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二十一章 点点星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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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鼹鼠”的阴影如同悬在头顶的阴云，让“青石”小组的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压力。静默状态持续着，与外界的联系几乎断绝，只能依靠最原始、最谨慎的死信箱接收零星的指令。周霁月和邱烽像两只高度警觉的夜行动物，在自家精心布置的巢穴里，最大限度地减少活动，等待着未知的变数。
就在这种令人窒息的压抑中，一个意想不到的访客，带来了一丝扰动，也带来了一线微光。
一个周末的下午，门铃响起。佣人张妈通报，是邱烽的妹妹邱雪小姐来了。
邱雪，年方十八，正在裴都女子师范学校读书。在周霁月的印象里，她还是个带着几分学生气、眼神清澈、对兄长充满崇拜的小姑娘。与邱烽的沉稳内敛不同，邱雪性格更显活泼开朗，是邱家备受宠爱的小女儿。
听到妹妹来访，邱烽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但很快便恢复了平常神色，对周霁月使了个眼色，示意一切如常。周霁月会意，整理了一下心情，脸上挂起温和的笑意，迎了出去。
“嫂子！”邱雪穿着一身干净的学生装，剪着齐耳的短发，脸上洋溢着青春的光彩，见到周霁月，亲热地挽住她的手臂，“我哥呢？学校今天放假，我过来看看你们！”
“你哥在书房呢。”周霁月笑着将她引进客厅，吩咐张妈上茶点。她注意到，邱雪虽然笑着，但眉宇间似乎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邱烽从书房出来，见到妹妹，脸上露出兄长特有的温和笑容：“小雪来了。最近学业如何？”
“还好啦，就是有些课程挺难的。”邱雪喝着茶，眼神在哥哥和嫂子之间转了转，忽然压低了些声音，“哥，嫂子，你们最近……没什么事吧？”
周霁月心中一动，面上不动声色：“我们能有什么事？挺好的呀。”
邱烽也淡然道：“怎么突然这么问？”
邱雪放下茶杯，凑近了些，声音更低了：“我……我听说了一些风声。我们学校有几个老师，平时挺敢说话的，最近好像……好像被注意上了。还有同学说，城里最近不太平，抓了好多人。我有点担心你们……”她清澈的眼睛里，充满了真实的关切和一丝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惶恐。
周霁月和邱烽交换了一个眼神。邱雪的话，印证了他们感受到的紧张气氛并非空穴来风，甚至已经波及到了校园。敌人确实在收紧网口。
邱烽伸手拍了拍妹妹的肩膀，语气沉稳而带着安抚的力量：“不用担心。我和你嫂子都是安分守己的人，做学问，过日子，不参与那些是非。外面的事情，听听就好，不要在外面乱说，专心读书。”
他的话语滴水不漏，完全符合一个谨慎学者的人设。但周霁月却从邱烽平静的目光深处，看到了一丝对妹妹的担忧和一种更深沉的考量。
邱雪似乎松了口气，但眼神中的忧虑并未完全散去。她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抬起头，看着邱烽，很认真地说：“哥，我知道有些事情你们不跟我说，是怕我担心。但是……我不是小孩子了。我看到街上那些吃不饱饭的人，听到同学们私下里讨论时局……这个国家，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对不对？”
这番话，从一个十八岁的女学生口中说出，带着几分天真，却也有着不容忽视的认真和勇气。周霁月的心被轻轻触动了一下。她想起了几年前的自己，也是怀着类似的困惑和热血，最终选择了另一条路。
邱烽深深地看了妹妹一眼，没有立刻回答。书房里一时陷入了沉默，只有墙上挂钟滴答作响。
过了一会儿，邱烽才缓缓开口，语气异常郑重：“小雪，你说得对，国家需要改变。但改变需要知识，需要理性，更需要时机和正确的方法。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好好学习，充实自己。只有自己强大了，将来才能真正为国家做点实事。明白吗？”
他没有否定邱雪的思考，而是将其引导向了一个更稳妥、也更符合他“学者”身份的方向。但周霁月听得出，这番话里包含着兄长对妹妹的保护，或许，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期许。
邱雪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但眼神明显比刚才坚定了许多。
这次短暂的兄妹相聚，像一颗投入死水的小石子，荡开了涟漪。送走邱雪后，周霁月看着邱烽站在窗前沉思的背影，轻声问：“你在想小雪？”
邱烽转过身，脸上带着复杂的表情：“她长大了，也开始思考了。这是好事，但……也意味着更多的危险。”他叹了口气，“这个时代，清醒本身，就是一种痛苦和风险。”
周霁月走到他身边，握住他的手：“或许，她也会找到自己的路。就像我一样。”
邱烽反手紧紧握住她，目光深邃：“但愿她的路，能比我们的平坦一些。”
当晚，通过一个极其隐秘的渠道，他们收到了静默期以来的第一份实质性指令。指令很简单，要求“青石”设法确认一位代号“牧笛”的同志是否安全，此人原本负责与城郊游击队的联络，但近期失去消息，怀疑可能已被捕或遭遇不测。
任务艰难而危险，但至少，静默被打破了。他们重新被赋予了使命。
在准备执行新任务的紧张间隙，周霁月不禁又想起了邱雪那双带着困惑与坚定的眼睛。在那片笼罩裴都的沉沉黑暗中，年轻一代的觉醒，或许正是点点星火。而这星火，能否最终燎原，则需要他们这些在暗夜中前行的人，用生命去守护和铺路。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点点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