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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水浒传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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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拳下去,石头登时气绝,哼也没哼一声,便萎软倒地,红的白的汩汩流出,在地面洇开一大摊触目惊心的污痕。苏敏用尸骸衣裳擦了手,回头就着桌上食物咀嚼吞咽,她心中担忧那张青又杀个回马枪,快快地吞完了饭食,寻思着之后该怎么办。
她没有户籍,没有人脉,孑然一身,更不晓得自己被官府通缉了没有,心里胡思乱想,脑中纠结一团,良久才下了决心:要找个安全隐蔽的地方猫着,不要到处惹是生非,最好再学习更系统的武艺,把拳脚功夫磨一磨,省得再出了甚么岔子,只能仗着微薄内息强自镇定;武艺如骨架,内息如血肉,此刻的苏敏便像个无知孩童,手持锋刃,却柔弱可欺。她却不想再弄得自己走投无路了。
苏敏打定主意,把自己弄得干净了些,而后将石头家中必备品拼拼凑凑出一个包裹,搭在肩上;复而又把台上菜油泼上尸身、房屋,引来灶炉里的火苗。做完这一切,她才无声无息开了大门,左右看看,谨慎小心,顺着人烟稀少之处溜走了。不多时,天边红艳艳一片,火光赤红,犹如另一轮旭日朝阳,高挂空中,人声也渐渐沸腾,许多人发现了这把大火,赶去扑灭。
有了火焰做遮掩,苏敏一人顺着山脊往上,又顺着山麓下行,曲曲折折,走了几个小时,这才彻底离开张青那一片住处。她踏着露水,走得不紧不慢,与周遭赶集之人似乎没甚么太大区别,渴了喝些葫芦里的清水,饿了啃几口干硬的饼子;有内息在周身筋脉骨肉间运气,疲劳大为缓解,几乎可以不用休憩,渐渐地她便走了很远。
苏敏不辨路途,她拦住一位气度悠然的老者,开口询问,语调柔和:
“老丈,劳您告知,这块是甚么地界?”
“此处是清河县,再走不远便到潘家府了。小娘子这般匆匆忙忙,是来投亲戚的么?”
“老丈有所不知,我父母去世,田地收回,丈夫又早已外出,身上一个包裹遭贼丢了,里头装着小女子的户籍。我尝听闻夫君在清河县做了长工,便想着可否来投,此刻却是束手无策了。”
苏敏幽怨道,这番话她说得脸不红心不跳,早已在腹中打草稿多时。这老者看上去似乎颇有威望,兴许能给她什么帮助。就算这人心怀不轨,苏敏也能用铁拳叫他明白,甚么叫吐出来的话吞进去的牙。不过她这回似是时来运转,老者抚须道:“小娘子若想寻夫,我便给你指个明路。你去潘家府上,寻那管事,只道‘陆叟推荐’便是。”
“多谢老丈指点,小女子感激不尽。”
苏敏盈盈一拜,告别老者,顺着其仔细描述的方向,前往潘家庄。
潘家庄从外看去,占地极广,商铺、田地、庄子等等连绵作一大片,端的是肃穆气派,叫人不禁也端正了神态。苏敏照那老丈所说,前往府上,叫住一个正要路过的短打伙夫,问他管事在何处。那伙夫看着面相憨厚,苏敏占了这幅皮囊的便宜,伙夫热情回应,甚至带她去了管事那处,路途中几声询问,得知苏敏“已经成婚”,顿时失了热切,只把她带到便走了。
这正是苏敏要的。她轻敲几下木门,听闻“进”之后,推门而入,屋内两个男人正在谈话。一个眉清目秀,唇红齿白,长衫洁净,年轻之气之中带着一点洒脱之态;另一个略显老态,念约四十上下,但须发皆是黑色,看着十分精神。
年轻的正坐在主位,抬眼瞧见苏敏,顿时一乐:“小娘子倒是面生,新来的么?”
苏敏看他身份似乎很高,半真半假说:“奴家是被陆叟推荐,来这打个长工。奴家识一点字,也会一点女工。奴家官人离去,现下孤身一人,只盼得个安身之处。”
“听这话语倒颇有条理,既然识字,做个粗使下人也可惜了,正巧紫芸近来结亲离去,我身边还缺个侍女,不知你可愿?”年轻人笑道,他身边略显老态的男人附和说:“这位是潘三公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得了这个福气,还不快谢过三公子?”年轻人略一摆手:“莫要如此,吹捧之话就罢了,我也只是这么一提,小娘子不愿,也不要强逼于她。”那人忙称‘是’,不再多嘴了。
苏敏看这年轻人清瘦俊俏,彬彬有礼,又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自然风度,倒略有点好感。就算他面善心黑,是个王八蛋,那又谁怕谁呢?看他小胳膊细腿,苏敏又不是曾经那畏缩不前的人了,如果敢对自己动手动脚,还不知道结果怎样呢。她艺高人胆大,心中更有一股桀骜郁气,脸上笑着,温温柔柔道:“奴家自是愿意的,多谢潘三公子。”
“好,那你便是我的侍女了,你叫甚么?”
“奴家……素兰。”
年轻公子点头道:“我名怀远,你叫我公子便是。陈管事,劳你安排了。”
他说完便将手中握着的一册书录放下,离开屋子。而陈管事则问了苏敏几个常见的问题,便将她的名字记录下来了。给苏敏安排好房间,叮嘱了需要做的事情,管事道:“三公子为人和善,你不用太怕,活也不多,磨墨、扇风、侍候花草、端茶倒水云云,做得不出大错就好。但你也莫要想着公子仁厚,便肆无忌惮。公子虽对无家可归的女子甚是怜惜,但万莫自误。”
说罢,他便叫苏敏自去了。
苏敏也不含糊,转身便走,她现在已经有了置身之地,其他的便可以先放一放。张青会不会忽然而来,偷袭自己呢?但现在她在潘家大宅中,这里的警备她之前看过,也算严密,张青如果自己来,很可能有去无回。况且……苏敏嘴角一扯,心中冷笑不止——张青应该怕她才是!
她到了自己的住处,挨着一溜朴实房屋,显然都是仆从们住的。开门之时,里面已经有了个人,年轻貌美,眼角勾起,身段妖娆,正对一面窄小模糊的铜镜梳妆,唇上抹开胭脂。听见声响,她扭头一望,又回转过去,继续做自己的事。苏敏也没有热脸贴冷屁/股的受虐心,将包裹往另一张空荡荡的床上一放,便展开被褥,钻进去闭上眼睛。
呼……终于可以歇一歇了……
月朗云溪,今夜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