
他没有回答，而是转头看了一眼手术室门口的灯。
他已经决定放下三年前的事情，但并不代表接受别人觊觎他的爱人。
俞董并没有罢休，而是死盯着他，用一种咬牙切齿的声音：“我不会让他再见你。如果他有半点差池，你们宁家一个也别想好过。”
宁汐争和她对视。
空气一瞬间凝固了。
两边剑拔弩张，好像下一秒就要把对方撕碎。
这时，手术室的门打开了。
两人追上前去，围住医生，异口同声地问道：“宋榕怎么样了？”
因为是宁家参股的医院，医生说的很详细：“他现在已经脱离危险了，但是还需要观察一夜，等他醒过来才能转到普通病房。病人之前服用过一种极度伤身的药品，而且最近还在加量，初步判断是一种缓和精神波动的药物。这次发病可能是因为外界刺激过大。”
俞董揪住他的袖子：“他还好吗，有自闭发病倾向吗？”
医生愣了一下，然后说：“没有，他只是普通的应急过度导致的脑部缺血，但是因为送的及时，已经没有问题了。病人之前有自闭倾向？”
俞董回答：“对。他得过xx综合征。”
医生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思考了一会，说“你不用担心，根据我的判断，他没有发病。”
“他怎么会得过xx综合征？”俞董并没有回答他，只是冰冷的看了他一眼。
“病人现在需要好好休息。两位……可以先自行休息一下明天再过来，我们医院的护士会随时关注他的状况。”他们谢过医生，医生就回去换衣服了。
走廊上又只剩下两人。
“他为什么会得过xx综合征？”宁汐争又问了一遍。
良久。俞董低头突出两个字：“遗传。”说完她看了宁汐争一眼，然后拿起包，拽出手机，接通了一直震动的电话。
“他没事了。”一滴泪沿着鼻梁滚落，俞董随即站起身来，背对着宁汐争。
有一瞬间，他觉得俞董的身形与宋榕很像。
第二天，宋榕醒了一次，宁汐争立刻联系医生给他做检查。
宋榕的意识还很模糊，俞董用棉签沾了水给他润润嘴唇，他睁了睁眼，很快又睡过去。
医生看过后，嘱咐“等11点20之后可以让他喝点水”，然后通知护士给他转到普通病房。
说是普通病房，其实也是单人vip病房。旁边有沙发，可以供陪护的人休息。
宁汐争看了一眼俞董，问她是否回去休息。他自己一定要留下的，至于俞董，如果需要可以帮她叫辆车。
俞董已经恢复了冷硬的神色，看了他一眼，把宋榕的手臂温柔地放进被子里：“该走的是你。”
宁汐争想起侦探查到的东西，没有说话。
俞董咄咄逼人：“如果不是你，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的病……”
他调查了很多事情，但是关于宋榕的病却一点资料也没有，显然有人隐瞒了真想。
谁会这么做？
“他的病不需要你管。”俞董拉开门。
“是你。”宁汐争现在可以确定，他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你凭什么隐瞒宋榕的事情，又凭什么让我走？”
空气里都是火药味。
俞董笑了：“这轮不到你管。”
宁汐争不再说话。
这是医生过来，跟他们叮嘱一些注意事项：“……最重要的就是不要让病人再收到刺激……”
“刺激？”
医生看着宁汐争：“恩，病人……主要是收了情感方面的刺激，情绪过于激动，像他这种情况，不宜过于激动。”
情感刺激……
这个词在宁汐争的耳里听来都是一个炸雷。
原本担心的情绪上，加上了愧疚和自责，他知道自己因为三年前的分离有些反应过度，不是一个情绪稳定的爱人。但是他从未想过伤害宋榕。
更没想到宋榕会有这样的遗传病。
早上6点，许盈盈来了，拖着一个行李箱。她穿着黑色皮衣和短裙，一脸紧绷，黑眼圈很重，头发被露水打湿了。
一进房间，她就放下行李箱，走到俞董身边附在她的耳边说了几句话，俞董摇摇头说“不用了，他还好，谢谢。”
许盈盈点点头，这才看向床上的宋榕，过了一会，才抬头：“宁汐争，我们谈谈。”
