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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居家 ...

  •   李桐忽然停下笔,抬头看向窗外,一片梧桐叶正缓缓飘落。他轻声说:“叶子落完之前,我想把这本书看完。”李砚望着他侧脸的轮廓,没说话,只是将相册悄悄放回抽屉。阳光斜照在书页上,映出淡淡的字影,仿佛时光本身正在低语。他转身走到床边,拾起叠放整齐的外套,指尖拂过袖口磨损的线头,像触碰一段无法言说的过往。窗外的风忽然停了,落叶悬在半空,仿佛连时间都屏住了呼吸。李桐依旧坐着,背影沉静,笔尖在纸上落下最后一个句点。
      李桐要准备考研了,桌上的参考书堆得高过台灯,每一页都密密麻麻标注着不同颜色的笔记。他揉了揉发涩的眼睛,将写完的习题册合上,目光落在墙上的日历上——距离考试还有127天。窗外梧桐叶终于落地,发出极轻的一声响,仿佛是对某个约定的应答。李桐起身泡了杯咖啡,热气氤氲中映出他微倦却执拗的脸。
      “中午你想吃什么?”李桐问。
      “哥,你会做饭吗?”李砚说。
      李桐笑了笑,眼角微扬,“每次晚上回家,我都会做一点,算会。你要吃一点吗?”李砚点点头,“那我们出去买菜?”李桐点了点头,起身放下笔,外套搭在肩上便朝门边走。
      秋日的阳光斜斜地铺在楼道里,两人一前一后下了楼,脚步声轻轻回荡。街角菜市场熙攘如常,摊主们吆喝着新鲜的蔬果,李桐一边挑选青菜,一边和摊主熟络地聊上几句,手中的青菜还沾着晨露。李砚跟在身后,看着李桐认真挑选的模样,忽然觉得这琐碎的日常也有了温度。买完菜,两人沿着老巷慢慢往回走,阳光透过梧桐枝叶洒下斑驳光影,像旧相册里未曾褪色的记忆。
      李桐说:“你还想吃什么。”李砚没说话,只是将手中的袋子换到另一只手,仿佛也想留住这一刻的平静。回去吧。”李桐轻声说,脚步没入巷口一片斑驳的树影。风起,卷着几片落叶掠过脚边,像时光低语中未写完的段落。
      厨房里渐渐飘出饭菜的香气,李桐系着那条洗得发白的围裙,锅铲在铁锅中翻动,油星轻溅,映着窗外斜照进来的光。李砚坐在餐桌旁,看着李桐忙碌的背影,“北疆人都会这么热情地吗?”李桐手一顿,笑了,“不是北疆,是家常。”他掀开锅盖,白汽腾起,李桐将一盘青椒炒肉放在桌上,油光闪亮,香气扑鼻。
      李砚夹起一块肉放进嘴里,味道熟悉得让人心颤。“你总是一个人吃吗?”他问。
      李桐看到了李砚夹菜,“小心点,刚出锅,比较烫。你在等一会,就可以吃了。”李桐没回答,只是低头盛了碗米饭,热气模糊了他的眼镜。窗外的光慢慢西斜,照在空着的另一把椅子上。那椅子早已褪色,却始终留在原地,像一个未完的句点。他轻声说:“习惯了。”饭桌上一时安静,只有筷子碰碗的声音。
      李桐做的饭还是比较清淡的,很符合李砚的南粤胃。
      “吃完,我去洗碗咯。”李砚说。
      “还是我去洗吧。”李桐说。
      “不不不,你都做饭了,这碗肯定要我来洗。”李砚坚持起身,端起碗筷往厨房走,水声渐响。李桐坐在原位没动,听着那熟悉的水流声。
      午后时光非常的温馨阳光斜照进厨房,水珠顺着瓷碗边缘滑落,李砚低头洗着碗筷,指尖触着温热的水流。李桐倚在门框上,看着那背影,恍惚间仿佛时光倒流回从前的某个秋日。窗外梧桐叶轻轻摇动,投下斑驳的影子,像无声的絮语。他忽然说:“明天,要不要一起去郊外走走?”话一出口,连他自己都怔了一下,仿佛这平静的生活终于松动了一道缝隙,透进一点久违的光。
      李砚停下手中的动作,水珠从指间滴落,砸进池中泛起细小的涟漪。他没有回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声音融在水流声里,却像落入静湖的石子,在两人之间漾开一圈微澜。窗外的风穿过院子,吹动晾衣绳上未收的旧衬衫,袖口微微摆动,如同无声的应和。
      夕阳西沉,余晖染红了半边天,李桐转身走向储物间,翻出那辆落满灰尘的旧自行车。他蹲下身,仔细擦拭着车座,动作轻缓,仿佛在拂去经年的沉默。李砚站在门口,望着他的背影,忽而笑道:“这车还能骑吗?”李桐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睛微亮,“修一修,总能走远路。”风又起,梧桐叶飘落,一片落在车铃上,轻轻颤动,如心跳初醒。李砚望着那辆老车,忽然弯腰检查起轮胎来。李桐没说话,从角落翻出打气筒,金属管拉直时发出久违的轻响。晚风穿过院墙,拂过两人之间,带着秋日特有的清冽。
      “坐上我的车,带你去逛逛。”李桐发出邀约。李砚笑了笑,跨上后座,双手轻轻扶住他的腰。李桐蹬动脚踏,车轮缓缓转动,碾过小院前的落叶,发出细微的沙沙声。晚风迎面拂来,带着凉意,却吹不散两人之间悄然升腾的暖意。李砚微微靠在他背上。街道在眼前延展,夕阳将影子拉得很长,纠缠在一起,仿佛时光从未断裂。
      车铃轻响,惊起路边一只麻雀,振翅飞入渐暗的天幕。车轮滚过斑驳的光影,梧桐叶在风中翻飞如信笺,每一片都像写满了未曾寄出的言语。李砚将脸轻轻贴在他后背,感受着布料下温热的呼吸和微小的颤动。李桐握紧车把,指尖与晚风一同发凉,心却像被什么温柔地攥住。李桐穿过熟悉的街巷,路灯次第亮起,像星子落进沉寂的河。
      当他们又一次回到李桐的住宅,已经八点多了。
      “那哥,我要回校了,明天还要上课。”李砚开口说。
      李桐点点头。将李砚送到了地铁站。

