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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为理想主义买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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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周末，闵朔被朋友拉着去山里露营，他们开了三辆房车打算晚上就在山上过夜。
瓦斯炉上烧得焦黑的摩卡壶突然“呲”一声，把闵朔下一跳。
他看着快速喷溅出来的咖啡液，很是嫌弃。
“不要，这个明显过萃了。”果断拒绝递过来的纸杯。
伸过来的手有点悻悻然又缩回去了。
“阿朔，你对姑娘不能有点绅士风度？”
章哲第一次带万若宝见这帮朋友，见闵朔一点不给女友面子，心下有些不满。
闵朔心里本来就烦，但也不愿意扫朋友的兴，歪头故意做出一副不正经的笑，“你怎么看不出我良苦用心呢？我这不正好衬托你温柔体贴吗？为了彰显你的风度这杯你干了——”
说罢把万若宝手里的纸杯接过来，塞进章哲手里。
周秉言和其他人一起在一边闷声笑。
氛围瞬间又轻松起来。
闵朔看效果达成，也不去计较章哲到底喝没喝那杯“炭烧咖啡”，继续看手机上咖啡机的资料。
突然有微信消息弹出，闵朔点进去一看，是渡月庐项目组群消息。
说话的也不是陶乐知，他草草扫过一眼退到列表页。
置顶的位置是代表陶乐知的蓝色仙人掌，闵朔的手指在上面徘徊了两圈，突然点进朋友圈，发了一条莫名其妙的动态。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傍晚，山风带出更多凉意，但闵朔还是觉得热。
“你确定，这车上水够咱们洗澡？”闵朔实在有些担心周秉言新买的房车，这边也没有专业营地，一切都靠自备，纯纯没苦硬吃。
周秉言从手里捏着的扑克牌上转过视线，一眼就看出闵朔的不耐烦，“放心，你上去洗个澡吧，空调也能开，我带了蓄电池，等下晚上他们搞烧烤，到时候我叫你，”
闵朔悄然回到车上。
冲过澡躺在床上，，逼仄的浴室，狭窄的床，空调制冷缓慢，这一些都加剧了他的烦躁。
他又翻出手机，微信还是没有新消息，只收到很多朋友圈点赞提醒，他点开看了一眼那句酸诗。
感觉自己蠢透了。
手指一动，飞快点下删除按钮。
在渡过了一个憋屈的周末后，闵朔周一去上班都显得无精打采。
闵朔一个人吃完早餐，出门的时候又再次交代保姆，“我房间，只铺床就行，别的地方别动。”
渡月庐的硬装部分已经完成，周秉言今天去现场亲自盯验收。闵朔今天的主要任务是确认家具进场流程。
他上班路上思索一路，最后还是在开会前给陶乐知发了条消息——
【方案什么进度了？】
像一个冷漠的单纯只关心进度的甲方，于是又找补一句——
【周末加班你们公司给你加班费吗？】
没想到，这次收到的回复很快。
陶乐知：【抱歉闵总，方案有点小问题，不过已经在解决，最快周四完成评审。】
闵朔还没等来下一条回复，他这边会议也开始了。
然而一直到晚上下班，也并没有再收到陶乐知的其他消息。
闵朔有些不满，这预算也加了，张经理不能给多配两个人吗？
闵朔：【今天还加班吗？】
然而直到周二，这条消息都像石沉大海。
不，应该说，只有他的消息石沉大海。
因为陶乐知在下午三点的时候和C平台的产品经理对数据维度的定义重新做了一版确认。
闵朔没来由的有些烦躁，合上电脑屏幕的手不小心用力过猛，屏幕“啪”的一声重重撞在键盘上，把正好进来的小汪吓得脚步都迟疑了几分。
“闵……闵总，是刚刚房务管理流程，您还是不满意吗？”
闵朔一愣，看一眼噤若寒蝉的助理，有些莫名其妙，“刚刚不是说了，大致没问题，时效等演练过再调。”
