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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六便士04 ...

  •   *六便士*

      赫惟阑尾炎手术住院一周,出院后参加完期末考试便被接到纪柏煊三里河的别墅里调养身体。
      程茗想让赫惟住回家里,遭到纪柏煊的严词拒绝。

      “你妈和你爸天天上班那们忙,妹妹现在身体要调养,我能放心把她交给你?”
      言下之意,他自己都不是让人省心的那块料。

      程茗摸了摸头,和赫惟对视一眼,后者无奈摇头。
      两只苦命鸳鸯。

      “你要是爱凑热闹,学校事情忙完过来我这里住也行,家里阿姨按时按点做饭,我盯着你们把作息改掉。”纪柏煊这次回来,脾气比从前硬气太多。
      程茗不敢忤逆他,看着赫惟上了他的车,那样子也不像是自己不情愿。

      这些年吵归吵,闹归闹,赫惟从来没有不知好歹过。
      她知道纪柏煊这是为了她好,特地找了阿姨照顾她的起居,换个人他才不操这个心。

      都是看在赫远征的面子上吗?
      也不见得。

      赫惟跟在纪柏煊身后,她住院那天走的急,就穿了一套普通厚度的睡衣,外头裹了件跟棉被似得长羽绒服,一直遮到小腿。脚下踩着一双UGG,仅有的一包杂物被纪柏煊拎在手里,皱皱巴巴的一只购物袋,赫惟不自觉扬起了嘴角。
      她觉得纪柏煊现在特别像刚从菜市场出来。

      当时林琦琪去医院给她送东西的时候,她就吐槽了这袋子简陋。
      刘亦菲出门都不敢拎着这袋子,纪柏煊倒好。

      所幸就下车的这几步路。
      要不然赫惟都想给他拍下来。

      “走这么慢,你腿也伤了?”不知是不是身后目光炙热,纪柏煊转过头来,似乎是在等她,可说出来的也不是好话。
      “我让你等我了?”赫惟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冷哼一声,“你爱生气就生着吧,年头生气气一整年,回头股价跌了别赖我身上。”

      “你才迷信。”他道:“家里都是阿姨这两天仔细打扫过的,你的房间也是,床单被子都是新换的,花色是我让你程阿姨在网上买的,柜子里还有两套,如果不喜欢现在的就让阿姨给你换。”
      他说“家”这个字,竟然让赫惟莫名一阵心悸。

      海市蜃楼一般,让人一瞬间误以为真。

      “这个赵阿姨,是你陆叔叔之前一个案子受害人的遗孀,不住家里。”他又补充。

      “啊?”不住家里……赫惟抬起头,眼神便是问询。
      “你从前不是说,长大了需要隐私。”纪柏煊说:“阿姨每天朝朝六晚六,早上一个小时买菜,然后休息到十一点过来做饭,每天工作八个小时,标准工时。”

      “你在说些什么?”赫惟跟着他进了屋子。她又没有上过班,哪里知道什么是标准工时。
      “你下学期学校就没课了,到时候实习,你有想去的公司吗?”纪柏煊就是为了这事儿提前回来的。

      纪柏煊:“如果没有,那就来我这边实习,先在子公司做个普通职员,等什么时候你可以独当一面了,我安排你进集团财务部。”
      “培养心腹么?”赫惟看着他将那袋东西搁在桌子上,转身进了厨房。

      不过十几秒,他端着杯水出来了。

      赫惟知道他是给她接的水,伸手接过来,听见他说:“什么心腹,我看你是宫斗剧看太多了。”
      赫惟浅喝了两口水,就放下了杯子,“可是我看你们公司招聘不都是研究生起步的么,本科学历除非是名校,最次也得是个211吧,我这普通一本……”

      “先学管理,后面想要提升学历再考研也行,自家公司,这东西也不是硬性条件。”说完他才意识到,这丫头其实有私下有了解过纪氏集团。

      这也是纪柏煊突然决定回国的原因,他原以为赫惟一定会像程茗一样继续读个研究生,谁知她竟然连考试都没报名。
      他就想知道他不在的这几年,这姑娘是为什么突然变得不思进取了,高考失利,放弃考研,难道她就打算这么混日子混一辈子么?

