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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桃花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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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营地
晨光熹微，透过指挥官宿舍的窗户，在浅灰色的地板上投下柔和的光斑。楚瑜已经醒了，正坐在窗边的椅子上，安静地看着外面逐渐苏醒的营地。规律的晨训号声远去，空气中弥漫着清冽的气息和隐约的引擎低鸣。
晨光尚未完全驱散夜的沉寂，只是在天边染上了一抹鱼肚白。驻地内一片安静，只有远处哨塔规律的扫描光束无声地划过天际。
他身上披着一件素色的晨缕，神情是一贯的平和，但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却沉淀着与这静谧清晨格格不入的、复杂而沉重的思虑。
昨夜的一些碎片信息，结合他这些时日以来的观察和悄然收集的知识，在他脑海中逐渐拼凑出一个更清晰、也更令人窒息的现实图景。
任务结束后，林泰熙大概率会换防，返回首都星。
首都星……
这个词在楚瑜心中激起的并非对繁华的向往，而是一种近乎渺茫的距离感。这个世界太大了，大得超乎他过去所有的认知。他曾经以为跨越大洋便是远行，而今才知，星辰之间的鸿沟才是真正的天堑。
联合星域，据他所知，仅仅是虫族版图中最小的那一个，被其他星域戏称为“小鼻嘎”的存在。可即便是这“小鼻嘎”，也囊括了数以千计拥有生命的星球，若再算上那些资源星、矿产星、乃至只有自动采矿站和监测哨所的尘埃星带，更是浩如烟海，难以计数。
而从这偏远的联合星域边缘，前往那权力与文明的核心——中央星海……
楚瑜的指尖无意识地在微凉的玻璃上划过。他曾听副官陈铭无意间提起过，即便是乘坐军方最先进的、能够利用黑洞引力弹弓效应和持续跃迁加速的跨星域大型星舰，走最优先的军用航道，也需要足足两个半月。
两个半月，在无垠的宇宙中或许只是短暂一瞬，但对于个体生命而言，却是一段漫长得足以发生无数变数的旅程，更是一道昭示着彼此世界截然不同的、冰冷而现实的鸿沟。
而林泰熙……
楚瑜的目光微微垂下，落在自己交叠的双手上。那个年轻、热烈、拥有近乎燃烧般生命力的雌虫。
他逐渐了解到，林泰熙所拥有的，是何等令人瞩目的资本。高等基因序列，A级满格的战斗数值——这放在亿万虫族之中，也是毋庸置疑站在金字塔顶端的那一小撮天之骄子。他生来就属于更广阔的舞台，属于中央星海那片璀璨而残酷的星域。
然而，越是了解，那份潜藏在欣赏与日渐滋生的情愫之下的隐忧，就越是清晰冰冷。
雌虫需要雄虫的精神力梳理。
这不是一种浪漫的依赖，而是冰冷的生存必需。
或许可以依靠疏导剂和抑制剂勉强压制精神力图景中的风暴，延缓体内因战斗和力量使用而不断沉积的、被称为“污染”的致命能量。
但战力越高的雌虫，其精神力图景便越是庞大复杂，承受的压力也越大，产生的污染也越剧烈。无法得到及时有效的梳理，后果是双向的毁灭：精神海崩溃癫狂，或者身体逐渐被污染能量结晶化，最终走向痛苦的死亡。
因此，越是高等级、高战力的雌虫，就越是需要一位强大的、能够与之匹配的雄虫，提供稳定而深入的精神疏导。这关乎生存，关乎力量，关乎未来。
楚瑜的唇角泛起一丝极淡的、近乎苦涩的弧度。
在这样冰冷坚硬的现实面前，个体意愿显得如此苍白无力。短暂的欢愉和慰藉，跨越不了基因的鸿沟，解决不了生存的难题。
更何况……他自身的情况更是棘手。他不仅势单力孤，没有一个强大的家族或背景作为支撑，他甚至连种族都成问题。
一个来自异乡、身份不明、可能永远无法真正融入虫族社会的“异类”。