“好的，明白。您之前说要要定制L的布草，品牌那边回复了，想约您明天谈。”
闵朔想起L品牌那个说话拿腔拿调的KP，忍不住撇撇嘴，他有时候觉得自己挺能装的，但果然还是人外有人。
“行吧，你安排，就在昭亭谈，你去楼下定个包厢。”
打发小汪去干活之后又把人事经理叫来关心了一下招聘进度。
闵朔突然的勤奋，把几个部门经理搞得格外紧张。
无形间，渡月庐的各部门工作效率又悄然得到提升。
周三，闵朔特地穿了一身别的奢牌套装去见L牌的KP。
不就是摆谱，谁不会？
这个KP着实难缠，闵朔耐着性子虚与委蛇，对方在价格上确是分毫不让。
他让周秉言来救场，那边居然发来一句嘲讽，“你要么试试美男计？”
他看了眼对面翘着兰花指喝茶的男人，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决定还是让市场部的人出面，实在不行，就让集团战略部来帮个忙。
我的色相难道这么不值钱吗？他赌气的想。又想到陶乐知至今没回的消息，面色更沉。
明天就周四了，难不成方案评审完了你还有理由不理我吗？
周四下午关于【智能定价系统】的评审会闵朔并没有参与，但是他注意到陶乐知发了一条朋友圈，虽然是公事公办的词语，但是配图是一只简单的剪刀手，一眼就能看出那是陶乐知的手。
【一切顺利，大家辛苦了！】
下面是零星几条祝贺的评论，闵朔在下面道了声“辛苦”。
半小时后，有一条评论回复，却不是给他，陶乐知笼统的回复了一句：【谢谢大家】。
闵朔突然呼吸一滞，强压一周的情绪突然直窜天灵盖，他感受到一种莫大的羞辱。
去他妈的“大家”，他这些天的特殊关照和心神不宁，就只配得到一个跟这些客套话摆在一排的位置吗？
他点开张昊的头像，快速下达指令，“明天开个进度会，你们准备一下，分模块汇报。”
“……好的，明天下午您什么时间方便呢？我们可能需要一点时间整理汇报材料。”
闵朔调出日程。
“下午五点。”声音已经不像刚才强硬，但是也并没有给商量的余地。
就这样，周五的日程被更新。
不过意料之外的是，渡月庐与投资方例会针对硬装验收两边的代表提问不仅密集，而且严苛到让闵朔和周秉言第一次感受到创业的巨大压力。
散会后，已经是下午五点半，小汪面对闵朔明显的低气压，还是战战兢兢上前提醒，“老板，云序那边的汇报，那边已经准备好了。”
闵朔下意识看一眼手表，疲惫的吩咐，“开线上会议。”
线上会议很快开始，摄像头并未开启，占据屏幕的是带着无聊几何图案背景的PPT。
终于轮到【智能定价系统】模块，陶乐知语速飞快，声音被电子解码后再被传输过来变得格外冷硬，一点没有此前温和羞赧小同学的影子。
陶乐知汇报到一半，声音骤停，对面有别人在说话，但隔得远听不真切，然后就听陶乐知重新开口，“抱歉闵总，接口有点问题，我去处理一下，后续昊哥给您继续。”
不等闵朔说话，陶乐知的头像直接跳出，闵朔感觉内心绷到极致的弦彻底断开，脑中只余一片铮鸣。
为什么？凭什么这样对我？
他被这巨大的回响震得额头青筋直跳。不等张昊说话，他就开口说道，“看来陶工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么我现在过来，有什么问题也好当面沟通。”
他带着一种负气式的探究直接驱车赶往云序办公楼。
他不喜欢做一个被动等待的人。
闵朔一味只沉浸在连日冷遇所带来的巨大落差里，完全没意识到正是自己追加的需求和严苛的上线周期，成为了对方疲于奔命的源头。
直到闵朔推开云序办公室玻璃门的时候，这一股饱胀的怨怼才被一股怪味划开一道浅浅的口子。
还没踏进办公区，尽管新风系统卖力工作，但众多人长时间呆在封闭环境中，人体的汗味混杂食物残羹的油腻，发酵出一股让闵朔难以忍受的气味。
但一定要直面陶乐知的冲动驱使着他麻木的往里走。
办公区灯火通明，键盘敲击的咔哒声中交杂着低促讨论的人声，每个人都专注在自己眼前具体的工作中，甚至没有人分神多看突然闯入的闵朔一眼。
