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9、第 59 章 ...
-
天渐渐黑了，师戴森怕她心慌，主动找她聊天。
“青英，你怎么不在家里住一晚呢？”
青英笑着说：“今天这样最好，要是住家里，就不能避开我爸了。他是个酒醉癫子，喝了酒很烦人的。”
胡冬生缺过继的钱，要么就是逼她多往家里拿钱，要么就是逼她嫁人。他对两个女儿凉薄，青英出门这几个月，是一点都不惦记这个爸的。
“嗯，他不会为难你妈妈吧？”
“那倒不会，除了不怎么管我们，他没有那打老婆、打孩子的毛病，喝了酒也就是嘴巴上不饶人。以前他……”
青英停了好一会，才接着说：“以前还算好，也会让我骑在他脖子上赶集买糖的。后来，丽英出生了，我妈伤了身子，接生婆说以后怕是没得生了。农村里闲话多，加上他妈总是骂他咒他，他就开始喝酒耍牌，不管家里了。”
“你妈现在身体怎么样，要不要带去做个检查？”
“劝不动的，我来蓝津前，自己攒了二十几块钱，没舍得拿出来做学费，就是想着等哪天她肯了，就带她去找个中医，开点药调理下。”
“你跟你妈说的‘缺钱让他自己弄’，什么钱？”
“他过继别人的儿子，得给那家两千块钱营养费。我三十块钱的学费他说没得交，这两千块钱他又应承得干脆了。随他自己去想办法吧。”
说到这，她又解释了一下自己的学费来源：“我高中那一年半的学费，有两个学期是找小舅舅借的，有一个学期是我自己攒钱交的。我在县里上学，周末和假期就到小饭店打工，因为每个月还要交十块钱给他，不然他就不准我出门上学。今年我妈又找舅舅借了三十，本来是交学费用的，书念不了了，就让我带着来蓝津。不过欠舅舅那九十，我都已经还了。”
“我妈在家里，身体不好做不了小工，一年到头攒不了几块钱，孝敬不了什么，外婆那边就有些嫌弃她，每次都先要骂一场，我妈厚着脸皮磨她们才肯借。我妈她，很不容易的！我有时候也恨我自己，如果我不上学了，她就不用挨那些骂和白眼。可是，我舍不得读书这样的机会，师先生，是我……拖累了她。”
“青英，这不是你的错，你妈疼你，这些是她心甘情愿的付出，你不用自责。以后我们好好孝顺她，让她过好日子。”
青英沉浸在自己的情绪，没有留意到他说的是“我们”。
师戴森心里打定主意，等两人关系确定了，就名正言顺地把她妈接过来。至于她爸，那么讨嫌的人，得想个办法撇下才行。
不想让她继续哭，师戴森哄道：“青英，唱首歌吧，天黑开车容易犯困，你唱一首，让我提提神。”
青英破涕为笑，说：“师先生，我唱歌真的很夸张吧。”都有提神效果了！
师戴森也笑，说：“最有特色的唱法，再没有谁能复制！”
最难听成了最有特色，这是世上最好的师先生。
青英知道他不嫌弃自己，随口就唱起来。
唱完一首，自己先乐一会再来一首。
反正都一样是跑调，难的歌和简单的，对她来说没有区别，她是什么都敢唱一唱的。
师戴森发现她虽然调跑得厉害，但粤语和闽南语的发音却非常准确。
“青英，你怎么会粤语和闽南语？”
“师先生，江奶奶老家在临滨那边，她和慧姨说粤语，我跟着她们学了些。闽南语会的不多，就是跟着磁带里学的这些歌词。”
“你现在是不是会说蓝津话了？”
“嗯。刚来的时候不会，买东西时只能连猜带蒙，买东西交流得多，现在日常的都会说了。”
“青英，你很有语言天分。”
“师先生，真的吗？”她自己没这么觉得，不过在县里上学，有同学是外地，她跟着她同桌了一个学期，也学了不少她们那的方言。
“青英，要是这次期末你考得好，不用补习功课的话，假期里你跟我学日语吧。”日语不算难，能最快学会，刚好自己会，可以亲自教他。
“师先生，为什么要学这个？”虽然师先生是好意，但青英不乐意，这个国家曾对自己的同胞实施过那么残暴的伤害，青英对他们有种无法压抑的厌恶。