晨光渐渐明亮，将楚瑜的身影在冰冷的地板上拉得细长，显得有些孤寂。他安静地坐在那里，像一尊沉思的雕塑，将所有的波澜起伏都压抑在平静的表象之下。
他从没想过自己也会这样纠结为难的时候，毕竟他也没想过，会遇到林泰熙这样的，绝世神兵一样的，又狠又乖的家伙呢！狠他喜欢，乖更喜欢！
可现实的情况是，进一步没资格，退一步舍不得。
随意放纵开启的游戏，现在却让自己进退两难。
楚瑜开始在脑海内呼唤从来没有过动静的系统。
喂，你既然给了我任务，总要给我一些支援吧！
拜托不是金手指也要是银手指啊！
不然我完不成任务，你也没有好处的呀……
他也不知道系统是活物还是死物，总之是他目前唯一能够期待的了。
里间的门被轻轻推开，林泰熙一边整理着军装外套的袖口，一边走了出来。他显然刚进行完晨间的洗漱和整理，黑发还有些微湿，几缕不听话地搭在额前，让他凌厉的气质柔和了几分。
他一眼就看到了窗边的楚瑜。雄虫侧对着他，晨光勾勒出他宁静柔和的侧脸轮廓，仿佛一幅静谧的画。林泰熙的脚步顿了一下，眸中的神色不自觉地变得专注而柔软。他放轻脚步走过去。
“起来了？”林泰熙伸手，很自然地搭上楚瑜的肩膀，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对方肩颈处柔软的衣料。
楚瑜微微仰头，对他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早！”
他注意到林泰熙今日的军装似乎比往常更挺括一些，细节一丝不苟，连眉宇间那惯常的锐气都似乎被精心收敛过，透着一股不同寻常的……期待？
林泰熙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看了看自己，随即抬眼，目光灼灼地看向楚瑜：“今天上午的事务都处理完了，陈明能搞定后续。”他顿了顿，像是宣布什么重大好消息，语气里压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想要得到夸奖般的雀跃，“我空出来了。带你出去逛逛，怎么样？不去上面那些无聊的商圈，带你去看看第七区真正的样子。”
说完，便紧紧看着楚瑜的反应，像一只等待夸奖的大猫，既自信又隐含忐忑。
楚瑜确实有些意外。
他了解林泰熙的忙碌，也深知年轻雌虫的领地意识很少会延伸到嘈杂的公共区域，尤其是“下面”的贫民区。这份特意空出的时间和精心安排的行程，其下的心意显而易见。
好可爱！
楚瑜的心口像被温暖的细流熨过，眼底的笑意瞬间加深，如同春水漾开涟漪，温柔得几乎要将人溺毙。
他抬起手，轻轻覆盖在林泰熙放在自己肩头的手背上。
“好啊，”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和，却蕴含着清晰的愉悦，“我很期待。”
看到楚瑜明显高兴起来的样子，林泰熙心头那点细微的忐忑立刻被巨大的满足感取代。他反手握住楚瑜的手，指缝紧密地交叉扣住，力道有些重，泄露着内心的不平静。
“那好！”他拉起楚瑜，“吃完早餐就出发。”他的动作急切，仿佛怕这好不容易挤出的空闲会溜走一样，但眼神明亮，充满了要将自己世界里有趣的一切都分享给身边人的热情。
楚瑜顺着他的力道站起身，感受着年轻爱人掌心传来的、几乎有些烫人的热度和力量，唇边的笑意始终未散。
他安静地被林泰熙牵着，走了两步，林泰熙忽然停下回头，“早安吻∽”
楚瑜想到刚刚的决定，觉得自己不能一直惯着他，于是没动。
林泰熙却笑容灿烂地俯下身，手摇晃着他的袖子，楚瑜没忍住，还是笑着浅浅亲吻了他唇角一下。
这家伙真的很爱撒娇啊。
两人走向用餐区，听着对方已经开始用兴奋的语气规划路线：“先去看看市集，虽然乱但很热闹，有家烤饼不错……然后……”
晨光将两人的身影拉长，与旁边的景物和路过的人群的影子交织在一起。
路过的亲卫看到队长隐藏不住的雀跃样子，都忍不住露出笑意，或摇头叹息或羡慕不已。
悬浮车驶出军区驻地，向着第七区深处而去。窗外的景象逐渐从规整的军事区域变为喧闹的市井街巷。
楚瑜望着外面截然不同的街景，眼中浮现出温和的讶异……