      也不知是不是跟程茗学的。
      即便是,人家起码读了研,也有考公的计划,好的不学。

      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回来管束一下赫惟,如果任由她这样蹉跎人生,他不知道日后要如何向赫远征交待。

      纪柏煊靠上沙发,问她:“四年没回来了,你觉得这房子有什么变化?”
      他在新加坡这几年,有托程似锦帮他定期找钟点工打扫卫生,房子里陈设一切如旧,就连位置都没有挪动过。

      “没变化呀。”她答得不可谓不敷衍,像被女朋友逼问今天化的妆和昨天有没有变化的直男。

      纪柏煊拍了拍身侧的沙发,“坐过来,我这个角度看得清楚些。”
      赫惟默默坐过去,和他看向同一个方向。

      “没有以前采光好了?赫惟思考了好半天,才作出一个自己勉强觉得不敷衍的回答。
      纪柏煊摇头,眼神里似有一种怅惘,他说:“采光不好是因为阴天,而且京市这几天都有霾,你暂且别处出门去玩,如果要什么东西让程茗给你买了送过来,或者直接发给我,我让秘书去办。”

      “做你的秘书真惨,私事儿要处理就算了,其他人的事情也要管。”赫惟又想起周晓。
      纪柏煊扭头望向她,纠正,“你是家人,不是什么其他人。”

      家人你说丢下几年就丢下,谁要和你做家人。
      赫惟懒得反驳他,“嗯嗯”了两声,“那到底是哪里不一样?”

      他指了指桌子上的那只花瓶,“你从前说的烟火气,现在没了。”
      和他在新加坡时住的酒店套房一样,没有温度,也没有生气。

      不知是不是错觉,赫惟觉得纪柏煊心态老了许多。从前他才不在意这些,甚至遇上他心情不佳的时候,他还会冲花草撒气。

      赫惟觉得莫名其妙,“想要烟火气,你交个女朋友不就好了?”
      转身顺着扶梯上了二楼。

      对纪柏煊一瞬的失落视而不见。

      赫惟原来住的那间房间门开着,但因为在走廊深处,她走近了才看到。

      楼梯旋转处是纪柏煊的套房,门紧闭着,但赫惟知道他没有上锁。

      他没有将房门锁上的习惯,一是因为他的房间常年整洁干净不怕人看,二是因为几年前他锁过房门,害她忍着肠胃炎的痛苦苦敲了好几分钟的房门,才把他叫醒。
      后来他就改了睡觉锁门的习惯。

      反正阿姨不会贸然闯入,而如果是赫惟,他不介意让她闯入。
      也正是因为这份“不介意”,让赫惟以为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他默许的。

      以至于乱了分寸。

      赫惟阑尾炎手术后修养像是坐月子,阿姨不让她吹风,赫惟成天窝在房间里和林琦琪她们开黑。吃完午饭等晚饭,吃完晚饭等周公驾到,不等程茗学校的事情处理完搬过来,赫惟的生物钟没改过来,反而昼夜颠倒。

      一周以后,事态严重到纪柏煊去公司的时候她才刚睡下,纪柏煊回来的时候她人还没醒。

      赫惟自然也知道他被逼相亲的事。
      她和程似锦亲如母女,无话不谈,两个人抱着手机能聊一整天。

      正如赫惟所说,纪柏煊人一回国,纪家那位快九十岁高龄的“太上皇”就操心上了他的婚姻大事,和他母亲方琼一起挑了几个京市适婚年纪的名媛安排他去赴约。

      仅仅一周,工作才五天,相亲却要相七次,连个休息日都没有。

      纪柏煊按着眉心叹气,冲老爷子卖惨,“我这工作强度不英年早逝都是幸运,您连下了班都不让我松快会儿。”
      纪国强一只手衔着茶杯盖子,正往外扑热气,轻飘飘睨了他一眼,“谁逼你朝九晚五到公司报到了?是我逼你了还是你三叔?”

      纪柏煊摇头,“三叔如今对我倒是客气得很,他女婿家的生意去年出了那档子事儿,以后估计是靠不住了。”
      “小四家那位二世祖,从来就没靠得住过。”纪国强说的小四是纪柏娅,纪柏煊的堂妹。

      纪柏煊笑笑没有接话,自知他刚回国,这几场相亲是躲不掉的,等大家被他那敷衍了事的态度磨灭了耐性之后便会放弃。
      何必要在年关的节骨眼上气他老人家呢?

      “你三叔这回给你约的梁家的姑娘不错,我替你看过了,若是她上下有个兄弟,你三叔都想要让小五嫁过去。”纪国强真不是夸大其词,这梁家的确实是个好的联姻对象。

      纪柏煊还能再说什么,只得乖乖去赴宴。
      一餐饭不似想象中的百无聊赖,纪柏煊静静听着对面的人喋喋不休,竟觉得她说话的样子和赫惟有五六分相似。

      “然后呢?”梁媛聊到自己本科时和室友闹矛盾的委屈,良久没有继续下去,纪柏煊放下红酒杯,抬头问询。
      梁媛摸了摸自己微热的耳朵,“我以为你没在听呢。”

      她方才看见纪柏煊慢条斯理地切牛排,突然意识到似乎一直是自己在絮叨,以为对方并不感兴趣,后知后觉地闭了嘴。
      谁知道她一停下,纪柏煊就开了口。

      纪柏煊并非不擅长和异性/交流,生意场上多的是巾帼不让须眉的例子,相反他很乐意和女人一起做生意,不用搞那些虚头巴脑的表面工程,也不说啰嗦的场面话,说什么就是什么,不用刻意将应酬选在乌七八糟的风月场所。
      而且似乎是因为女性在职场上备受打压,所以她们努力起来有时候妇女能顶整片天。