宁汐争抿着嘴没有回答，他还沉浸在对自己的自责中，而且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守在宋榕身边才是最重要的。
手机里，宁妈的指责，来自宋榕的朋友的无声指责，都影响不了他。
他只想在宋榕需要的时候在他身边。
宋榕想来的时候感到一整眩晕，眼睛适应不了灯光，很快又闭上，他感到嗓子干疼，手臂拿不起来，整个人仿佛被绑在床上。
等他适应了光亮，才发现已经不再酒店。
消毒水的味道提醒他这里是医院。
意识到这里是医院让他心脏一紧，脑海里闪过被人绑住手脚，冰冷的针剂戳进肉里，尖叫的画面。
然后他看到宁汐争，还有俞董、许盈盈。他的心忽然安定下来，他知道自己已经得救了。
俞董凑过来：“你怎么样。”
许盈盈站在床的另一边，倒了一杯水，插了吸管凑到他的嘴边：“喝点吗？”
只有宁汐争站在床尾，落寞地紧闭嘴唇，不知道怎么搞得，宋榕觉得，他需要自己拯救。
他为自己的幻想逗笑了，吸了一点水，说了声谢谢。
再抬头，宁汐争已经转身出去了。
宋榕一笑，眼里竟是幸福。
俞董看在眼里，沿着他的目光看到宁汐争的背影，皱起了眉。
许盈盈：“你们聊吧，我先出去了。”
走廊上，灯光将玻璃墙面照成银白色，宁汐争站在走廊尽头，看着窗外的天空。
一阵高跟鞋的声音渐行渐近：“你不应该误会他。”
宁汐争抬头，看见许盈盈愤怒的眼睛。
他回过头继续看着窗外，听到许盈盈的声音：“你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
房间里。宋榕对俞姨说：“抱歉。”
可是却发现俞姨的手有点抖。
声音也有点颤。
“宋榕，你听我把话说完。”
“我其实不是你的小姨。”
宋榕并不感到惊讶的样子，见她紧张，甚至拍了拍她的背，想要安慰她。
俞姨咳嗽了一声，说：“我是你的妈妈。”
宋榕的手落在半空中，停顿下来。她的话含的信息量太大，大到他暂时没有办法处理。
俞姨见他愣住，立马往前探着身体，“深呼吸，宋榕。”
宋榕听着她的口令，渐渐找回一些思路。
“俞姨。”他看着女人的眼睛，以前一直觉得她的美丽与年龄并不相符，现在从这双眼睛看到一种沧桑感，终于让他意识到，对方的衰老。
他的妈妈早就死了。
“你就是我的小姨。”
俞姨看着他，过了一会，眼泪流了下来。
她说：“好。”
晚上宁汐争过来照顾宋榕，俞董态度软了不少，嘱咐他按时盯着宋榕吃药。
宁汐争送完俞董回到房间，宋榕放下手中的书，抬头看他，张开手臂，他走过去，把宋榕抱进怀里。就像找回遗失多年的宝贝。
宋榕的头发很软，他的手划过，脑海里响起许盈盈的话。
“他在国外接受治疗瘦到脱型，你知道吗？……那些实验，你知道他是怎么忍过去的吗？医生让他忘了你重新生活他不愿意，就算受尽痛苦，他从没想要忘了你。”
“当年的事情我不清楚，但是我知道，如果不是走到绝境，他是不会离开你的。”
“难道你从来没想过，sides为什么要趟你们宁氏这趟浑水。”
他不知道自己珍惜的人经历了什么，只能将他抱得紧紧的。
从小他就知道，宋榕性格内向，很依赖既有的关系，所以他一直不理解，什么让他能够放下一切。
他曾因嫉妒生恨，对那个让宋榕彻底放弃一切的人，感到极大的嫉妒。
他恨那个莫须有的情敌，也恨宋榕，仿佛没有这样浓烈的情感，就无法忘记自己已经失去宋榕，，无法从空虚的状态里爬出来。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
但是现在他终于可以放下。
“为了他我接受俞董的资助去了国外进修，我去看他，可是当我发现那张照片的时候，我才明白，让宋榕宁愿放下一切也要守护的，不是命，是你。”
让宋榕放下一切的人，是他。
他终于在这场长达三年的凌迟中找到了理由，所以可以安心得把人禁锢在自己身边。
两个不完整的人，凑在一起，也许就能拥有幸福。
