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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林寻、阿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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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阳叮嘱路消曦最好不要下床,但以她的性子,怎么可能乖乖听话?
早饭桌上,柳光风第一时间询问昨晚的情况。路消曦恨不得把头埋进碗里,或者就地挖个坑跳进去。司阳见状,忍不住偷笑,随即转换话题:“一会带我去茶田,那个人挖洞的地方。”
“我也要去!”路消曦立刻举手,显得十分积极。
“不行。”司阳语气坚决。
“为啥?我可以走的,身体已经没问题了。”路消曦不服气地反驳。
“你确定?”
“那是!”
“那是!”路消曦挺直腰板,故作轻松。
然而,从屋院到茶田不过几十步路,对路消曦来说却像是走了一个世纪。每走一步都是一种折磨,小跑两步更是如同酷刑。
忽然,她感觉有人在拉自己的衣角,偏头一看,是茸茸。
“小路,疼的话还是不要勉强自己。这样很有可能损伤更严重的,上次我就……”
似乎听到了不得了的信息,路消曦挑起眉,“你的柳哥哥,这么厉害?”
“只是后来满茶园的跑,有些过度了,就……”茸茸红着脸低下头,声音越来越小。
“哈哈,开个玩笑。安心啦,我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这点小伤不算啥。”路消曦故作轻松地摆摆手,继续向前走。
又走了几步,来到茶园一处,柳光风停下脚步。
“就是这里了。”
司阳蹲下身,捻起一小撮土,靠在鼻子前闻闻。四个人屏住呼吸,等待司阳下定论。
“可与什么人结仇?”司阳问。
柳光风摇摇头,“不曾。”
“土里被人撒了毒粉。毒粉埋在土里,透过根茎传到枝叶。所以,喝过此茶的人会出现精神恍惚。而且,能用这种毒的,只有魔族。”司阳语气凝重。
“莲塘镇有魔族?可是,平白无故的为何现在害我?”柳光风满脸疑惑。
“这就要问你了,可与什么不明之人结仇、结怨?或者,莲塘镇最近有没有来什么可疑的人?”司阳继续追问。
柳光风苦思冥想,却毫无头绪。茸茸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角,犹豫片刻,低声说了一个名字。
司阳反问:“这是什么人?”
“前阵子来的一个商人,为人很好,经常给茶农带来生意。经他手卖出的茶叶,销量都很好。不会是他,我们与他虽有来往,但只是主客之分,并无瓜葛,他没有理由害我。”柳光风解释道。
司阳沉吟片刻,又问:“此人从何而来?现在何处?”
柳光风回答:“听说,这人从什么长街来,哦!现在在镇子里开了家商铺。”
“玉树长街?!”路消曦突然插话。
“对!玉树长街!”
路消曦抿了抿嘴唇,声音有些颤抖:“此人,叫什么名字?”
茸茸很高兴终于能说上话,脱口而出“林寻”!
“是不是草木林、觅踪寻?”路消曦说的很快,很着急的样子。
茸茸用力点头,的确如此。
司阳见路消曦的脸色逐渐阴沉,再结合此人来自玉树长街,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他低声问道:“认识的人?”
路消曦深吸一口气,声音低沉:“司阳,你记得我跟你说过,十年前,玉树长街的人都死了,只剩下我吗……”
“记得。”司阳点头。
“林寻……是我的一位故人,十年前,我亲手埋的。”
某一日,莲塘镇上来了两位衣着奇怪的人。
男的浑身黑色,黑色的纱、黑色的斗笠……女的浑身白色,白色的纱、白色的斗笠。
两人包裹的很严实,所以,没人见过他们的样子。人们口中谈论的,净是有两个奇怪的人来过莲塘,住了一些时日便离开了。
“任务达成,我们也该回去了。”男子的声音低沉而浑厚。
一旁的女子轻声应和:“长汀到底有何目的?叫我们暗中监视司阳,如今却将此事交给一个身份不明的姑娘?这姑娘,究竟是谁?”
“谁知道呢。”男子轻笑一声,“长汀那家伙这几百年来,心里除了他那徒弟,还装得下别的吗?”
“也对。说来,我还挺想见见这个人呢。”
两人站在河边,水中倒映这两人的外形。
黑色的男人突然取下斗笠,将凌乱的头发往后一甩。
女人笑道:“习惯了你是个看不见的家伙,突然见你这般自如,还有些不习惯呢,铭昭。”
“你不也是?”