他目光逡巡，很快就锁定到自己要找的人。
陶乐知站在另一人工位旁，手指戳在电脑屏幕上，用力到显示器支架都在轻微摇晃，说话语速比刚刚在线上会议里还要快，“……这不是接口问题，这个权重系数和方案里对不上，这样写短时内刷新的价格跳变幅度会超出预设的区间，用户可能会有被杀熟或者歧视的感觉，这一块都要重写！”
肩胛骨的形状随着他的动作在后背皱巴巴的布料下若隐若现，仅是一个背影也能感受到他正处在暴躁的边缘。
突然，有个年轻员工仰天一声哀嚎瘫进椅子里，“我艹啊，又报错！这需求到底谁踏马拍脑袋想的？实时动态定价，听着牛逼轰轰，实现起来真跟见了鬼一样抽象……数据源动不动就死给你看，这个算法，整得我头皮发麻……我真的，我三天都在做梦报错……”
“谁还不是呢？梦里全是参数……”他的同坐随口接话，但眼睛还是盯在屏幕上，“真是甲方张张嘴，乙方跑断腿。最绝的就是这个上线时间……我看小陶啊，最惨，核心算法都是他扛，加人都没法加！”
闵朔把这一些都看在眼里，刚刚那点鼓胀的迫切感突然就泄了气。
陶乐知似有所感，猛地转过头，办公区冷调的光愈发照得他面色苍白，糟乱的刘海下眼皮浮肿，原本透亮的眼珠现在布满血丝。
他看到闵朔时，先明显怔了一下，脸上猝不及防显露出惊讶和困惑，随后竟然呈现出更多的烦躁。
闵朔仿佛听见他不耐烦地对自己说“你怎么来了”。
闵朔愣怔间，陶乐知已经反应过来，他快速走向闵朔，同时硬生生挤出一个惊喜的笑容，“闵总您怎么亲自过来了？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当面确认吗？”
闵朔看他强打精神面对自己，先前所有的猜疑、委屈和愤懑都全部消融，他头脑一瞬间空白，“我……我来……”
我来看看你。
他想这样说，但这不仅是一句不合时宜的话，更因他此前莫名其妙的情绪而让他有些无地自容。
周围已经有目光随着陶乐知的靠近而关注到这里。
闵朔头一次因为他人的注目而感到强烈的不自在，他只想趁还没有更多人发现他之前赶紧离开这里。
“我路过，随便看看，你们先忙，我不打搅了。”
说罢，他脚步仓皇的离开，完全没顾得上看陶乐知的满脸困惑。
闵朔回到车里，忘了开空调，车内空气也逐渐变得浑浊，但只他恍然未觉的靠在椅背里。
心神被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声唤回，定睛一看，是张昊。
“闵总，您这边是有什么急事吗？听小陶说您刚刚已经来过了。”
闵朔捏捏眉心，没有做表面的客套，“上线节奏，你们看是不是能拆分一下，第一阶段先上核心部分，第二部分再上剩余，你们看这样团队压力是不是……稍微轻松一点？”
这是此前被他强力否决的方案。
“啊……可以啊！”张昊并没有深究是什么让闵朔改变主意，非常兴奋的做出回应，“下周我们会根据这这一版上线节奏重新输出一套优先级，周一准时发送到您邮箱！”张昊似乎生怕闵朔反悔，急切的把后续工作安排都一股脑说给闵朔听。
“可以。”
“那今天的进度汇报……”
“你就连同周报一起发邮箱就行，有问题我再联系你。另外，渡月庐的信标检测，下周内需要完成，对接人你联系小汪安排。”随着疲惫一同回笼的还有职业本能，他顺势把下午例会中和云序相关的工作一起安排过去。
“好的，没问题！多谢闵总体量。”
张昊的振奋并没有让闵朔打起精神，挂断电话后，闵朔无意识的划拉过手机屏幕。然后被突然跳出的外卖软件吸引了注意力。
他思索几秒，输入几个关键词：养生、滋补、提神。
像是出于本能的反应，闵朔下单了许多昂贵的海鲜粥、滋补汤品和水果拼盘。
在收货人那一栏，他删掉自动读取的“闵”字，改成了“渡月庐项目组”
他第一次，在给予的时候，下意识地藏起了自己的名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