洗漱完毕，宁汐争坐在床边，眼里红血丝很严重。
医院的床不够大，宋榕挪过去一点，让他躺下来。
两个人一张床有点挤，他调整了一下睡姿，找到一个最佳的状态，缩进宁汐争的怀里。
春夏相接的夜已经微微燥热。
“对不起。”在湿热安静的空气里，宁汐争的声音显得韵凉，想一把剑划开空气。
“嗯？”宋榕听出他声音里的颤抖，不安静、不安定。
他仰着头去看宁汐争，却被对方捂住眼睛。
“是我的错，我误会了你跟许盈盈。我……”
“我跟你道歉。”宁汐争停顿了一下，“我会改的。”
宋榕着急地拉开蒙在眼睛上的手，塞到嘴里咬了一口。
“你是这么想的吗？”
宁汐争没有感到手臂被咬的痛意，只是有点痒，宋榕没有用力。他不太懂宋榕的意思。
宋榕的眼睛圆圆的，在黑夜里反着光泽，星星一样望着他。
“我不会再吃醋了。”他下意识还是觉得是自己的错。
宋榕坐起来，从上往下看着他，说：“我不是因为你跟我吵架才晕倒的。”见他不相信，宋榕解释道：“真的！回国之前我就预想过，各种情况……所以我是不会因为你跟我吵架而晕倒的。”
“预想过什么？”宁汐争很会抓重点。
“就那些喽。”宋榕有躺下来，摸摸自己的脸。
宁汐争凑过来，很认真的问他：“预想过什么？”
黑夜里他的表情看不太清，但是握着宋榕的手臂的手在颤抖，暴露了他的在意。
宋榕抱住他：“我早就想过，你可能已经有女朋友或者男朋友了，可能会不原谅我，会对我避而远之，会质问……不过都没有关系，我只想在你身边呆着。”
他把头埋进宁汐争的怀里，过了很久，用一种伤心的语气说：“但是我没想过让你难过。”
“真的。”
宁汐争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悸动，沿着宋榕的脖子向下抚摸他的背，“我知道。”
过了好一会儿，他问：“那你为什么会晕倒？”
宋榕没有反应。
宁汐争把他从怀里扒拉出来，看到他迷迷糊糊的眼睛，他还是想问。又问了一遍：“你是因为什么受了刺激？”
宋榕睁开左眼看他，然后凑上去吻住他的嘴唇，仿佛想通过这种方式让他消音。
宁汐争的呼吸急促起来，环在宋榕腰上的手因为克制而泛着静脉的纹路。
他抱紧宋榕，在他耳边停顿着平复呼吸，问他：“为什么会晕倒？”
宋榕很久没说话，只是抱着他的手微微移动，证明他没有睡着。
宁汐争耐心等着。
终于黑夜里响起宋榕的声音。
“我的爸妈不是我的亲生父母。”
……
第二天俞董来的时候总是感到有点奇怪。
宁汐争对她异常有礼貌。不仅没有昨天的敌意，甚至可以说带点讨好。
当他第三次把剥好的橘子先递给她而不是宋榕的时候，俞董忍不住问：“你还好吧？”
宁汐争脑海里冒出昨晚宋榕说的话，“俞董说她是我的小姨，发现生病的时候，是她协助我出国就医，不仅花了很多钱，还用了很多人脉。那个时候她天天陪着我，公司都顾不上了。我病好一点后，就在想，她不可能只是我的小姨。”
“她说她是我妈妈……”
现在他还能感觉到，听到俞董是宋榕的妈妈时，那种晴天霹雳的感觉。
俞董看他发呆，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你没事吧？”
宋榕爆发出一阵笑声。
俞董回头惊恐地看着他，再回头，发现宁汐争脸红了，端着果盘的手也有点抖。
……
俞董心想，完了，儿子好不容易找了个伴侣，还是个傻子。
虽然宋榕只是小毛病，但是介于他的特殊体质，医生还是建议多待一天，观察一下。
傍晚，宁汐争陪他到外面散步。
医院的绿植多，中心有个小亭子，里面一个红衣女孩在打八段锦。
宋榕觉得好玩想过去看看，宁汐争本来同意了，但是却在走近后却脸色微变，拉着他去了别处。
匆忙间，他只看到在亭子旁边一个坐轮椅的中年人。
他在亭子的旁边，被一棵树挡住了，不走近看不见。
同样的，他们不走近，对方也看不到他们。
宁汐争拉着他往反方向，那里有一片树林。
中年人侧着身体，看着有点眼熟，但是宋榕想了一会也没有想起来是谁，就不愿意再想了。
