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终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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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躺在床上的人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他睁着眼，出着神，思绪早已飘到了好久之前。
曹崇宇想了半天还是决定坐起来给隔壁书房的人写一封信。
当他从抽屉里找出纸笔来，坐到一边的桌椅上，准备落笔时却生生停住了笔。
他不知道应该从哪里开始，写什么，明明是改道歉的，又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但从心底里想，应该要写一些什么的，比如从前，或者是不存在的现在。
思考再三，他还是决定落笔，虽然中间涂涂改改占了好几页纸，最终还是在十二点前写完了他想要说的话。
站起身把纸折了折，走到书房外边的时候他把折好的纸塞进了门里，在外面面轻轻的敲了三下门，虽然也没听到里面的人在做什么，不过放到门里也算是说明白了自己的来意吧。
曹崇宇站在门前，举着的手还没收回，没听到里面的动静，就回了房间。
回到房间后，他又继续躺在床上，被子也没盖，就这么直愣愣地平躺在床上。
黄信诵听到敲门声，把手头的工作放下，走到门边的时候看到离门不远的纸，弯腰捡了起来拿在手里，打开门门外却没了人影，他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又走回书桌边去。
两三张纸就这么随意的对折了一下，看着里面被划掉的一段话，他找出第一张纸来看。
「其实我也是近日来才想清各中原由来，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要同你说一声。
原先我还不曾觉得我们之间的感情有什么不同，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我的感情就越来越淡，或许不只是对你，我对任何人都好像是这样。
前些日子我同北边的那两位学长见了一面，其实我应该是能想得起他们的长相的，但是自从从北边回来之后，我就逐渐开始忘记他们的模样，在什么情况下会忘记一个刚见了不久人的样子我其实想不太明白，相信你应该是知道是为什么的。
我住在医院的这段时间，曾经梦到一件事，在我22岁那年，我曾出过车祸，但我居然记不得了，为了证实我的想法，便向曹方青取证，他在接到我的电话时，也很惊讶，他说他并不记得出车祸这件事，我想你能为我答疑，但我知你会否认，今日见你对我察觉到是在你梦里时的反应，我就该知道这一切都是虚假的了，若是我肯定了这是你的梦境，你是否就会脱离出去。
而我就此消失在这里？
但我想你为我做了这么长久的梦，竟也是不舍的多，我也不想同你分别，我也不知是同你生活年岁多了还是怎样，虽然感情不在，却还是会有不舍的。
我虽不知你是如何把我困在你的梦境中那么久，但我想我们能共渡到四十岁，我想来我在你的梦境里生活也有十多年了吧，尽管这都是我自己的猜测，我敢同你这样直白的说，其实也是有迹可循的。
我希望你能对我诚实。」
黄信诵看完第一页，无奈的笑笑，觉得自己演技可真是太拙略了，还是让他看出来了，不过又有什么所谓呢？
只要还在这里，就还有转圜。
他接着看后面的几张纸，黄信诵的脸上竟生出撕裂感来，好像空间碎裂，从他脸上开始碎开。
「在这里耗尽我们的余生，我们还会有来生吗？
与其说，是你还会有来生吗？
黄信诵，别在这里耗尽你，不值得，我下一世不会记得你。
我知道你已经要坚持不住了，从我落笔开始。」
曹崇宇放佛回到了生命消逝的那一天，他依旧还听着站在走廊里说的声音，曹方青哭着说话，黄信诵沙哑着嗓音回答，而自己就好像是站在半空中虚虚的漂浮着看着那两人为自己哭嚎。
“诵哥，把这个喝下去。”
黄信诵不太愿意睁开眼，不愿意睁开眼面对这现实。
还是在叶霆再三催促下，才缓慢的睁开眼来，叶霆抬着那碗不知是什么的黑水就要往他嘴里灌，黄信诵抬起手反抗，或许是躺着的时间过于太长，抬起手来都没能挡住。
“你现在醒了，必须喝下去，你是想现在就死了是吗？”
叶霆有点冒火，这一年，班宁耗在黄信诵身上的力气也不小，他是看着人一点点消瘦下来的，就算黄信诵是自己亲兄弟他都忍不住不揍人的。
“我从十八年前就不想活了，这会儿又算什么？”
他开口，身体里的虚弱全然体现在他的声音里。
黄信诵被叶霆灌了一大碗黑漆漆的水，大半倒在了他的脸上，顺着脸颊流到身后的木板上。