      周一,李砚的课没有那么多,李砚的课主要集中在周二和周四,周一反倒成了最清闲的一天。他同意去郊外走走,正好趁这空闲。李桐翻出许久未用的相机,擦了擦镜头,金属外壳映出他模糊的脸。

      两人沿着旧铁路往城外走去,铁轨在秋阳下泛着哑光,枕木间野草枯黄交错。李桐走前几步,脚步不自觉放慢,与李砚并肩时又轻轻一斜相机,将远处山脊上成排的风车收入取景框。落叶在脚边沙沙滚动,偶尔惊起一只麻雀,扑棱棱飞向灰蓝的天。他们都不说话,但沉默里有一种久违的默契,像少年时共骑一辆单车穿过小巷的午后。李砚忽然指着前方岔道口一丛野菊:“那花还在开。”李桐顺着望去,金黄的花瓣在风中轻颤,像谁遗落在此不肯熄灭的火苗。李桐走近蹲下,按下快门,尘埃在光线下飞舞如星。他记得这花,十年前就在这铁道边,开得同样倔强。
      这里是郊区,也算是20世纪的遗留产物,铁轨蜿蜒如旧日信笺,记载着被岁月磨平的轰鸣与远方。荒草间散落的枕木,像一段段被遗忘的标点,停顿在未完成的叙事里。李桐站起身,望向远处锈迹斑斑的信号灯,它依然固执地立在那里,仿佛还在等待一列永远不会到来的火车。
      李砚静静站在他身旁,风从旷野吹来,掀起衣角,也吹动了记忆深处那些尘封的页码。他们不曾提及过去,但每一步都踏在共同的往昔之上,如同此刻脚下延伸的铁轨,沉默却坚定地指向同一个方向。
      李桐抬起相机,透过取景框望向李砚的侧脸,逆光中他的轮廓被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他俩又来了一次合拍,李砚微微侧头,目光与镜头相遇,嘴角轻扬,仿佛穿透了十年光阴的尘埃。快门轻响,定格下这一刻的宁静与释然。风掠过铁轨,卷起几片枯叶,如同旧信纸被无形的手翻动。李桐低头看相机,预览图中两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交织在斑驳的枕木上,像一条通往往昔的小径终于重新连接。他收起相机,轻声说:“下次,带胶卷来。”李砚点头,目光仍望向远方,那里风车缓缓转动,一如他们未曾说出口的明天。
      落叶飘落在铁轨的缝隙间,像一封封未寄出的信。李桐望着远处渐暗的地平线,忽然明白有些等待本就不为抵达,而是为了证明曾经坚守。风车依旧转动,切割着天空的寂静,而信号灯的锈蚀深处,仿佛仍藏着某个黄昏未熄的微光。他们转身往回走,影子被暮色轻轻收拢,如同记忆被重新折叠进岁月的信封。脚印在来路上慢慢模糊,风把余晖揉成细碎的金粉洒在肩头。李桐握紧相机,指尖触到一丝凉意,却觉得心里落满了光。他们没有道别,也不必约定再会,因为这条铁轨早已把彼此的足迹刻进同一条年轮。远处风车依旧缓缓旋转,像在丈量时间,又像在低语:有些路走过了,就不再问归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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