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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第 8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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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大娘与高禄世对视一眼,齐齐摇了摇头。
景霁道:“娘,如何?”
“治不好了,高先生是这方面的行家,他也说没办法,就是真的没法子了。”
楼清风坐在床头,抓着楼小渔的手,喃喃道:“我们小渔福气好,一定有转机,一定有。”
高禄世道:“寻常人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必死无疑,他如今经脉寸断已经是老天爷眷顾了,恕高某无能为力。”
酒鬼头嚷嚷道:“我说老高,我这腿你都给看好了,还叫我比之前更灵活,好歹你医他个半身不遂,让他手脚能动弹动弹。”
高禄世指着他的脑袋:“你这老东西,休要给我添乱。”
景霁道:“娘,当日陈师兄也是这般粉身碎骨,你只花了数月时间便医好了他,小渔掉入水中,应该还有救,娘你再想想办法。”
“陈道真内功深厚,从无底洞摔下手脚还能动,又有蛊王为药,自然犹如天助,可楼小渔不同,他武功低微,掉入水中不假,情况却比陈道真那时更糟糕,况且蛊王只有一枚,当日医好陈道真也实属侥幸,并非我医术高明。”
封澄焦急道:“大娘,我去求先生,让他把蛊王让出来救小渔,我今后做牛做马再来报答他。”
景霁拉住他道:“澄儿莫要着急,若是可以,陈师兄不会见死不救的。”
柳凤吟一直默不作声,气定神闲的坐在一旁,听闻蛊王能救人,她忽然神色一变,紧张的绷起了脸。
“没错,若是可以……”巫大娘叹道,“可如今是不可以,这枚蛊王天下间独一无二,且凶狠好斗,不是人人都压的住他,况且它一旦认主,除非陈道真死了,否则它不会离开他的身体。”
柳凤吟神色一松,缓缓舒了口气。
景霁走向她道:“姥姥,药仙谷医术独步天下,你看如何?”
“景掌门错了,独步天下的并非我药仙谷的医术,而是我药仙谷谷主的医术。”柳凤吟高深莫测的笑道,“要救楼小渔,不是没有法子,谷主不仅能让他恢复如常,更能让他健步如飞。”
封澄道:“我这就去请柳谷主出山。”
楼清风低着头“嗤”道:“小渔已经是这般模样,你却还要缠着他不放!”
柳凤吟不理会他,只自顾自道:“凡我药仙谷继承者,皆要受常人之不能受之苦,本就要先将其经脉斩断,敲碎其浑身骨骼,让其形同废人,再让其喝下九九八十一种剧毒,继而将其浸泡在由百草熬成的汤浴之中,让那些剧毒渗入他的血脉,修补他粉碎的筋脉骨骼,最终练成至毒之体。”
楼清风青筋暴起,咬牙切齿道:“我是不会让小渔去受这种苦的。”
“这还没完,练就至毒之体后,他的身体里有一半是剧毒,而另一半则是灵丹妙药,即是毒人也是药人,这两种不同的药性为令他身体逐渐虚弱,医人不自医,天下能制其病的,只有药仙谷莲花潭中的莲花,那莲花二十年结一次心,距离下次结果还有十三余年,他再苦苦熬上十三年,便能脱胎换骨,练成我药仙谷至上功法。”
楼清风冷声道:“小渔不能跟你走。”
柳凤吟道:“冥顽不灵!我这是为他好。”
巫大娘摇头道:“怪不得你们药仙谷疯疯癫癫的,原来没了柳幕笙与楼小渔,你们什么本事都没有。”
“放肆!”
景霁上前道:“姥姥别动怒,现在小渔身体要紧。”
柳凤吟闷叹道:“我不与你们一般见识,如今楼小渔已是这般模样,你们还有别的选择吗?”
气氛僵持不下,景霁满脑袋晕乎乎的,这时,林姚冲进门,道:“景大哥,段教主和我师父打起来了。”
景霁连忙向外跑去。
林姚道:“你别着急,我师父占上风。”
酒鬼头添油加醋道:“景老弟哪是担心咱们师父吃亏,他是担心咱们师父把他老朋友给打死了。”
高禄世咬着牙道:“你这老酒鬼!还不跟我过去看看。”
柳凤吟道:“我也去看看,顺便找段鸿血把我那些弟子讨要回来。”
封澄道:“巫大娘,楼前辈,元福,你们也都去休息吧,我照顾小渔。”
元福道:“我留在这里。”
楼清风苦笑着撩开楼小渔脸上的头发,“小渔以前总是找我抱怨,说我给他取名字不正经,可这名字哪是我取的,是老天爷赏的,我总说老天爷喜欢他,你瞧瞧,他这么高摔下去也摔不死他,就因为他叫楼小渔,遇水则活,可既然老天爷这么喜欢他,为何就不能再帮他一次,就一次!”