“在梦里，我已经给他戴上了那枚戒指，只差一点，我就完全可以把我的命续给他了，为什么，为什么，他要这么无情的揭穿我。”
黄信诵有点不受控制，他举起手疯狂的往自己的头上砸，不知什么时候抓住了立在木板尾部的香炉，叶霆眼疾手快的把那个香炉截了下来，这时班宁扶着墙走了进来：“你外婆给你的那个上了符咒的戒指，其实已经生效了。”
黄信诵闻声就停下了正在打自己的手，抬头看向班宁的方向。
“你只是醒了过来，但是不影响那个符咒，那个印记已经刻在了他的灵魂上，只有你外婆能解，你没问清你外婆吗？”
班宁走到他跟前，叶霆伸手揽住了他的身体，让他靠着自己。
这时黄信诵呆愣住了，他好像是忘记了什么。
“我想不起来了，是我忘记了什么吗？”
叶霆和班宁都很无奈，但也不想再解释什么，说过一遍不记得两遍也不记得，那就是外婆在他的记忆上动了手脚。
两人都默不作声没说话，任由他一直在那喃喃自语。
“其实你可以不用答应诵哥的请求。”
叶霆扶着班宁走出了屋子，摸着他腰上有点硌手的骨头，有点心疼的说。
“其实你当初也是希望我能答应的不是么？”
班宁由着他的搀扶，也由着他的手靠在自己腰上，语气平淡而疏离。
“我以为不会这么为难你，也不会耗时这么久。”
叶霆脸上有点挂不住，他也不是不懂这其中的困难，只是他当时是怎么想的呢？
他当时想：能再看到班宁了，有可能会很久。
他就没想过，这会对他造成这么大的伤害，耗尽心神，人的欲望是无穷无尽的，只要有了一就会有二，自己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自私的，叶霆有点恍惚。
“你不是没想过，你只是觉得，无非是山河入梦，引亡灵入梦，不会太久，也还能满足你的一己私欲。”
班宁声音冷冷的刺来，让叶霆脸上一阵白一阵红的，好一会儿才开口说话：“对不起。”
就这样，两人之间就没了下文。
“这是最后一碗水，你喝完我就离开了。”
班宁抬了那碗黑漆漆的水过来，这一次叶霆没再跟来，只是站在门外等候。
“好。”
黄信诵听出来了他那句离开是什么意思，没再犹豫接过来就喝下，他深知自己那三个条件不应该以这种结果收尾，只是他想不出来更好的方法来，他想要曹崇宇以后都好好的，不管是哪一世。
班宁拿回碗，伸出两根手指在那个晚上念叨了什么就把碗揣到了不知道什么地方，黄信诵眨眼的功夫，那个碗就不见了。
不过他没在问，班宁转什么就离开了，没在说什么话，黄信诵也没开口挽留。
等班宁离开之后，叶霆才进来。
“诵哥，那我先离开了？”
叶霆不知道为什么，黄信诵自从醒来之后总是让他不舒服，但他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站在那块木板前也没敢走近。
“嗯。”
得到放行通行证的叶霆在转身的瞬间就觉得松了一口气，赶紧跟着班宁的屁股离开了。
“黄信诵，你真行！”
“是啊，我总算是，把你带回来了。”
等人都离开了这栋房子之后，黄信诵的脸上竟活生生的出现了两个声音。
如果叶霆还在这一听就能听出来，其中一个声音是曹崇宇的，虽然时隔二十多年没再见，但以叶霆的敏感程度定是能分出来的。
“我真是觉得你疯了，疯得离谱。”
“对不起，我实在太想你了，我知道你被困在我身边，但是我见不到你，我只能求班宁把你找回来，我能见到你的那种程度。”
“黄信诵，你最好让我离开，不然我见到你外婆了我都要告状的。”
“哥哥，你不能这么对我，外婆她当初只是算出来了你活不过22，但你能不能不要在见到她之后跟她说我活生生的把你绑在身边啊。”
黄信诵环住自己的身体，蜷缩起来，抱住了自己的身体，就好像是抱住了同在自己身体里的曹崇宇。
“班宁知道他帮了你这么大一个忙，会不会自责死？”
曹崇宇心里有几抗拒他这样的姿态，却又不由自主地觉得安心。
“他不会知道的，哥哥你放心，我不会告诉他的。”
“只是你同我，只有这短短一生，你会不会觉得难过？”
黄信诵闭着眼，说完话，曹崇宇又睁开眼，审视这房间。
“与其追逐那虚无缥缈的下一世，不如陪你活在这一世。”
曹崇宇也接受了他的这一安排。
脱离梦境之后，他又恢复了记忆，闭上眼，他就放佛自己又回到了自己死亡的那段时间，每日没夜都跟在黄信诵什么，他知道，肯定是黄信诵用了什么把自己困在了自己身边，看着他每日颓靡的样子也很难过。
后来他看到黄信诵下班的途中在路边捡到了一只黝黑的猫，第一晚那只小猫就炸着毛冲自己哈气，其实就算是现在再见那只小猫，那只小猫也还会炸着毛冲自己哈气，好像好久没见过了。
“你捡的那只小黑猫叫一声是吗？”
曹崇宇撑起身子坐起来，询问出声。
“是啊，想要见见它吗？我们现在这样它应该不会再对你哈气了。”
明明是同一个身体，但说出话来硬是能把两人给分开来。
“回去看看小猫吧。”
作者有话说
第55章 终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