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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日常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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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很安静，只有空调低沉的运行声。林澈平躺在床上，左眼深处的冰凉感挥之不去，像有根细针一直扎在神经上。他翻了个身，床垫发出轻微的吱呀声。闭上右眼，天花板的纹路在左眼视野里扭曲变形，仿佛有暗色的粘稠液体在石膏板下缓慢蠕动。
明德瑞拉的腐臭、深潜者鳞片湿冷的触感、还有那只来自深海的、漠然巨眼的凝视……记忆不受控制地翻涌。他猛地坐起，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在昏暗光线下闪着微光。
客厅里只亮着一盏落地灯，光线昏黄。沈常青陷在沙发里，长腿交叠，一本皮质封面的厚书摊在膝头。听到脚步声，他眼皮都没抬，只是用修长的手指翻过一页，纸张发出轻微的脆响。
“左眼在疼？”他的声音带着熬夜后的低哑，不是询问，而是断定。
林澈在侧面的单人沙发坐下，身体有些僵硬。“有点麻，还看到些……不该看到的东西。”他盯着对方手边那本书，“那是什么？”
沈常青终于抬眼，灯光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投下阴影，显得鼻梁格外挺拔。“一点参考资料，关于你眼睛里的‘房客’。”他用指尖点了点书页上某个扭曲的图案，“‘腐化之种’不是死物，它会生长。你得学会和它共存，而不是等着被它吞噬。”
他将书递过来。书皮触手冰凉滑腻，像某种冷血动物的皮肤。林澈接过时，指尖不经意擦过沈常青的手背，两人都顿了一下。
“看不懂。”林澈翻开书页，老实承认。那些文字盘绕扭曲，插图抽象得令人头晕。
“用‘它’看。”沈常青的下巴微不可察地朝他的左眼点了点，“别用你过去学的逻辑。”
林澈深吸一口气，将注意力集中在左眼。起初视野模糊，但随着精神聚焦，那些文字仿佛活了过来，重新排列组合，含义缓慢渗入意识。
“……表现为持续的低温幻痛，及对无序能量的初级视觉感知……”他喃喃念出，随即愣住，“我能看懂？”
“它在你眼里扎根，总得付点租金。”沈常青语气平淡，伸手拿过林澈面前的空杯子，走向厨房。水流声响起，他端着半杯温水回来，自然地放在林澈面前。“代价是你的神经要时刻绷紧，学会分辨哪些是真实，哪些是它在对你低语。”
林澈沉默地握了握左手，指节发白。
“这里……安全吗？”他问，声音干涩。
沈常青没立即回答。他起身走到窗边，撩开百叶窗的一条缝隙。街道的灯光在他脸上划过一道转瞬即逝的亮痕。“比外面安全。我处理过。”他放下叶片，转身背靠窗框，双手插在裤袋里，“但别把它当成保险箱。我们只是暂时靠岸，风暴可没停。”
他走回茶几旁，弯腰从下层拿出一个哑光金属盒。打开时发出轻微的咔哒声，里面整齐排列着几枚刻满细密符文的子弹，旁边散放着几张黄纸符，朱砂纹路在灯光下隐隐流动。
“下一个任务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他拈起一枚子弹，放在林澈面前的茶几上，金属与玻璃接触发出清脆的叩击声，“抓紧时间，熟悉你的‘新感官’。”
林澈盯着那枚子弹。闭上右眼，左眼的视野里，子弹表面的符文仿佛活了过来，缓慢旋转流淌，散发出稳定而锐利的银白色辉光。
“它在发光……银白色的，感觉很……锋利。”他描述道。
“破魔符文，对低级污秽有用。”沈常青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赞许，“感知准确。记住这种‘有序’的感觉。以后遇到东西，先分清楚是能用的工具，还是该躲开的陷阱。”
接下来的时间里，沈常青让他用左眼观察房间里的各种物件。当林澈盯着那盆绿萝时，沈常青不知何时站到了他身后。
“看到什么？”低沉的声音突然在耳后响起。
林澈一惊，差点从沙发上弹起来。沈常青的手轻轻按在他肩上。“专注。”
“它……在呼吸。”林澈盯着绿萝，左眼视野里，植物的轮廓边缘泛着极其微弱的绿色光晕，仿佛在随着某种节奏轻轻脉动。
“生命能量的自然流动。”沈常青的手依然按在他肩上，体温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记住这个频率。以后遇到不对劲的东西，频率会完全不同。”
当林澈因精神消耗而脸色发白时，沈常青适时出声：“够了。”他递过来那杯水，这次刻意避开了手指接触。“你的承受力比我想象的强，但过度透支只会加速腐化。”
林澈接过水杯，指尖冰凉。他小口喝着温水，感觉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
“为什么是我？”他放下杯子，问出心底盘旋已久的问题，“你这样的人，为什么偏偏选中我？”
沈常青的目光落在他脸上，像是在审视一件古物上的铭文。“因为你在船上‘看’见了。不是事后回想，而是在它发生之前，你就感觉到了。”他顿了顿，语气里听不出情绪，“而且，你在那种情况下，选择了最有效率的方式。这份冷静，比什么都珍贵。”
理由充分，逻辑清晰。但林澈总觉得，在那平静的目光深处，还藏着别的什么。那不仅仅是对一个有用工具的评估。
沈常青重新拿起那本书，却没有翻开，只是无意识地用指腹摩挲着封皮的边缘。
“去睡吧。”他最后说，声音恢复了平时的疏淡，“能休息的时候，尽量休息。需要什么就说话。”
林澈点了点头，没再追问。他回到客房，左眼的异物感依然存在，但脑海里翻腾的惊涛骇浪似乎平息了一些。前路未知，危机四伏，但至少此刻，他不再是完全被动地随波逐流。
这个叫沈常青的男人，以及他所代表的这个疯狂世界，既是囚禁他的牢笼，也成了他在无尽黑暗里，唯一能抓住的浮木。而他们之间那种始于利用、却悄然滋生出某种奇特维系的关系，正在这个安静的夜晚里，无声地扎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