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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藏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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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查陷入僵局。康达医疗方面对与赵伟的接触矢口否认,声称可能是赵伟个人行为,与公司无关。赵伟的财务状况正常,没有大额不明资金往来,个人生活也似乎没有异常。那通来自酒吧附近的太空卡电话成了断掉的线索。
就在一筹莫展之际,法医那边传来了新的发现。在对赵伟衣物进行更精细的勘查时,在其西装外套一个极其隐蔽的内衬褶皱里,发现了几颗比之前指甲缝里更微小的、同类型的金属碎屑,并且附着了一种特殊的硅基凝胶残留物。
“这种凝胶,”法医在电话里语气带着兴奋,“通常用于高精度的电子元件封装或某些生物组织的临时固定,具有极好的绝缘性和稳定性。它不应该出现在一个项目经理的西装内衬里。”
司编年立刻召集人员:“重点排查所有能接触到这种特殊硅基凝胶的场所和企业,包括但不限于医疗研发机构、精密电子厂、甚至是一些高端的地下实验室。”
蔺才离则盯着证物袋里那些微小的碎屑和凝胶残留,眉头紧锁。“封装……固定……”他喃喃自语,忽然抬头看向司编年,“如果……那些金属碎屑,不是来自外部环境沾染,而是来自他体内的某个东西呢?”
“体内?”司编年一怔。
“记得技术总监说的吗?他们研发的是可植入式传感器。”蔺才离的眼神锐利起来,“假设,赵伟体内被植入了某种未经授权的、或者处于实验阶段的传感器,而凶手通过药物诱发他的极端恐惧,目的就是为了收集这种极端状态下的生理数据……那么,这些金属碎屑,有没有可能来自那个植入体本身?比如,在植入或后续某种情况下,产生了微小的磨损或崩解?”
这个推测大胆却惊人地合理。如果真是这样,那意味着赵伟可能是在非自愿、或者在不完全知情的情况下,成为了某个疯狂实验的“小白鼠”。
“立刻申请对赵伟的尸体进行更深入的扫描和检查,重点寻找非医疗目的的微型植入物!”司编年果断下令。
就在警方紧锣密鼓地安排对赵伟尸体的二次检查时,技侦部门在对赵伟的个人电脑和公司项目资料进行深度恢复和数据挖掘时,有了一个意外发现。
在赵伟电脑的一个加密分区里,找到了一批被删除的邮件和实验数据片段。邮件往来对象是一个匿名的加密地址,内容涉及一些非常规的生物电信号采集和情绪映射算法。而实验数据片段,赫然是不同状态下(平静、紧张、兴奋)的人体生理参数记录,其采集精度和维度远超市面上公开的技术水平。
最关键的是,在一段被多次覆盖删除的数据底层,技术人员恢复出了一个模糊的、未完成的三维结构图——那是一个极其微小的、结构复杂的、由记忆合金为主要材质的微型装置设计图,其形态与蔺才离猜测的植入体高度吻合!
“这个匿名地址的反追踪非常困难,对方是高手。”技侦人员汇报,“但我们可以确定,赵伟私下在与这个神秘人合作,进行着某种超越公司授权范围的‘副业’研究。”
“副业研究……”司编年沉吟,“是被人利用,还是主动参与?”