他问宁汐争是不是吃醋了。
宁汐争愣了一会，点点头，皱眉若有所思。
宋榕摸他的眉毛，被他捏住手，握在掌心。
晚上，俞姨来陪宋榕一起吃饭，宁汐争接到一个电话，跟宋榕说了一声，就出去了。
宋榕感觉他已经耽误了几天的工作，这段时间应该很忙。
他想快点好起来，吃饭都用了更多力气，结果吃多了，不太消化。
俞姨见他难受，说陪他出去走走。
他们走向亭子那里，红衣少女已经不在那边。
靠近一点，听到两个熟悉的声音。
隔着一片青藤，宋榕看不到两人，他们也同样看不见宋榕。但是他凭借声音已经知道是宁妈。
“你们不能在一起，你知道，他父母就是因为这个病，这个病是没有希望的。”
“他妈妈是因为这个病死的。”
宋榕握紧拳头，才能让自己不颤抖。
他还是很害怕面对父母的死。或者说是养父母的死。
确实，因为养父对他是没有太多感情的，所以小姨走后，养父就选择离开。
而小姨，也许是因为知道他早晚会得这个病才郁郁寡欢，终日惆怅。
……
是他害死了他们。
宋榕呼吸急促起来，心脏那里像被凿了一个窟窿，冷风往里面灌。
这是一只手握紧了他。
他侧头，看见俞姨一脸关切地看着他。
她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一滴眼泪划过脸颊，滚落到黑夜里。
过了一会，宋榕听到她微小但是坚定的声音：“不是这样的。宋榕，大人们有他们的烦恼，但是你带给他们的，总是幸福。”
不知道宁汐争回了什么，宁妈的声音带了哭腔：“太危险了，这个病治不好的，他会伤人，妈不想你受伤……”
俞姨牵着宋榕：“走吧？”
宋榕点点头，从那片青色的绿叶后面往住院楼走，他盯着住院楼的灯，觉得那白色的惨兮兮的灯也比这里温暖。
“宋榕，姐姐……你妈妈其实是因为抑郁症，我们家族的遗传在她身上是隐形基因，但是她实在太善良，所以背负了很多。”
宋榕侧头看她。
看见她的眼泪囚禁在眼眶里，在夜光中闪烁。
“但是她很爱你，我在国外治疗的时候，她给我发过很多你小时候的照片。不能照顾你，她很自责……我也是。”
眼泪终于落下来。
宋榕回抱住她。
隔了好久，他听到自己的声音：
“妈妈。”
小亭子里面夜风微凉，沉默让这种清凉落在人的心尖。
宁妈看着儿子脸色愈发难看，也沉默下来，她不想伤害宋榕，也不想伤害自己的孩子。当年宋榕妈妈的情况她是知道的，也知道宋妈为了她那个妹妹做到什么地步。
其实她有时会怨恨是宋榕妈妈的病夺走了自己的好友，但她知道宋榕是无辜的。她不忍心伤害宋榕，只能在角落里告诉自己的孩子利害关系。
在冗长的沉默里，她脑海里汹涌着那个人当时被送到医院满身是血的样子。
想起好友说是自己杀了他。
又想起好友那个和她长的一模一样但却疯狂、狂躁、不顾一切的妹妹。
如果说她是一朵玫瑰，那好友就像一朵百合，婉约温柔。她死也不会相信好友会杀人，这只可能是好友为了保护自己妹妹的托词。
警察的最终判断是失足，但是好友却日渐消瘦下去。
她答应好友会照顾好宋榕，但今天居然为了自己的孩子……千言万语，宁妈也说不出口了。
这时，宁汐争突然开口说了一句话，宁妈一瞬间睁大眼睛，那眼眶里饱含着错愕和恐惧，最终都转化为沉默。
“会伤人的人是我才对。”宁汐争的声音淡然。
像一颗小石子，划过长夜的湖面。
“不管怎么样，我都要跟他在一起的。不论是生还是死。我只能保证，他在我身边，我就是正常的。”
第二天。
谁也没有再提前一天晚上的事情。
俞姨找了很多他小时候的照片，发给他。
那些照片早一点是黑白的，后来有彩色的，被人翻的有点旧，但可以看出来保管得很好。
俞姨一张一张拍好保存在相册里，有一个专门的相册。名字叫“我宝”。
天晴了，阳光温暖，和风轻柔，他凑过去看着俞姨的手机，一抬头看到她的皱纹，忍不住抱住她的肩膀：“妈，发我一份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