林泰熙的悬浮车驶入第七区时，楚瑜透过车窗望着外面截然不同的街景，眼中浮现出温和的讶异。
与中心城区冰冷整洁的金属高楼不同，这里的建筑低矮错落，外墙斑驳却爬满生机勃勃的攀缘花卉，晾衣绳在窄巷间穿梭，挂满色彩鲜亮的衣物。街道不宽，人声嘈杂，悬浮车缓慢前行，不时为推着小车的摊贩或嬉笑追逐的虫崽让路。
“这里和上面很不一样。”楚瑜轻声道，目光追随着一个正踮脚挂起一串手工风铃的老雌虫，风铃在微风中发出零碎的脆响。
林泰熙关掉自动驾驶，一只手随意搭在方向盘上，另一只手自然地覆上楚瑜放在膝上的手。“嗯，乱糟糟的。但东西好吃，人也更有趣。”他侧头看楚瑜，眸里闪着光，“你会喜欢的。”
他的指尖温热，带着年轻雌虫特有的、仿佛永不枯竭的活力，轻轻摩挲着楚瑜的手背。楚瑜没有抽回手，只是唇角弯起一个更深的弧度，回以轻柔的反握。林泰熙感受到那平静的回应，像被鼓励了，笑容更加张扬。
车终于在一个稍宽敞的街口停下。林泰熙率先跳下车，绕到另一边为楚瑜打开车门。他动作快得像一阵风，带着迫不及待的劲儿。
刚一下车，各种气味便扑面而来——烤坚果的焦香、甜腻的糖浆味、某种香料辛辣的刺激，还有人群熙攘的活生生的气息。
林泰熙深吸一口气，忽然端起架子，站直身体露出帅气的微笑，“请让我为阁下带路，游览一番吧。”
楚瑜被他忽然故作沉稳端庄的样子逗笑，配合的说，“那就有劳您了，将军。”
“您请！”林泰熙说完，极其自然地再次抓住楚瑜的手，与他十指相扣，将他稍稍护在身侧，引着他融入人流。
“跟紧我，”林泰熙在嘈杂中贴近楚瑜耳边，故意吹气到他耳朵，“别丢了！”
那声“别丢了”说得低沉，带着点戏谑，更藏着只有他们才懂的亲昵。
楚瑜无奈地笑了笑，果然小屁孩儿装沉稳成熟也没用，不到十秒就要破功。
他任由年轻的爱人牵引着，走入人流。
林泰熙的手握得很紧，面上笑嘻嘻，哄着楚瑜，其实眼睛四处观望，警惕得很！
他的伴侣实在脆弱，他不得不万般小心。
街道两侧挤满了摊位。卖的是手工编织的毯子、闪着廉价但明亮光泽的饰品、还滴着水的新鲜果蔬、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的汤锅。
叫卖声、讨价还价声、孩童的笑闹声交织成一片旺盛的生命交响乐。
一个瘦小的雌虫崽猛地从两人中间钻过，差点撞到楚瑜。林泰熙反应极快，一把将楚瑜往怀里带了带，不悦地瞪向那跑远的背影，喉间发出近乎护食般的低哼。
“没事，”楚瑜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像安抚一头躁动的年轻猛兽，“孩子而已。”
林泰熙低头看他，紧绷的下颌线才缓和下来，但搂着楚瑜腰的手却没立刻松开。
“有点危险，我抱着你走吧。”
楚瑜失笑，“那成何体统？我们靠近一点就可以啦。”
林泰熙好喜欢楚瑜双眼含笑的跟他说话，他享受着他对他的关注和喜爱，怀里那纤细柔韧的触感让他不悦的火气被熨帖的抚平。
“尝尝这个？”林泰熙在一个烤饼摊前停下，指着那金黄酥脆、洒满香料的面点，眼神亮晶晶地看向楚瑜，带着一种急于分享的期待。
楚瑜点头。林泰熙立刻用空着的那只手付钱，接过滚烫的油纸包。他小心地吹了吹，先掰下一小块，自己尝了尝，才取另一块递到楚瑜嘴边。
“小心烫。”他叮嘱着，目光紧紧盯着楚瑜的唇。
楚瑜就着他的手吃了，细细咀嚼。粗糙的面粉、浓重的香料味，却异常温暖实在。军队里有大多都是快捷方便的营养剂。来了这么多天难得吃到真正的食物。
“很好吃。”他微笑评价。
林泰熙像是自己被夸奖了一样，得意地扬起眉毛，他又喂他吃了一口，自己再就着刚被楚瑜咬过的地方大大咬了一口，然后继续牵着他往前走。
他的喜悦简单直接，弥漫在空气里，感染着楚瑜。楚瑜看着他神采飞扬的侧脸，看着他不厌其烦地为自己挡开人群，看着他对每一个小发现露出孩子般的新奇，心口那处柔软的地方被填得满满的。
他们在一个卖旧书的摊子前停留得久了一些。楚瑜饶有兴致地翻看那些纸页泛黄的旧籍，林泰熙就耐心地陪在一旁，不时拿起一本插图夸张的冒险小说，对着楚瑜挤眉弄眼。
