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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他叫，巫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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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忆安抬起清瘦的脸，黑色碎发下那双眼睛透着不符合年龄的疲惫。
“那场事故后，父母彻底消失了。我找遍整座城市，问遍所有信息渠道，却连一点线索都没有。”
巫先生右眼的机械瞳孔微微收缩，淡蓝色数据流在虹膜表面快速闪过，带着淡淡的笑容。
他第三次扫描眼前这个少年，结果依然相同——除了名字，所有信息都像被加密过一般无法读取。
“你凭什么认为父母与镇魂科技有关？”巫先生关闭了扫描程序，声音带着些许不爽，些许冰冷。
他有些恼，这个少年在一个小时内羞辱了他两次，被找到住所就算了，怎么连基本的信息也获取不到。
许忆安从衣领中取出一个吊坠。一根普通的合成纤维绳，系着一块棱角分明的三棱晶体。
那晶体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幽幽的冷光，表面流动着细微的能量纹路。
“母亲留下的。”他声音很轻，“她说这个能带来好运。”
巫先生的单只机械眼突然发出微弱的校准声。
“我试过所有已知的切割技术，都无法破坏它。”许忆安调整了一下晶体的角度。
刹那间，七彩光线在空中交织，汇聚成纯白的倒三角徽记——正是镇魂科技独有的标志。
巫先生戴着纳米手套的右手缓缓伸出，金属指套在灯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
“给我。”
许忆安的手腕倏然收回，将那枚三棱吊坠紧紧护在掌心。
他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声音却异常平静：“它的分子结构与我共生。一旦离开我的生物场，表面会瞬间汽化任何接触物——包括您那副价值连城的纳米手套。”
巫先生唇角的笑意未减，收回手的动作依旧从容，这是第三次羞辱。
“一年内，若我能破解最后一层量子加密，愿以‘镇魂核心’的全部数据交换您掌握的信息。”许忆安抬起眼，目光如手术刀般精准，“若失败，这个三角晶石归您。这个赌约，您敢接吗？”
“许忆安同学，你凭什么确信母亲留给你的就是真品？”巫先生把玩着茶杯，瓷杯表面浮现出流转的符文，“又凭什么认为，你能解开连镇魂科技首席工程师都未能破解的加密？”
“嗯……这不，有您吗？”许忆安的声音很轻，却让巫先生指尖的符文骤然暗灭。
巫先生放下茶杯，杯底与桌面接触的刹那，整个空间的数据流为之一滞。这小子很会夸人，面带着甜甜的笑容，总能在不经意间将他人捧上天，八面玲珑。
商人从不做亏本的买卖，但有些东西，需要自己去赌。毕竟巫先生也在这外边飘荡太久了，说不定帮着这个少年，会有些意外惊喜。
“成交。但你也知道,我这个人不喜欢纯粹的交易，你的脉搏很特别,作为惩罚，我可以要你的心脏吗？”
许忆安迟疑了一下，说好,随后巫先生起身，黑袍无风自动。
一个响指，客厅的智能照明系统瞬间休眠。
黑暗如潮水漫过，只有巫先生的机械左眼的还在发出微光，又隐去。
突然,一条看不见尽头的长廊在黑暗中显现，红丝绒地毯在脚边自动延展。
两侧突然亮起无数立方体展柜，暗红色的维护光束中，悬浮着各种仍在搏动的器官——有的连接着神经接口，有的浸泡在生物凝胶中，还有的正在与机械装置进行数据交换。
“看到了？”巫先生的声音在长廊里回荡，“这里收藏的每个器官，都曾属于像你一样的赌徒。”
许忆安注视着最近的一个展柜——
那颗心脏正在有节奏地收缩，表面覆盖着细密的电路纹路。
“一年后，希望你不会成为我的新收藏。”
暗红色的维护光束下，那些悬浮在立方体展柜中的器官突然苏醒。
一只只独立的眼球转动着，瞳孔深处闪烁着各色数据流的光泽，不怀好意地聚焦在许忆安身上。
“我敢打赌，他肯定不敢交易。”右上方展柜里，一个连接着神经导管的声带振动着，发出苍老沙哑的声音。
“别这么肯定嘛～”左前方一个浸泡在生物凝胶中的大脑表面泛起涟漪，轻浮的女声通过合成器传来，“说不好人家小弟弟年少有为呢，哼哼。”
“注意，大哥醒了。”一个沉闷无力的声音从角落的扬声器里传出。
许忆安环顾四周，最终与正前方展柜里的一只血色眼睛对上了视线。
那只眼睛被精密机械臂固定在空中，周围连接着细密的神经线路。
当许忆安走近时，赤色瞳孔骤然收缩，仿佛要将他的影像彻底烙印在视网膜上。
“他似乎对你很感兴趣。”巫先生优雅地走在前方，黑袍下隐约可见机械关节运转的微光，“这可是莫安的眼睛，自从被收藏在这里，还是第一次对访客产生如此强烈的反应。”
许忆安驻足在正方形展台前，毫不退缩地与那只血眸对视。
“十将王之一的莫安？”他的声音平静得不像个少年。
“正是那个号称能单枪匹马镇压深渊暴动的莫安。”巫先生饶有兴致地观察着许忆安的表情，指尖轻轻敲击着展柜的防护罩。