“从邮件语气看,赵伟初期很兴奋,后期则变得有些焦虑和不确定,似乎对项目的某些方向产生了疑虑。”技侦人员调出几封邮件片段,“他在最后一封已删除的邮件里写道:‘这超出了底线,我不能……’后面内容被彻底销毁了。”
“看来,他的死,很可能与他想退出这个‘副业’有关。”蔺才离冷声道,“凶手在他体内植入了那个装置,通过药物诱发恐惧收集数据,而赵伟的抗拒,导致了他被‘清理’。”
凶手的画像逐渐清晰:具备顶尖的生物医学、电子工程和化学知识,拥有独立的秘密实验室或能接触到高端研发资源,心理变态,对“恐惧”有着科研式的痴迷,并且行事谨慎,擅长利用技术和网络隐藏自己。
“排查全市所有具备相关研发能力的个人和机构,包括那些挂靠在大学或大公司下面的独立实验室、被开除的天才研究员、还有那些在灰色地带游走的‘科学狂人’。”司编年感到压力巨大,这样的对手,比拿着刀的疯子更难对付。
就在警方扩大排查范围时,第二起案件发生了。
死者是一名女性,自由职业插画师,名叫苏晴。死因同样是注射肾上腺素与箭毒木苷混合物,死亡地点是她自己的工作室。死亡表情与赵伟如出一辙,极致的恐惧。现场同样没有明显闯入痕迹,工作室的门锁是高级电子锁,记录显示只有苏晴自己进出。
不同的是,在苏晴的指甲缝里,没有发现金属碎屑。但在她的电脑里,技侦人员发现了与赵伟电脑中间名加密地址的通信记录!内容同样是关于情绪与生理信号关联的研究,苏晴负责提供一些艺术化的数据可视化方案。而她最后的一封邮件,也表达了类似的不安和想要退出的意图。
“凶手在筛选‘合作者’,”蔺才离分析道,“赵伟提供技术和部分实验数据,苏晴提供数据呈现。当他们试图脱离控制时,就变成了完美的‘恐惧标本’。”
对苏晴工作室的勘查更加仔细。在她的绘图板连接线接口处,发现了一点几乎看不见的硅基凝胶残留,与赵伟西装内衬上发现的完全一致。
“凶手在这里连接过某种设备,”蔺才离指着那个接口,“可能是为了直接读取她绘图板里的数据,或者……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通过这个接口做了别的手脚。”
司编年看着苏晴那些充满想象力的、却隐约透着一丝不安的画作,心情沉重。两个有着才华的年轻人,因为卷入疯狂的实验而丧命。
“凶手需要不同的‘样本’,”司编年沉声道,“赵伟是技术型,苏晴是艺术型。他可能在构建一个关于‘恐惧’的完整数据库。下一个目标,会是什么类型?”
对那种特殊记忆合金的溯源工作取得了关键进展。这种合金代号“NT-7”,由本市一家名为“前沿材料”的小型研究公司生产,产量极低,主要用于航空航天和某些国家级重点实验室的特定项目。
警方立刻对“前沿材料”进行了调查。公司规模很小,只有十几名员工,安保措施却异常严格。负责人是一位年近六十、不苟言笑的材料学教授,姓严。
严教授对于警方调查非常配合,提供了所有NT-7合金的销售和出库记录。记录显示,最近一年流出的NT-7合金,都指向了几个有正规资质的科研单位,并没有流向不明身份的个人或“新锐科技”、“康达医疗”这类公司。
“会不会是通过非法渠道流出的?”老张提出疑问。
严教授断然否认:“不可能。NT-7的每一克都有编号和追踪记录,生产和使用过程都有严格监控。”
调查似乎又回到了原点。
然而,在司编年和蔺才离准备离开时,蔺才离却注意到严教授实验室的角落里,放着一台与整个环境略显格格不入的老式电脑主机,机箱上落满了灰,但键盘却有近期被擦拭过的痕迹。
“严教授,那台电脑还在使用吗?”蔺才离状似随意地问道。
严教授眼神闪烁了一下,推了推眼镜:“哦,那台啊,早就淘汰了,放着占地方,还没来得及处理。”
蔺才离没有再问,但在离开“前沿材料”后,他立刻对司编年说:“查那台电脑。一个严谨的材料学教授,不会留着一台看似废弃却保持基本清洁的电脑。里面可能有不想让我们看到,又舍不得彻底销毁的东西。”
技侦部门再次出动,以配合调查为由,对“前沿材料”的所有电子设备进行了例行检查。那台老式电脑果然有问题——它的硬盘被物理隔离,但通过特殊手段恢复数据后,发现里面存有大量未经报备的、小批量的NT-7合金实验性熔炼记录,以及一些非法的、绕过监管的销售流水记录,接收方是一个代号为“收藏家”的匿名客户,交易通过虚拟货币进行。
“收藏家……”司编年看着这个代号,知道他们终于摸到了狐狸的尾巴。
严教授在证据面前,不得不承认他利用职务之便,私下熔炼了小批量的NT-7合金,卖给了一个出价极高的神秘买家。他只知道对方自称“收藏家”,通过网络联系,每次交易地点和方式都不同,他从未见过对方真容。
“他只要最纯净、性能最稳定的NT-7,而且对加工精度要求到了变态的地步。”严教授懊悔地说,“我……我只是一时糊涂……”
线索指向了“收藏家”。这个神秘的、技术高超的、对“恐惧”有着病态痴迷的凶手,终于露出了冰山一角。警方开始全力追踪“收藏家”的网络踪迹和资金流向。而司编年和蔺才离都预感到,距离与这个隐藏在数字迷雾后的疯狂“科学家”正面交锋的时刻,越来越近了。城市的阴影下,一场关于技术与人性、理智与疯狂的较量,悄然升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