阳光透过密集的晾衣绳和招牌缝隙洒下来，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将影子拉得细长，缠绕在一起，如同他们此刻的状态——一个沉稳，一个热烈，却奇妙地融合在这片喧闹的市井烟火里，平凡温馨得如同任何一对热恋中的伴侣。
林泰熙俯身，借着周围嘈杂的掩护，嘴唇几乎贴上楚瑜的耳廓，温热的气息拂过：“开心吗？”
楚瑜侧过头，鼻尖几乎蹭到年轻雌虫的脸颊，他望进那双盛着阳光和期待的眼眸，温柔而肯定地点头。
“嗯！”
因为他陪伴的是他。无论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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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集的喧嚣在他们身边流淌，却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屏障隔开，环绕着两人形成一小片静谧的空间。林泰熙刚为楚瑜买下一串用当地荧光矿石打磨的坠子，那石头在略昏暗的巷子里散发着柔和的、星云般的光晕。楚瑜将它握在掌心，微凉的触感让他思绪飘远。
他望着身边熙攘为生计奔波、却面容平和的虫族，忽然轻声感叹，“你这样从首都新来的高阶军官还能来这样的贫民区处理营养剂这样小小的事情。可见虫族的社会构架是何等的精密。”
楚瑜声音像拂过书页的风：“‘秩序是一切美好事物的基础’。能在这片星域建立起如此…精密而稳固的结构，也难怪虫族能够统领五大星域。”
他经历过山河破碎，见过文明倾覆的惨状，更能体会这看似平常的市井烟火背后，需要一个怎样强大而严谨的体系来支撑。
林泰熙正低头看着楚瑜掌心的微光，闻言抬起眼。
他和楚瑜在一起，很难把它当成单纯的伴侣，因为虫族的雄虫大多数不会有这样的韧性和眼界。或者说他们根本不会在乎这些。构建社会体系，维护安定团结，那都是雌虫的事情。
他握紧了楚瑜的手，仿佛要传递某种力量。
“虫族的社会…就像一台精密运转的引擎，”林泰熙的声音低沉下来，少了几分平时的张扬，多了几分叙述的郑重，“而确保每一个齿轮都不脱轨的，是主脑‘奥罗拉’。”
“‘奥罗拉’…”楚瑜重复着这个名字，感觉这个词在舌尖带着一种冰冷的、属于未来的韵律。
“万年前超越充足雄虫精神力等级上限的S级阁下，圣索罗斯捕获了，来自异次元的机械智能，改造之后成为了充足的主脑奥罗拉。”
“绝大多数民生、法律、资源调配，甚至军事后勤，都由她裁决判定。公平，高效，绝对理性。”林泰熙解释道，他眼眸在市集的光影下显得深邃，“就像…嗯，‘看不见的手’，但奥罗拉更具体，她是这颗星球，乃至整个虫族社会网络的‘灵魂’。”
他顿了顿，指向不远处一个正在用个人终端扫描商品、似乎在进行结算的雌虫：“看，她的每一次交易，她的工作贡献，甚至她遵守交通规则的行为，只要被公共系统捕捉到，都会经由奥罗拉评估，转化为她的‘功勋点数’。只是这种消费所获得的点数是极其微少的。为种族开疆拓土，或者有重大的科研成果，发现全新的物种等能够获得比较高的功勋点数。”
楚瑜眼中闪过惊叹。这让他想起一些古老乌托邦著作里的构想，但眼前的一切如此真实生动。
“功勋点…”楚瑜喃喃道。
“既是货币，衡量价值；也是阶梯，通往荣耀。”
林泰熙的语气里带着一种虫族特有的、对这套系统的天然认同，“点数积累可以提升公民等级。高等级者…用古老的文字表达，或许就是‘贤能者治之’，他们享有优先权，获得更多系统资源倾斜，但也意味着更大的责任。这是一个…正向的循环，鼓励贡献，奖励秩序。”
楚瑜静静地听着，内心受到的震动远比表面看起来更大。
他仿佛看到了一个宏伟的、由数据和规则构建而成的无形之城，笼罩着每一个虫族，从首都星延伸到这片偏远的星域。就连林泰熙这样出身显赫、性格不羁的年轻雌虫，也会毫不犹豫地执行主脑下派的、看似“微不足道”的任务，因为那是系统运转的一部分，是秩序的要求。
