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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滴墨 三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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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若能携三月春光来,我便随你而去,不多言语。
谁让我是那只等爱的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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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数日,不知世上是何年岁月。白银看向山下,世界已变了颜色,不复往日的模样。
山中精怪也越发地少了,白银听山里的那些老人说是这世界上的人类太多,积聚了太多“人气”,其中的炙热会逐渐焚烧其他的生灵之“气”。一切都是必然,就如妖灵鼎盛的时期,人类也受到了不小的挤压。世界终有平衡,如果不是势均力敌,便是此强彼弱。
风吹过白银的毛发,拂过他的脸颊,扬起他身后的树叶,仿佛涌进了他身后看不见的漩涡。
白银,如果不是那么惫懒,这座山的主人非他莫属。
如今这山的主人,对白银依然是恭敬有加,心中是承认白银的地位的。
白银从山上最大的那棵树跳了下来,舒展了一下自己的身子。狐形是他最喜欢的模样,却不如其他精怪那样喜欢人形。
现在许多的妖精都没有了纯正的妖类血脉,许多都融入了人类的群体。
人类自诩聪明,却不知那些拥有异于常人能力的人不过是失去了纯正妖精血脉的妖精后裔。什么超能力,超自然,不过是妖精们残留在血统中的法力。
可惜,他们都不知道,都不知道。
白银曾看见一个上山来的妖精后裔。
那个孩子,被人类宠坏了,都以为他拥有能与动物对话的超能力,却不知道,这只是天性使然,并无太多惊异地必要。
那个孩子,潜藏的妖性被一些过分的关注力挤压出了皮囊,瞬间杀死了同行的另外两人,下山后会对世间的说什么呢?
白银默然,远远地看着,不能插手。
正如历史不能改变,命运的转轮也不可以逆转。
白银不能违反一切的必然发生,正如他不能阻止自己遇见朱霖。
朱霖是随团旅游来的。
山上是未开发区,为了能获得更多的经济支持,便组织了一次宣传性的旅游。
本来没有朱霖,却因为她的老板有事脱不开身,就让身为秘书的她作为代表前来。
朱霖跟着一群人上山,看见了一片未被污染破坏的美丽环境,心里不由得十分高兴。这是有别于城市的繁华、农村的耕种的另一种风景,自然舒适,又有些原始的肆意,不过这蚊虫……朱霖拿出包里的驱虫剂喷了又喷。
突然间似乎是女性神秘的第六感驱使,她发觉有道视线一直就没有离开过她,似乎有些怨气在围绕。
她抬头仔细寻找了一会儿来源,却看见了一只洁白的狐狸蹲在一个高枝上,躲在枝叶间,眼睛不满地看着她手中的驱虫剂。
狐狸会上树?
朱霖的常识里没有这条内容。狐狸最多蹦着摘点水果,比如摘葡萄,没有上树摘果子的的说法吧。
两双眼睛互相看着,一动不动。
“小琳,跟上。”
前方有人见她掉队了,便招呼了一声。
朱霖转头高声应了一声,再回头就没再看见那只狐狸。
夜晚宿营的时候,朱霖被分派去营地旁的小河边取水。
朱霖拿了好几个水囊,她放好后,蹲下身在水边装水,低头的时候,看见水中的倒影里有个模糊的影子在她身旁,不禁脸色有些泛白,颤着嘴皮呢喃着:“鬼……”
“胡说!”
一个清朗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朱霖循声转过头,看向身侧。一只白色的狐狸蜷伏在她身边,眼睛里尽是不满。
“你说的?”
朱霖不知道是该尖叫,还是该大笑。幻想遇见什么非正常的事,那是她小的时候才会有的想法。这样突然出现的话,在她不相信童话和传说后,她怀疑是不是自己神经有问题,或者有人在用高科技捉弄她。
狐狸梳理了一下自己的毛发,有些鄙夷的张口道:“你说呢?”
朱霖双眼失去焦点,兀自点着头,口齿不清地说着:“我做梦了,怎么还没有醒来?怎么会做这样的梦呢?”
狐狸的面部有些不寻常地跳动着,如果仔细看的话,就会得出一个面部抽搐的结论。
白银很无奈,明明是自己先占领了这块地区,率先就在这里躺着了。这个女的自己神叨叨地抱着一堆东西,却没看见他。巧妙的就在于,她取水的时候又注意到他了。
白银有些恼怒,凭他的地位,虽然他自己并没有太注意,但他就觉得自己在众路小妖面前都是有头有脸的,怎么区区一个人类就胆敢如此不敬?甩甩尾巴,白银站好身子,决心不和这个不识时务的女人一般见识,转身就走入树林。
缘分无处不在,今天能避开,明天又会相遇。
白银虽然名头上不是山之主人,但一身法力不容小觑,山上的动静只要不是刻意忽略,是逃不过白银的感知的。
若说是冥冥中安排命运的那个人在作怪,白银不会有异议。
平日里他想在树上小憩,谁敢招惹?谁敢打扰?谁敢?!
