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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 1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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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池门无人不晓面见之日的三日后,离前因负荆请罪病倒在流云宫的狂风暴雨中。
知北游在那日把离前带走下令将人禁足在流云宫里,随后带着一腔闷气去了流云塔里修炼。
他想过离前会来寻,却没想到这孩子傻到衣着单薄淋在寒风大雨中。
直至一日夜里他再次听见门外不断的踱步,心软后还是去开了门,结果只接住了一个冷到发僵的身子。
知北游寻到千字让他在上天庭抓来最好的医圣来到天池门为离前诊治,才得知他风寒深重,大约淋了三日三夜的雨才导致这般。
千字送走医圣,回头还责怪了两句知北游过于苛责。
离前在天池门睡了一天一夜才终于才病中转醒,琉璃灯光在他模糊的眼中聚焦后,入眼瞧见榻边一抹黑色的身影。
他只一眼,便认出了那是他的师尊。
“师尊......”他虚弱无力地唤了一声。
倚在榻边阖目的知北游听见时身子轻颤,立刻转头看向床上之人,双眼皆是紧张和着急。
离前看见师尊的神情,苍白无色的脸颊上浮起一抹笑容。
【嘿嘿,看样子是成了。】
知北游神情蓦然,听见虚空传进脑海里的一句话,望着离前失色紧闭的双唇渐渐蹙起了眉。
离前见师尊不语:“师尊如果要责怪徒儿也无所谓,但千万不要因为徒儿气急攻心,有损身心。”
【别骂了别骂了,知道错了。】
知北游听着面前嘴里的话,和虚空传来脑海里的一切感到费解又震惊。
他连忙起身后退数步,紧拧眉头望着离前从床榻上起身。
【怎么回事啊?不应该是心疼然后解释再原谅吗?】
离前也感觉到莫名其妙更是不解,以为师尊发现了苦肉计要赶走自己,掀起被褥赶紧爬起来解释。
“不是的师尊,听徒儿解释!”离前慌张失措地上前,语气因生病而带着嘶哑,听起来软糯又焦急。
“别动!”知北游抬手止住站在三步之遥的离前。
离前单薄站在原地,双手死死拽着裤管,那惹眼的五官因病态显可怜,眼角因着急泛起了红,任谁见了都忍不住心软。
知北游发现自己听不见那奇怪的言语,放下手谨慎端量着离前,认真问道:“阿离,为师有一事问你。”
离前手中握住衣袍的动作收紧,不敢再直视师尊的双眼,乖巧地点头,心里做好打算。
如果师尊真的问起来苦肉计一事,他绝不隐瞒半句,只要师尊不会赶他走。
离前抱着赴死的心态等着师尊问话。
知北游心疼地凝视他问道:“身子可有不适?”
“啊?”离前闻言愣住,抬眼意外地听见师尊的问话。
师尊不是要赶他走吗?
“回答为师。”知北游冷声说。
离前松了口气回答:“没有。”
知北游朝前走一步:“真的没有不适?”
【我应该说没有师尊才不会赶我走吗?】
“不会赶你走!”知北游打断他。
离前愕然地点头:“没有。”
知北游停住脚步,看着站在三步之内的离前垂眸陷入深思。
离前满脸的迷惑,仍旧紧张地拽着衣袍抬眼悄悄打量师尊。
【师尊怎么不对劲啊?】
知北游听见脑海中传来熟悉的声音:“为师......”
但是看着离前未曾动过的双唇时却停住了想回答的话,忽然明白了什么。
他听见了自己徒儿的心声。
“你回榻上躺着。”知北游说道。
离前虽不知师尊为何反应诡异,但也还是乖乖转身失落地往床榻走去。
【师尊看起来就像......】
而知北游的脑海里,就这样听着他心里的话渐渐消失。
恍然间连忙跟上两步,脑海又听见离前心里没说完的话。
【......败了吗?】
知北游眉头舒展,又见身前的离前回过头来,发现身后站着的师尊吓一跳。
离前慌张转身,决定还是将实话告诉师尊:“师尊,徒儿真的不是故意用苦肉计的!”
知北游闻言眼帘一挑,深邃含笑的双眸此刻变得意味深长:“苦肉计?”
离前:?
【行,这下好了,看来师尊不知道。】
【多亏自己不打自招。】
离前闭上嘴,讪笑退后两步,想浑水摸鱼躲过这一劫。
不想紧接着师尊也上前两步,续问道:“什么苦肉计?”
离前气馁地往床榻上坐下,纳闷地把事情交代:“徒儿想着生病了,师尊就会出关原谅徒儿......”
【还特意呼风唤雨,要不是修为撑住,估计尸体都凉透了。】
知北游说:“为师记得,哪怕是降雨也不至于刮风。”
离前的脑袋垂得更低了:“其实是徒儿......”