      纪柏煊发自内心尊重并欣赏每一个职场女性。
      他曾经想过,如果有一天一定要与另一个人走进婚姻,他绝不会娶一个每天在家里守着他、终日围着他转的女人回家。

      他不愿像他父亲纪远忠一样耽误别人的一生。
      即便对方心甘情愿。

      梁媛早从父亲口中听说过纪家这位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三代,那时候他还尚未掌管纪氏集团,之所以在圈子里有名气,是因为他那张从小就蛊惑人的脸。
      据说他小时候跟着长辈一同参加晚宴,姐姐阿姨们争先恐后都要与他合影。

      梁媛看过母亲和小纪柏煊的合影,确实人中翘楚。
      听闻他曾咋香港旅游时被星探看中,差点就一只脚踏进了演艺圈。

      但纪家是多体面的人家,转去从商已然是觉得自降身价,更遑论去做什么戏子。

      梁媛抬头和纪柏煊对视,莫名紧张起来。
      这么好看的人,没有任何缺陷甚至各方面都遥遥领先同龄人,除了研究生肄业……但有钱无脑的二代三代这么多,这算哪门子缺陷?

      到底是为什么他这个年纪却还孑然一身?

      梁媛三两句话结束自己大学生活的分享,将话题转移到纪柏煊身上。
      “听闻你是最近才从新加坡回来的,以后还会出去吗?”

      纪柏煊实话实说,“平时出差不会少,但像之前那样长期驻外,以后我还是安排别人去吧。”
      梁媛了然,“也是,你爷爷年纪大了,肯定希望唯一的孙子能陪在身边,也难怪他催着你早点成家立业。”

      梁媛小纪柏煊七岁,在如今提倡晚婚的社会上并不算大龄剩女,女孩家也不用背负成家立业的重担,长辈们对她唯一的要求就是健康快乐。
      她是对纪柏煊有些好感的,但毕竟了解不多,要说多上头那也是夸大,毕竟她也不缺钱,也不是没有见过帅哥因为一张皮就沦陷的无知少女。

      两人后面又吃了两次饭,商定先交个朋友,也算是给长辈们一个交待。

      纪柏煊如释负重,他一眼看出梁媛和前面那几位不学无术的千金大小姐不一样,不是从生下来就被教育“嫁人是人生答卷”的工具人。
      这样的人才可以做朋友,不用担心被缠上。

      当然,还有另一层纪柏煊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原因。
      她喋喋不休的样子让他感到亲切。

      那是十八岁以前的赫惟曾展露过的一面。
      现在的赫惟,面对他却只有冷言冷语。
      三句话不离催他找个女朋友。

      不过她们现在在家里也很少碰面,一天也就说三句话。
      “回来了?”
      “吃了么?”
      “今天相亲的姑娘怎么样,看上了么?”

      罕见地,今天赫惟倒是开口说了句别的。
      她问他:“哥哥明天考完试搬过来,让他住哪个房间?”

      别墅一楼两个保姆间,二楼四间套房,三楼是舞蹈室和一个空中泳池。
      舞蹈室是赫惟的,泳池是每天纪柏煊用来锻炼身体的。
      不分春夏秋冬,纪柏煊只要在家,早起第一件事就是游泳,所以这些年他一直有姣好的体魄……和身材。

      程茗能选择的只有赫惟旁边的小套间和纪柏煊旁边的大套间。

      “我希望他住我隔壁,这样我会比较自在一些。”因为这几年住在程似锦那儿,她和程茗的房间就紧贴着。

      纪柏煊没挑刺,“只要他不抢你的房间,他爱住哪个房间就住哪个房间,又没上锁。”
      程茗过来,他最怕两个人你争我抢,又像小时候那样。

      话音未落,门铃声响起。
      赫惟没作思考直接按了语音键,问她哪位。

      梁媛愣了愣,好半天才开口向她确认:“这里不是纪柏煊的家吗?你是哪位?”
      难道他这个年纪还未婚,是因为在外面金屋藏娇?

      赫惟抬眼看向迎着她的目光抱起胳膊的纪柏煊,没有说出他预料当中的那句话。
      ——他从前甚为讨厌,如今却有点期待的,她的恶作剧。

      她真的,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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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晚十点左右日更,防盗80%,欢迎段评~】 前段时间心情不好,和闺蜜一起参加她们公司的酒会,喝多了。 隔壁桌是核心技术团队,据说最低学历也是985,其中有个特别突出的小哥哥,帅炸! 关灯30s游戏环节,闺蜜给我壮胆,我心一横拉着人脖子就亲了上去…… 结果……搞出人命来了(哭唧唧.jpg) 但是孩子他爹基因真不错,去父留子大家觉得怎么样? ——《不要和陌生人接吻》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