“青英，过去的耻辱我们不能忘，要想守护祖国，我们就要变得强大起来。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青英懂了，说：“好。师先生，小房间里那些东西都是为了学别人的技术来学做自己的东西吗？”
“不，青英，科技如果只一味抄袭，那就永远都只能跟在别人后面。我们要学习别人的长处，也要找出他们的短处，加以改进，我们要做出比他们更好的产品，才叫成功。”
“嗯。师先生，我没有创造力，好像成不了科学家。”写作文《我的理想》，老师举例都会是“科学家”，大部分同学也会写这个。
青英知道科学家很伟大，可她对科技一无所知，也从来没有做过实验和创造，将来也没这个条件，这样的理想，实现不了。
“不是人人都要成为科学家，人各有所长，做哪一行都能为祖国发展做贡献。没有创造力没什么关系，你语言上就很有天赋。”
“那这个对选大学专业有用吗？”
“有的，你可以选择外语专业，也可以选择其他和语言相关的专业，不着急。”
“蓝大有这样的专业吗？”
“有，汉语言，还有英语、俄语、日语这些外语专业，开学了我给你拿个单子回来看一下。”
“好。汉语我们不是都会吗，为什么还有这样的专业？”
“学得更深、更广，任何一个方面，都是学无止境的。”
“我知道了。”
“你想考蓝大吗？”以她的成绩，只要坚持下去，考首都的顶级大学都有把握。
“嗯，我喜欢这里。”这里有师先生，有江奶奶，有小舅妈，有西西和阿铭，有焦伯母，还有舅舅和宋先生。江奶奶说首都有些大学更好，但青英舍不得离开这里。
师先生又喜又愁，喜的是将来两人不用分开，愁的是学校明文规定“严禁师生恋”。
算了，先打报告上去，不行就自己先转到别的学校或者休息几年？
有下午那一休，两人精神都还算好，既然已经打定主意要学日语，师戴森干脆在车上就教了些日常用语。
两人说说唱唱，中途停车休息了三次，吃了带的饭菜，熬到四点，青英才撑不住连着打了两个哈欠。
“青英，你睡一会，没事，我不困。”
他开车还要教自己，一心二用，肯定比自己更累。青英很想陪他，但到底没有熬过夜，勉强撑了一小会就靠着椅背睡着了。
师戴森把车靠边停了，从后排座位上的行李袋里拿了件衣服，从车窗伸进去给她盖上。看着她光洁莹白的额头，他身体前倾，轻轻印了个吻，然后回到车上，摇起她那边的车窗，发动车子重新出发。
回了蓝津，修整了一天之后，青英每天就多了个任务——学日语。
这个比英语难度低，青英撇下对它的偏见，认真学。
期末考试她拿了年级第二，江大哥说了，第一名的化学和物理比她分数高一点，其它和她差不太多，总分比她高了8分。
青英并不在乎是不是第一，她只要知道这个成绩大家都觉得好，能保证她考上蓝大，就很满意了。
江奶奶比她还高兴，还要邀她到家里吃饭。青英不能丢下师先生，婉拒了她的好意。
江奶奶知道她在家学日语后，沉默了一会才说：“也好，那些人还在歪曲大屠杀历史，青英，你好好学，将来才能杠回去。”
“好。”
她考得好，师先生的奖励是带她去吃西餐，教她用刀叉，教她餐桌礼仪。
在西餐厅，他们碰上了另一对——师戴烨和曲莹莹。
师戴烨心里郁闷，他昨晚打电话给他哥，说带莹莹过来认认地方吃个饭。他哥说明天有重要事情，不方便。结果这重要的事就是带着青英来这吃饭？
“大哥。”不同于曲莹莹的热情，师戴烨闷闷地跟着打了声招呼。
师戴森直接说：“桌子小，别挤一块，那边还有座。等下我给你们结账，算我请的。”
他明着拒绝了，师戴烨和曲莹莹只好去了旁边那一桌，远远看着师戴森在给青英介绍什么，又说又指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