许忆安的脸上没有任何惊讶，只有一丝难以察觉的阴郁。
“外界都传闻莫安没能从你这获得想要的信息，所以他的眼睛……”
“他选择了最愚蠢的方式——硬刚。”巫先生发出一声轻蔑的冷笑，“这只左眼，就是他失败的代价。当然……”
他忽然回身，机械义眼中闪过一道危险的红光，“你也可以选择与我一战。”
长廊尽头的阴影里，无数器官同时发出细碎的声响，仿佛在期待着下一场好戏的上演。
“不了。”许忆安笑着摆手。
切，没意思。
胆小鬼。
以为有多大能耐。
角落那几个单独的嘴巴叽叽喳喳。
许忆安略带迟疑地问道："难道您曾打败过世界顶级的狂狩师？"
“这是另外的交易内容了。"巫先生不悦地蹙眉，“况且，你为何认为机械师就比狂狩师逊色？”
“机械师，一个仅靠知识与努力就能胜任的职业。可有些人穷尽一生创造的发明，却比不上狂狩师驯服一只新的虚兽。在世人眼中，机械师就是没有狩猎天赋的普通人，就业艰难，声名狼藉。”
他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意。
在当今世界，机械师确实备受歧视，在核心圈层中尤其不受重视。
“若是先天没有天赋，无法觉醒专属虚兽，注定只能成为千万普通人中的一员。”许忆安释然地笑了笑，“机械师说到底，不过是接受过高等教育的普通人。而我，就是其中之一。”
“既然你这么想，”巫先生冷冰冰地说，“那你这辈子确实只能当个普通人了。”
许忆安陷入沉默，不再言语，只是默默跟在巫先生身后。
直到……
他们终于走到了红毯的尽头。
一片星海在眼前展开。
脚下、四周，无数光点汇成浩瀚星系，按照既定的轨道缓缓盘旋，景象壮丽得令人窒息。
巫先生侧身让开，做了个"请"的手势。
“准备好了吗？”他解释道，“这里的每一颗星都代表一个独立的信息体系。只要签署最终契约，交易即刻生效。”
许忆安郑重点头。
巫先生执起他的右手，将其置于自己掌心。
刹那间，周围的红毯消失不见，一切没入深邃的黑暗。
亿万又亿万的星辰如钻石尘埃般在他们周身流转，每一颗星粒都蕴含着未知的奥秘。
亿万星辰在黑暗中骤然亮起，划破虚空，将整片夜幕点缀得绚烂夺目。
脚下的实体地面渐渐消散，许忆安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缓缓浮起，仿佛置身于无重力的宇宙深处。
巫先生的手掌传来沉稳有力的触感，骨节分明的大手微微收紧的力道让他感到隐隐作痛。
环绕四周的星群开始以他们为中心缓缓盘旋，无数光点流动、汇聚，最终凝结成一颗炽烈的赤色星辰。
当这颗星成型的刹那，其他亿万星光同时黯淡，整片星海只剩下这一抹灼目的赤红。
“最后问一次，”巫先生的声音在星海中回荡，“想好了？”
许忆安转头与他对视，唇角扬起一抹坚定的弧度，笑得很甜。
“嗯。”
话音落下的瞬间，赤色星辰轰然迸裂，化作万千流光将许忆安完全包裹。
无数光丝如活物般钻入他的身体，涌向脑海深处。
剧烈的信息洪流冲击着他的意识，视野被刺目的白光占据，撕裂般的痛楚几乎让他失去知觉。
……
*
当他再次恢复意识时，首先感受到的是温暖的阳光透过器皿投射在脸上。
身体被某种粘稠的液体包裹着，在完全密封的透明容器中轻轻漂浮。
蓝色的营养液在周围咕噜作响，微微晃动的波光在天花板上投下粼粼光影。
“滴滴，主人，他醒了！滴——”
一个蛋壳造型的小机器人突然活跃起来，用两根细线般的小短腿笨拙地摆动着，急匆匆地冲向远处的升降梯。
尽管动作略显僵硬，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可爱。
不久，升降梯传来平稳的运行声，缓缓停稳。
那个熟悉的冷淡嗓音再次响起，带着一贯的漫不经心：“醒了？什么时候的事？”
“滴，十分钟前。”蛋壳机器人忙不迭地跟在来人身后，圆滚滚的身子摇晃着，发出细碎的机械声响。
巫先生迈着从容的步伐走在实验室的金属地板上，每走两步就不得不停下，等待那个圆滚滚的蛋壳机器人迈着它细短的小腿追赶上来。
机器人一边追赶，一边还在用机械音断断续续地汇报着各项生命体征数据。
终于，在第五次停下脚步时，巫先生轻轻抬脚，用鞋尖在机器人的蛋壳上不轻不重地踢了一下。
“淡滴哇嘛......”
机器人发出一连串含糊的电子音，圆滚滚的身子顺势向前滚了几圈，速度确实快了不少。
它一边滚动，一边还不忘把身上被踢松的零件重新装好，光学传感器闪烁着愤怒的红光，直直瞪向巫先生。
“喂！你——”
与昨日那个冷漠疏离的信息商人相比，今日的巫先生明显放松了许多，举手投足间甚至透着几分难得的人情味。
"小短腿。"他淡淡地评价道，语气里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调侃。
巫先生终于走到了透明的维生容器前，隔着淡蓝色的营养液，与刚刚苏醒的许忆安四目相对。
“合作愉快，许忆安先生。”巫先生微微颔首，暗色的机械义眼闪过一道流光，“我叫巫皖。”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某种意味深长的期待：“我期待你的表现。”
巫皖，巫皖......
记住了，他叫，巫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