【造的孽。】
“自作自受。”知北游丢下一句话,转身往放着丹药之处走去。
离前看着师尊拿出玉瓶,起身往他走去,结果还未到跟前脑袋一重,身子晃动头昏脑胀地往前失重倒去。
知北游见状闪身上前双手握住他的肩膀扶稳:“不要乱走,为师在给你拿药。”
离前攀着师尊的手臂站稳后,乖巧道:“知道了。”
【节食对神仙只有坏处!】
知北游将他放在弥勒榻上坐着,回首看向桌上的丹药伸手,只见丹药离开桌面朝他掌心跃来,他坐在一旁拿出离前的手,朝摊开的掌心倒入两粒丹药。
“为师让人煮了你爱吃的膳食,仙医嘱咐你要多吃些。”他温声说道。
离前将丹药放入口中咽下,含混应声点头。
门派中因收徒之事有了落定,但知北游闭关了三日才出门,因离前病倒又照顾了一日,眼下门中许多事务需等他前去处理,陪着离前吃完饭后便离开了流云宫。
离前食欲不大,在师尊离开后也没怎么吃,直到他看见进来收拾的风巧,帮忙搭了一把手。
“从前怎的不见你在流云宫?”离前边收拾边问道。
风巧有些内敛,也不敢直视离前,被问话时都是轻声细语回答:“掌门将弟子遣过来流云宫的。”
“哦。”离前应道,原来是师尊。
她收拾的速度很快,三两下面前又是一尘不染。
离前见她要告辞离开,叫住说道:“等等,我与你一同离开,正好要出去一趟。”
他得去打听公孙杰去了南虚门没有,不然到时候折身又跑了回来,岂不是前功尽弃。
风巧待他走到前面后才提步跟在一侧,两人离开流云宫走在回廊上,一些路过的弟子见垂头不语的风巧时,当作是离前欺压弟子,擦肩而过后回头指点。
离前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想着自己的事情,直到走远消失在那些弟子的视线后,身旁的风巧轻唤了一声他。
“上神当真从不管旁人之言吗?”风巧难忍心中好奇低声问。
离前道:“那要看你问的是从前还是现在了。”
如果是过去的一年里,他会因为个别连累了师门的言论而感到羞愧,会因为失去被爱而悄然落泪,那都是藏在一个不堪的角落里发生的。
风巧收回想问的话,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其实她都不敢问,也深知自己没资格去问。
离前偏头看了眼她,缓声说:“神仙也并非十全十美。”
“但是上神会做到尽善尽美。”风巧紧接着他说道。
离前却是哂笑:“我才搅和了门派收徒一事,怎么在这你能被称得上尽善尽美了。”
他提起几日前在天池大殿的闹剧,风巧只能为自己不合时宜的话而羞愧垂头,盯着脚尖走路:“那可能是一场意外。”
离前停下脚步,风巧没停住,直到发现身侧的人在身后时连忙回首:“抱歉上神,是弟子走快了。”
说着就要走回来,但却见离前朝她摇头跨步走上前。
那不是一场意外,那是他蓄意为之。
离前说:“我可能才算是意外。”
意外得知自己是书中人,意外得了逆转的机会重生。
风巧琢磨片刻也没懂他这句话的意思,最后两人到了天池大殿前分别,离前迟疑了下叫住她。
“风巧,这几日我病倒时,门中可有人谈论师尊?”离前问她。
风巧踌躇后低声说:“不瞒上神,门中说流云宫住着一位名不正言不顺的弟子有损掌门清白,风巧犹豫才不敢说。”
离前眼帘一沉,想了想后道:“好,我知道了,你忙去吧。”
风巧行礼告退。
天际祥云划过,荡起一缕轻雾在其后,眨眼消散在空中。
离前离开了天池门朝管辖地外而去,遨游在云海之间,最后落在凡间的一处深山竹林中。
人间正值夏季,竹林郁郁苍苍长在街道两旁,但路上却无一人行走,两岸青山相对,翠竹高耸挺拔垂落在头上,形成一道遮掩昏暗的竹林小道。
看似雅致细思极恐会发现实则阴森。
此地风水出暗道,是通往魔界的路。
走出一段路后,只见一侧搭着茶棚,茶棚外无人在其中,但上前几步便能看见掌柜在柜台前有模有样敲打着手中的珠算,手边放着装水的铜盆。
凡人若见状则不禁奇怪此地没生意哪来的账可敲。
小袋灵石被人放至柜台上,披着人皮的掌柜抬起头来,入眼瞧见一位身着白衣的男子出现时,模仿着凡人迎客,朝客官人模人样地桀桀笑着,听着却十分诡异唬人。
“漂亮小客官,想喝什么茶?”掌柜问道。
离前上前托腮撑在台面上,一手沾了些水渍在桌上写下几个字:“来杯探茶。”
掌柜拿起钱袋掂了掂笑道:“探茶马上就来,客官请坐。”
离前摆手:“不必,我知道后就走。”
“那客官且等片刻,小的去去就来。”掌柜将灵石幻化一缕黑烟消失在手中收起,随后原地转身一圈,黑雾缠绕消失在眼前。
见他不在,离前起身打量这四周,茶棚内摆着一张陈年老桌,连椅子都不见,唯一的椅子还被拿出外面的石头边上摆着,实在是寒碜了些。
他转头回来,片刻后面前又是一道黑雾从地面升起,人皮掌柜回到了面前,仍旧发出桀桀的笑声说:“回客官,你找的人去了南虚门拜见,仙门有结界,消息有限,这是退给您的灵石。”
说罢从手中幻化出几颗灵石放在面前,离前没有拿转头离开:“谢了,剩下的是跑路费,辛苦了。”
“老板大气。”人皮掌柜目送离前的背影时,嘴角的笑裂到了耳根后,却没有看见一根骨头在其中,看着十分瘆人。
离前回了天池门,途中虽因公孙杰的事情暂时松了口气,却不可避免地想起了和风巧分别时说的话。
他回天池门时有深思熟虑过有关门派中事,想要重获信仰的确需要打破过去一年里在三界留下的印象,这并非易事。
天池门因他失了仙门百家中许多的支持,再这般下去恐怕会让故事的悲剧以另一种方式出现。
“离前!”一声狂吼让躺着御剑上的离前险些摔下了九重天中。
他起身朝前方看去,只见天池门的盘龙玉柱前见一人正朝他挥手。
离前一愣,看清那人才知原来是天池大殿上交手的齐肃伦。
还未等他回应,又听见一声吼声。
“快下来跟老子打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