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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白色薄荷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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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像流水一样平稳地向前。
竞赛小组的活动每周两次，程澜和楚云岫在那间小会议室里，维持着那种奇异的、无声的并行。
他们依旧不交谈，但偶尔在难题卡住时，程澜会察觉到那道来自角落的、短暂的注视。那目光不带任何情绪，更像是一种纯粹的思维层面的确认。
期中考试临近，空气里弥漫着无形的压力。连课间的喧闹都收敛了几分。
这天下午最后一节是数学课。老师在讲台上讲解着一道复杂的函数与导数综合题，声音平稳。阳光斜照进来，在黑板上投下晃眼的光斑。
程澜觉得有些头晕。
从早上起他就觉得不太舒服，大概是昨晚熬夜复习着了凉。他强打着精神，试图跟上老师的思路，但笔记本上的字迹开始变得模糊，太阳穴一阵阵发紧。
他抬手揉了揉额角，轻轻吸了口气。
身旁传来极轻微的响动。楚云岫似乎侧头看了他一眼，目光很轻，很快又移开了。程澜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的注意力几乎无法集中。
讲台上的声音，窗外的蝉鸣，都变成了嗡嗡的背景音。他感到一阵恶心，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不行，得去一下医务室。
这个念头刚升起，他试图站起来，眼前却猛地一黑。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一下，手肘撞到了桌角，发出不大不小的一声闷响。
周围有几道目光诧异地投过来。
“程澜？”数学老师也停下了讲解。
程澜想说自己没事，但喉咙发紧，说不出话。那股眩晕感更强烈了，他下意识地扶住桌子，才勉强没有倒下。
就在这时，一只手伸了过来，稳稳地扶住了他的手臂。
那只手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力度适中，带着微凉的体温。
程澜勉强抬眼，对上了楚云岫近在咫尺的眼睛。那双总是蒙着薄雾的眼睛里，此刻清晰地映出他有些苍白的脸，里面似乎闪过一丝极快的不易察觉的……关切？
“他不舒服。”楚云岫的声音响起，是对着老师说的，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肯定。
“啊，那快，快去医务室看看！”老师连忙说道。
楚云岫没有多说，扶着程澜，半搀着他往教室外走。他的动作并不亲密，甚至带着点刻意的距离感，但支撑的力道很稳。
程澜几乎将大半重量倚靠在那只手臂上，混沌的意识里，只剩下手臂上传来的微凉触感，和身边这个人身上极淡的、像是雨后青草一样干净的气息。
走廊里很安静，只有他们两人的脚步声。
“能走吗？”楚云岫问，声音很低。
程澜点了点头，声音有些虚弱：“……谢谢。”
楚云岫没再说话，只是沉默地扶着他，走下楼梯，穿过连接教学楼和医务室的长廊。
到了医务室，校医让程澜躺下，检查了一下，说是低血糖加上轻微感冒，需要休息，补充点糖分。
楚云岫站在床边，看着校医给程澜量体温，喂他喝了点葡萄糖水。整个过程，他都一言不发，像一尊沉默的守护雕像。
等程澜感觉好了一些，眩晕感逐渐退去，他才注意到楚云岫还站在那里。
“我没事了，”程澜撑着想坐起来，“你快回去上课吧。”
楚云岫看了他一眼，确认他脸色恢复了一些，才淡淡地嗯了一声。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从校服口袋里拿出了一样东西，轻轻放在了程澜枕边。
那是一颗独立包装的白色薄荷糖。
“含着会好点。”他说完这句，不再停留，转身离开了医务室。
门被轻轻带上。
程澜怔怔地看着枕边那颗小小的薄荷糖，白色的糖纸在医务室白色的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他想起楚云岫扶住他手臂时微凉的指尖，想起他刚才放在糖时那短暂触碰到的、同样微凉的指腹。
这颗糖，和他的人一样，带着一种清冷的气息。
程澜慢慢地撕开糖纸，将那颗透明的薄荷糖放入口中。一股清凉的、带着细微甜意的味道瞬间在舌尖弥漫开来，顺着喉咙滑下，似乎真的驱散了一些不适和混沌。
他躺在白色的病床上，看着天花板，口腔里充斥着薄荷的清冽。
楚云岫。
这个人的行为，总是出乎他的意料。
看似冷漠疏离，却在无人注意的角落喂食流浪猫。
看似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却在他不适时第一个伸出手。
看似惜字如金，却会留下一颗带着清凉慰藉的薄荷糖。
程澜闭上眼睛，薄荷的凉意直抵额角，让他昏沉的头脑清醒了不少。
那座云雾缭绕的山，似乎在不经意间，泄露出了一缕山间的清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