楼清风掰开楼小渔紧握的拳头,将他手里的玉佩重新穿了线,系在他脖子上,道:“你骨头都碎了,这块笑口佛还完整无缺,你瞧瞧,到底还是它的命比你矜贵,来,爹给你重新戴上,让它保佑你身体赶快好起来。”
封澄紧紧地盯着楼小渔苍白的脸颊,仿佛只要他多看几眼,楼小渔就会如往常一般,倏地睁开眼,朝他笑着眨眼睛。
可事与愿违,那精灵古怪的楼小渔,撒泼耍赖的楼小渔,带他吃喝玩乐的楼小渔,殷勤的叫他小师叔的楼小渔,高兴或者不高兴都要亲他的楼小渔,却偏偏失去了他往日的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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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道真与段鸿血已然大战了三个回合,陈道真手持九祭天鸣剑,段鸿血手拿紫金黑刀,两人对峙之下,景霁及时赶到。
陈道真道:“段鸿血,人我一定要带走,今日算我陈道真欠你一个人情,等我把事情弄清楚,到时候自然会给你一个交代。”
“你想也别想!今日串通柳凤吟闯入我梓山教的是你爹,我教内若是有奸细,也八成是你无极宗的人!”
景霁大惊失色,这才发现被点了穴道,捆绑在一旁的竟然是陈牧画!
陈牧画虽为陈道真的父亲,但他十几年前因出卖本派秘籍,被陈绍夫责罚,其后他叛逃在外,下落不明。
陈牧画面色阴沉,垂着眼不知在盘算些什么。
景霁道:“段大哥,你信不过陈师兄不要紧,但你总能够信得过我,如今梓山教内,我羲山派势单力薄,且小渔身负重伤,我总不可能是那个联合外人,冒犯你教派的人吧?”
段鸿血道:“小景,此事与你无关,你让开。”
“小渔身负重伤,皆是因他而起,我总要问个清楚明白,段大哥,你把人教给我,待我问清楚了,再向你交代。”
段鸿血极少见他说话如此强硬,他收回宝刀,沉声道:“好,我把人交给你,但在事情弄清楚以前,你们都不能离开。”
“一言为定。”
景霁将人带走,红桑进言道:“教主,你把人交给景霁,无疑就是交给了陈道真。”
“无需多言,我自有分寸,我方才去抓人之时,与他交手,陈牧画武功不过尔尔,且亲自来了梓山教,他并非头目,杀了他也没用,不如让他们去问,问不出我再找他们算账。”
高禄世气喘吁吁道:“教主,依我看,无论问不问得出,咱们都放他们走。”
段鸿血道:“为何?”
高禄世喘了喘气,道:“此等拙劣的诡计,我看与陈道真无关,我们放了陈牧画,一来卖个人情给陈道真,二来陈牧画被人利用,陈道真是什么人物?他爹被人利用,他岂能咽得下这口气?不如就借刀杀人,让陈道真去对付他们,也让陈道真忙活忙活,免得他算计我们梓山教的宝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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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房间里没有点灯,陈道真沉默的坐在椅子上,看着月光下他父亲那张陌生的脸庞。
陈牧画被铁链锁住,他稍一动弹,房间里便发出哐啷啷的声响。
陈牧画年近六十,身形消瘦,笑起来的时候眼角的笑纹却反而令他显得年轻。
“当年我犯错,我爹,你爷爷,便是这么锁住我,今日我却要被你锁起来,真真是天底下最好笑的事情了。”
陈道真喉头哽咽,“爷爷在何处。”
陈牧画放声大笑:“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觉得我和那段容一样,会弑父弃子?”
陈道真淡淡道:“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如今与段容遗部为伍。”
陈牧画的表情微变,“何以见得?”
“你帮助柳凤吟是假,想用楼小渔交换楼清风手里的牛皮纸是真,知道这后山地形的人屈指可数,在梓山教内还有人可与他里应外合,加之与牛皮纸有关之人,除了段容,我想不到其他人,如今段容已死,活在这世上,又喜祸乱江湖的,唯有尚华。”陈道真长叹了口气,恨其不争道,“你堂堂无极宗前掌门,竟然沦落到与那丧家狗为伍,你叫我如何说你!”
“逆子!何时轮得到你来指责我!我与谁为伍与你何干?滚出去!”
陈道真紧紧捏着拳头,手指的骨骼吱吱作响,他愤愤的看了陈牧画一眼,终是甩袖离去。
景霁在他走后,独自进了门。
“怎么?轮到你来审我了?”
他将饭菜摆在桌上道:“伯伯,先吃些东西垫垫肚子吧。”
陈牧画瞄了他一眼,端起碗挑挑拣拣的吃了起来,景霁默不作声的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吃饭。
“我听说,这几年真儿一直和你在一起。”
景霁颔首道:“是啊,陈师兄一直和我在一起,照顾了我很多。”
陈牧画放下碗,淡淡道:“我记得第一次见你,还是三十年前,那时候你还是个娇气的小娃娃,你与真儿误闯幻海秘境,真儿受了重伤,你拖着他走了一夜的路,将他背出了幻海秘境。”
景霁温声道:“我记得。”
陈牧画自嘲般的笑道:“我当时就在想,你怎么不把他扔在里面,就让他死在当时,那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