白色的女人笑着取下斗笠,以水作镜子,打量着自己的面容。叹口气说道:“以这幅面容在人界活了这十几年,突然要回去了还有些不舍不得呢。”
男人似乎很赞同这一说法,想了想说道“要不,咱们继续在这人界多溜达溜达,玩个够。咋样?清婉。”
“你忘了你还有工作了?等日后有空再来吧。”
“唉,行,听你的。谁叫你做了我几百年的夫人呢。”
柳光风关了茶馆,四人一行前往莲塘镇,去会会那个叫林寻的人。原本满脑子破案的关键,但路消曦一提到此人是故人,加之她方才的神情,司阳心知此人不简单。若真是十年前的那个林寻,为何如今会在这里?他不是已经死了吗?阿曦不会说谎,事情的真相究竟如何?只有一探究竟了。
镇子上人来人往,茶商络绎不绝。拐过三个街角,一家不太起眼的茶铺出现在眼前。路消曦突然停下脚步,司阳转过头,察觉到她神色有异。
他牵起她紧张不安的手,什么也没说,径直走进茶铺。这一牵,确实让路消曦安心了不少。
跨进店门,柳光风见店内无人,便冲里屋喊道:“有人吗?店主在吗?”
无人回应。
“兴许是出去了,我们……”路消曦话未说完,里屋走出一人。
那人一袭白衣,一头白发,皮肤苍白如雪,看起来不过二十几岁的年纪。然而,他脸上有一条尤为明显的疤痕,斜斜地横穿整张脸,显得格外刺目。
“几位客人,今日小店停业,明日再来吧。”白衣人语气平淡,说完便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路消曦抽回被司阳牵着的手,目光紧紧盯着白衣人,难以置信地一步步走近。
眼泪渐渐涌上眼眶,十年前的画面浮现在脑海中。那条疤痕,是那年在玉树长街,林寻为她挡下的一道致命攻击留下的。那道光从暗处袭来,看似柔和却如刀剑般锋利,划伤了少年的脸。
是他……真的是他……
“你——”路消曦伸出手,颤抖着想要触碰这个本不该存在的人,“你真的是……林哥哥?”
白衣人明朗一笑,伸手与路消曦五指相扣,声音温和而熟悉:“小曦,好久不见。”
“真的是你……”
两个人相拥而哭,数隔十年,所有的相思化为泪水,只倾诉给眼前人。
所有无关紧要的事情抛之脑后,此时此刻,眼里心里只有彼此。
“林哥哥,我好想你啊。”
林寻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语气温柔。
“我也想小曦,这么多年,你过得好吗?”
路消曦拼命摇头,“一点都不好,你不在,就我一个人……什么都不好。吃饭一个人,走到哪儿都是一个人,荒郊野岭的也只有我自己……好可怕的。”
“小曦真勇敢,以后,你不会再一个人了。”
司阳听到这一句时,终于忍无可忍,却下不去狠心拆散十年重逢的两个人。
“不打扰二位,我们改日再来拜访,”咬紧牙关,挤出两个字,“告辞。”
说完,他转身走出茶铺。路消曦终于从悲伤中回过神来,追出去喊道:“司阳!”
司阳头也不回,语气冰冷:“难得重逢,你以后不是一个人了,在下告辞。”
路消曦看着司阳离去的背影,脚下仿佛被禁锢一般,动弹不得。林寻走到她身边,一眼看穿了她的心愁。他轻轻揉了揉她的发丝,温柔地说道:“估摸着要下雨了,进屋吧。”
路消曦缓缓点头,目光仍停留在司阳远去的方向。最终,她慢慢转身,跟着林寻进了里屋。
柳光风牵着茸茸追上去,司阳脸上明显写着三个字——别烦我。
茸茸被这可怕的脸吓着了,赶忙问她的柳哥哥,“柳哥哥,道长这是怎么了?”
柳光风叹息一声,“他心里面的滋味,应该用失恋来形容吧。”
“失恋是什么?”茸茸眨了眨眼,满脸疑惑。
“失恋就是,自己心爱的人和别人在一起,自己被落空了。又或者是自己喜欢的人喜欢了别人……应该是这样吧!”柳光风挠了挠头,试图用最简单的方式解释。
茸茸撇撇嘴,“那道长现在一定很伤心吧,因为,他好像很喜欢小路呢。”
司阳听完两人的对话,心中不禁自问——你真的喜欢她吗?既然喜欢,为什么这么懦弱,眼睁睁看着她投入故人的怀抱……
故人?
司阳猛然回过神来,差点把正事忘了!一个死了十年的人突然出现,这其中必有蹊跷!他转身想重回茶铺,却被自尊心阻止。刚说了告辞又追回去,岂不是很没面子?
“就在这儿附近等等看吧。”他心中暗想。
如果路消曦出来,就带她回去。如果不出来……就等着吧。
她……会出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