“这真是…”楚瑜寻找着词汇，他掌心的荧光矿石仿佛也因为他心绪的起伏而更亮了些，“…一种冷酷却又无比高效的浪漫。像艾西莫夫笔下奠基的法则融入了托马斯·莫尔渴望的理想国，却以超越想象的方式成为了现实。”
他望向林泰熙，眼神清澈而充满感慨：“一个如此发达又严谨的文明…泰熙，你们做到了许多种族梦寐以求的事情。”
林泰熙看着楚瑜眼中纯粹的惊叹和欣赏，那是对他所属文明内核的赞美，这比任何对他个人武力的崇拜都更让他心潮澎湃。他忍不住低头，额头轻轻抵着楚瑜的额头，这是一个充满依恋和占有欲的动作。
“所以，”他低声说，气息交融，“在这里，你是安全的。奥罗拉守护的秩序下，我能给你的，远不止是避开人群的拥抱。”
楚瑜闭上眼，感受着这份来自一个庞大严谨文明的承诺，通过身边这个年轻炽热的爱人传递过来。市集的嘈杂人声、食物的香气、矿石的微光，与关于庞大主脑和功勋系统的冰冷概念奇异地融合在一起，构成了他对虫族社会最初也最深刻的温暖印象。
科学理性与人间烟火，在此刻完美共存。而他，正被这一切温柔地包裹着。
楚瑜沉浸在额间相抵的温存和关于虫族文明的宏大思绪中。
忽然，林泰熙却猛地抬起头，像一头察觉到他者闯入领地的猛兽，锐利的目光倏地射向侧前方人群的缝隙。
楚瑜顺着他的视线望去。远远看见一个穿着军装的高大身影。
两只雌虫的视线穿越人群在空中交汇。
那个身影向他们走过来。
直到近前楚瑜这才看清，对方身形甚至比林泰熙还要高大挺拔些许。
同样穿着一身笔挺的军装，肩章显示着不容小觑的军阶，步伐沉稳有力，周身散发着久经沙场的铁血气息。
他身后跟着四名神情肃穆、装备精良的士兵，无声地为他隔开周遭的人群，开辟出一条通道。
然而，最引人注目的并非这名气势逼人的军雌的高大身形和排场，而是他身侧那位——
一位比他矮小了许多的金发少年。那少年有着阳光般柔软灿烂的金色发丝，肌肤白皙得近乎透明，一双碧蓝的眼睛正好奇地四处张望，带着一种不谙世事的纯真与懵懂。
林泰熙的惊讶显而易见，他原本柔和下来的面部线条瞬间绷紧，金眸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他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惊诧和一丝不赞同：
“佟琰！你竟然敢把雄虫阁下带到这种地方来！”
被称作佟琰的高大军雌面对林泰熙的质问，刚毅的脸上露出一丝混合着无奈与纵容的复杂神情。他先是下意识地侧身，将身旁的金发少年更严密地挡在自己身影的庇护之下，然后才看向林泰熙，沉声道：“林少将。”算是打了招呼。
他微微摇头，目光扫过身边正仰起小脸、似乎不明白为何突然停下的雄虫少年，压低的声音里满是没辙的宠溺：“……是艾里斯阁下……他想亲眼看看‘真正的、不一样的世界’。” 语气里充满了“我能怎么办，我也拒绝不了”的意味。
珍贵的雄虫极少离开中央星域舒适安全的环境，那广袤繁华的星域已足够提供他们所需的一切资源和满足大部分好奇心。但总有一些格外年轻或天性好奇的雄虫，会提出各种看似不合时宜、甚至危险的要求。而他们的雌君或雌侍，往往很难、也不忍心拒绝那双充满期待的眼睛——即便这意味着要冒着风险，将他们带离安全的象牙塔，来到第七区这样龙蛇混杂的边缘之地。
林泰熙显然理解这种无奈，他啧了一声，目光落在那个名叫艾里斯的金发小雄虫身上一眼又快速转开。
楚瑜在一旁静静看着这一幕，将林泰熙下意识的保护姿态、佟琰那铁血军人外表下流露出的纵容，以及那位金发小雄虫浑然不觉的天真尽收眼底。这鲜活的一幕，比任何关于虫族社会的描述都更直观地让他感受到雄虫在这个世界的珍贵地位，以及雌虫对他们那种近乎本能的呵护与迁就。
“你是谁？为什么和林泰熙这样亲密？”艾里斯抬起下巴问楚瑜。
楚瑜的目光看向林泰熙，“桃花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