一个苹果就那样狠狠地砸在白银的后脑勺,敲得他有那么一会儿的头昏眼花,一个不留神就从树上掉下来。
白银耳边响起了那些平日在他面前规规矩矩的小妖偷偷发出的笑声,不由得有些凶恶。
朱霖看见的,就是被她一时兴起用打鸟的苹果砸下来的狐狸。那狐狸一落到地上就似乎有些羞怒地龇牙咧嘴,似乎在遮掩自己一时的尴尬。这可是十分地有趣。
刚有人走过来,那狐狸对着朱霖一龇牙,转身就窜走。
朱霖问来的人:“你干才听见了什么没?”
“你说你用苹果打鸟的声音?”
朱霖看着狐狸离开的角落,有些迷惑,她分明在狐狸对她龇牙的时候听见了咒骂:“臭女人!”
几经波折,终于到了朱霖那一行人离开的时候了。
当然这“波折”只是对白银而言。
白银看着那群整理行装的人类,搜寻这朱霖的身影,心里有些莫名地失落。
人类的寿命对于妖精来说不过沧海一粟,渺小的仿佛就是转瞬而已。白银不知道这总是能在无形中欺负到他的女人以后还会不会出现,只知道如果不再多看看,也许在日后的茫茫无垠的的时光中就不会在出现。
有人说:如果你正在想我,也许我也像你在想我一样想你。
朱霖就在营地旁的小河边,抱腿坐着,小声地自言自语:“那只狐狸怎么那么笨呢?一点也不像只聪明的狐狸……呵呵,越来越喜欢这个小家伙了。可不可以带走呢?……”
话音刚落,朱霖只觉得身后……怎么形容呢?
用朱霖自己的话说,当时简直有种阴风大作的感觉。
用白银自己的话说,当时是自己正用玄妙之法化身人形。
一个算是熟悉的声音在朱霖身后响起:“第一、我不是小家伙;第二、我不可以被带走。”
朱霖回头便看见一个漂亮的男子。
水汪汪的狐狸眼神采奕奕,面如玉,身如竹,白衣修身,长发如瀑,笑如春风。一身古代翩翩公子的打扮,骏逸非凡
“你是那只狐狸?”朱霖有些惊异,“为什么你变成人了?不对,你是妖精?”
“你这女人还真是‘聪明’啊,这么久了才知道我是妖精?”
白银说着在朱霖的身边坐下。
朱霖低头笑道:“那么妖精先生,你贵姓?”
“免贵,姓白。”
“原来是小白啊,难怪这么笨。”朱霖偷偷地说着,嘴巴也咧开了。
“你说什么?”白银虽然不太明白,却能感觉到这不是什么赞美的词。
白银清了清嗓子,问道:“敢问姑娘芳名?”
朱霖乐抬起头呵呵地回到:“小女子名为朱霖。”
“原来是‘朱’姑娘啊,久仰久仰。”
听着白银奇怪的咬字,朱霖知道这意思是有点不雅,正要发怒,却见白银正色说话了。
“你们是要走了吧。”
朱霖神色变淡了,不知心中在想什么。
“是。”
“还会来吗?”
“如果你自己不走,最好不要期望人再来。”
“为何?”
“我们来这里是有目的的,你知道或不知道都最好期望我们这些人不要在出现了。毕竟这其中的获利的不是这片山。”
白银看着郑重地说着这些话的朱霖,有些失神:“如果你们破坏了这里,我……或许这里的主人和其他妖众甚至包括我都无法原谅。”
“对啊,这是很难避免的。”
“所以你说最好不要期望。”
白银与朱霖相视的眼中涌动万千,却谁也不提那心中的一丝悸动。
“是不该期望。”
半晌,白银才说出另一句话。
是日,朱霖随团离开了。
绵延的山路,隔绝了视线,她有种隐隐的感觉,好像再也见不到那只喜欢呆在树上的狐狸,那只叫“小白”的狐狸啊。
白银则下了一个决定,他找到这山的主人,请求用法力封山。而自己将献出自身的所有道行。
雪呀,雪呀,飘过山顶的洞穴。
冬天就这样来了。
山上的妖精都不会去打扰那洞穴的主人。
若不是那个人当机立断,让山的主人封山,如今大家该是没有容身之处了。虽然大家都不再出山,但消息却是能自由出入的。那些还在人世的妖众居所,大部分都被“人气”的火焰燃烧殆尽。
现在,那个法力尽失、徒留灵智的狐狸只身一个住在山顶。山的主人也特许了他一片清净之地。
白银趴在洞口,看着雪花染白的山,心里总在想一些可能或不可能的事,那么多的如果在脑海里盘旋。
难道是道行尽失,使得自己没有太多自制力去做到“无想”。
他摇摇尾巴,有些懒散,心里在猜着:
如果朱霖在下一个春天出现了,自己会不会跟她一起走呢?
怎么可能出现呢?
白银明明知道这座山已经不在人类的世界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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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春光有多远?
我不知道,也许该等待,也许会来,也许永远都不会来。
为什么我明明知道结局,还是在不断地期望,不断地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