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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骤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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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十五的清晨，前童古镇还笼罩在薄雾中，远方的梁皇山若隐若现，宛如一幅未干的水墨画。林渊在凌晨四点多就醒了，他静静地躺在床榻上，听着身旁林霁均匀的呼吸声，感受着这份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窗外的溪水声比往日都要清晰，潺潺的水声在寂静的黎明时分显得格外响亮，仿佛在预示着这一天的不寻常。
林霁在睡梦中无意识地往他怀里靠了靠，眉头微微蹙起，像是在为什么事情担忧。林渊轻轻抚平哥哥的眉心，动作轻柔得像是怕惊扰了什么。这些天来，林霁总是这样，即使在睡梦中也不得安宁。林渊注视着哥哥熟睡的侧脸，月光透过雕花木窗的缝隙，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阴影。这张总是沉稳从容的脸，此刻却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
六点半，天光渐亮，古镇开始苏醒。远处传来早起的居民在溪边浣洗的声音，还有自行车碾过卵石路的清脆声响。林渊轻轻起身，走到窗前。晨雾中的前童美得不真实，白墙黛瓦，小桥流水，一切都像是被时光遗忘的桃源。可他心里清楚，这片宁静很快就要被打破了。
七点整，两人的手机几乎同时响起。不是往常的闹钟，而是急促的来电铃声。林渊的心猛地一沉，他伸手拿过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殡仪馆的号码。
林霁也被惊醒了，他揉了揉眼睛，另一只手已经拿起了自己震动的手机。"王局的电话。"他轻声说，声音里还带着睡意，但眼神已经变得清明。
林渊深吸一口气，接起电话："馆长，早上好。"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随后传来馆长沉重的声音："林渊啊，今天先别来上班了。在家休息几天吧。"
"为什么？"林渊听见自己的声音异常平静，仿佛早就预料到这一刻的到来。
"这个...最近有些传言，影响不太好。"馆长的语气有些为难，"馆里的意思是，你先休息一段时间，等风波过去再说。"
与此同时，林霁也接起了电话。林渊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但他看见哥哥的脸色一点点变得苍白，握着手机的手指渐渐收紧，指节泛白。林霁始终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偶尔"嗯"一声表示自己在听。最后，他只说了一句："我明白了，王局。"就挂断了电话。
林霁放下手机，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力气。林渊立即上前将他拥入怀中，感受到哥哥的身体在微微发抖。
"局里让我无限期休假。"林霁的声音很轻，轻得几乎听不见，"王局说...等风波过去再说。"
林渊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他比谁都清楚哥哥对法医工作的热爱，那些在解剖台前度过的日日夜夜，那些为了一个线索反复推敲的执着，那些帮助死者开口说话的使命感...这一切，难道都要因为他们的关系而结束了吗？
"没事的，哥。"林渊将他搂得更紧，声音温柔而坚定，"正好我们可以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你总是工作太拼命了。"
林霁摇摇头，声音哽咽："可是你的工作..."
"我的工作不重要。"林渊打断他，"重要的是你。还记得你曾经说过吗？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要在一起。"
林渊记得很清楚，那是他们刚确定关系不久的一个雨夜。林霁握着他的手，眼神坚定地说："小渊，这条路可能会很难走，但只要你在我身边，我什么都不怕。"
现在，轮到他对哥哥说同样的话了。
"我们先起床，我给你做早餐。"林渊轻声说，"今天想吃什么？温泉馒头还是汤团？"
早餐时，林渊特意做了林霁最爱吃的几样点心。他细心地为哥哥布菜，说着轻松的话题，试图驱散笼罩在两人心头的阴霾。
"等天气暖和些，我们可以去厦门看看。"林渊给林霁夹了一个汤团，"你不是很喜欢海吗？我们可以住在海边，每天听着海浪声入睡。"
林霁点点头，勉强笑了笑，但笑意没有到达眼底。林渊知道，哥哥此刻的心里一定在自责，认为是因为自己才连累了他。
饭后，林渊坚持要林霁去休息，自己来收拾碗筷。当他洗完碗从厨房出来时，发现林霁站在二楼的窗前，望着古镇的街巷出神。那个背影显得如此孤独，让林渊的心都要碎了。
他轻轻走上楼，从背后环住哥哥的腰，将下巴抵在他的肩头。
"哥，不要自责。"林渊轻声说，"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我从来没有后悔过。"
林霁转过身，眼中带着深深的自责："可是你的工作..."
"工作可以重来，但你只有一个。"林渊捧住他的脸，认真地说，"还记得我拿到入验师资格证那天对你说的话吗？我说，从今以后，换我来守护你。"
中午时分，林渊说要出去买菜。他知道哥哥需要一个人静一静，便没有强求他同去。走在古镇的卵石路上，阳光很好，但林渊的心情却格外沉重。他能想象哥哥此刻正在经历怎样的煎熬。
买菜回来的路上，林渊特意绕道去了他们常去的那家花店，买了一束林霁最喜欢的白色百合。他希望这些纯洁的花朵，能稍微抚平哥哥心中的伤痛。
当他推开老宅的木门时，发现林霁正坐在天井里，手中拿着他们小时候的相册。阳光透过天井洒下来，照在哥哥略显单薄的肩膀上。
"你看，"林霁指着相册上的一张照片，声音有些沙哑，"这是你第一次陪我去解剖室值班。"
照片上，年轻的林霁穿着白大褂，林渊站在他身边，眼神里满是崇拜。林渊在哥哥身边坐下，轻轻握住他的手。
"那时候我就想，要永远和哥哥在一起。"林渊轻声说，"这个想法，从来都没有改变过。"
午后，两人相拥坐在天井的躺椅上晒太阳。林霁靠在弟弟怀里，闭着眼睛，但林渊知道他并没有睡着。他能感觉到哥哥的身体在微微发抖，那是极力压抑的情绪在作祟。
"小渊，"林霁突然开口，声音很轻，"如果...如果有一天我们不得不分开..."
"不会的。"林渊立即打断他，将他搂得更紧，"我们永远不会分开。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在你身边。"
傍晚，林渊在厨房准备晚饭。他特意做了林霁最爱吃的雪菜大汤黄鱼，还有宁海的特色菜腐皮包黄鱼。切菜的时候，他能感觉到哥哥站在厨房门口注视着他。
"需要帮忙吗？"林霁轻声问。
林渊回头对他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不用，今天让我来照顾你。"
晚餐时，林渊特意开了一瓶红酒。他知道哥哥心情不好，希望能让他放松一些。酒过三巡，林霁的话渐渐多了起来，说起了他们小时候的趣事，说起了对未来的憧憬，但始终小心翼翼地避开今天发生的事。
"记得吗？你第一次独立完成遗体整容。"林霁举着酒杯，眼神有些迷离，"那天你兴奋地给我打电话，说终于可以帮逝者保留最后的尊严了。"
林渊点点头。那是他职业生涯中最重要的时刻之一，而第一个分享这份喜悦的人就是哥哥。他记得林霁当时在电话那头的笑声，那么真诚，那么为他骄傲。
"那时候我就在想，"林霁继续说，声音有些哽咽，"我的弟弟长大了，成为了一个温柔而专业的人。"
林渊握住他的手，感觉喉咙发紧。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也哽咽得说不出话。
夜深了，林霁醉得厉害，靠在林渊肩头睡着了。林渊轻轻将他扶到床上，为他盖好被子。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在林霁脸上投下斑驳的影子。睡梦中的林霁依然皱着眉头，仿佛在为什么事情担忧。
林渊坐在床边，久久地凝视着哥哥的睡颜。这一刻，他在心中暗暗发誓，无论前路多么艰难，他都要保护好这个人。即使要与全世界为敌，他也在所不惜。
他轻轻躺下，将林霁拥入怀中。哥哥在睡梦中无意识地往他怀里蹭了蹭，像是在寻找安全感。这个本能的动作让林渊的心都要碎了，却也更加坚定了他要守护哥哥的决心。
窗外，正月十五的月亮格外圆，格外亮。在这个本该团圆的夜晚，他们相依相偎，用彼此的体温温暖着对方受伤的心。
"睡吧，哥。"林渊在林霁耳边轻声说，"明天醒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月光如水银般倾泻而入，将房间照得通亮。在这片清冷的月光中，两个相爱的人紧紧相拥，仿佛这样就能抵御世间所有的寒冷与恶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