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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军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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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沈家十余年来镇守边关,护一方平安,沈将军骁勇善战,为大平立下汗马功劳,念及功勋,封车骑将军。沈家长子沈淮书随父征战,战功赫赫,特封骠骑将军。钦此”
自沈家班师回朝,已匆匆过去三月有余。天气转暖之下,君上的加封诏书终于下来了。
满朝文武议论纷纷,沈将军为车骑将军无可厚非,可沈淮书年纪轻轻何德何能可以封为骠骑将军?是,他沈淮书在战场上英勇杀敌,抵御外地侵犯,就是胡人进犯,他尚可与之一战,但这个年纪可以做到骠骑将军,是否太过容易?
然,君上虽有时耳根子软,但总会有些自己的坚持,例如十年来不曾易储,例如如今无论群臣如何议论,君上也不曾再理会。
转眼便到了贡水节,贡水节乃是开国皇帝在位时定下的传统,先帝开山拓土,在登上皇帝之位前便是在江宁附近起义,随后便有了大齐。先帝仙逝后,周锦惜大叔父继位,改国号为大平,大平二年周锦惜叔父暴毙,君上继位,却没有再改过国号。
每年贡水节,皇宫上下凡得君上赏识者均可赴江宁随圣驾游湖巡玩,念当年之情。
从南阳城到江宁毕竟路途遥远,人马众多,周锦惜随着一路上走走停停也算是从皇宫里出来喘口气。这是一年之中为数不多可以出宫的机会,多数时候又要助君上批阅奏折,哪有时间闲逛。
“储君,身子可还好?”虽然轿子又大又宽敞,但路途颠簸,幼白不得不多关注一下周锦惜的身体。
“我无碍,母亲如何?”元后虽平时不常见人,但这种半月都要在外的日子里,将母亲一人扔在皇宫,周锦惜与君上都不多放心,使得年年贡水节元后一般与君上同乘轿撵。
幼白就知道周锦惜一定会问,便答道:“储君放心,元后身体康健,并未有所不适。”
周锦惜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母亲与父亲在同一处自己也会安心些。
正想着,身后熙熙攘攘的声音倒是让周锦惜不禁侧目。
“何人吵闹?”周锦惜问道。
幼白探头看去道:“是俞妃娘娘的轿子,好像...与温嫔娘娘起了些冲突。”
“温嫔?”周锦惜并不多关注后宫今日明日多了几个妃子。
幼白压低声音道:“是,储君忘了,二皇子的生母,楚庭知县的独女。”
周锦惜这才想起来,虽父亲后宫女人众多,可子嗣稀少,二皇子生母出身低微,但不争不抢,多年前似乎母亲还提过一嘴,可平日里温嫔温声吞气不言不语,倒是不怎么引人注目。
“这俞妃平时便嚣张跋扈,如今怎么出了宫依旧不消停,温嫔平日里如此温顺的人都能与她发生争吵。”幼白嘟嘟囔囔道。
“慎言。妄议妃嫔可是要挨板子的。”周锦惜也只有面对自己人的时候才能开两句玩笑。
幼白赶紧住嘴不语,将话咽了下去。
只是俞妃仗着自己父亲是三朝忠臣,平日里胡作非为到处惹事,这性子迟早坏事。罢了,与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周锦惜这么想着,叹了口气将车帘放了下来。
另一边,“君上,到了。”沈将军此次作为护送圣驾出宫的统领,一路上尽职尽责如今终于到了江宁地界。
“好,到了便好。”君上率先从马车里出来,随后回身搀扶元后下车,周锦惜的轿子仅在君上之后,也在下车后,看见了这一幕。
沈淮书奉命跟在沈将军身后,看着周锦惜也在往下走,快走两步想去搀扶,周锦惜看了一眼却没有伸手扶。自己好歹女儿身,今日又是在宫外,沈家于朝中没有利害,可自己却是很多世家的眼中钉,如果今日此事传出去,沈家就会被迫站队,到时候事情会变得难办。
沈淮书见周锦惜自己下了马车,也没说什么,只是收回手臂,却没有再走开。
周锦惜皱眉想:此人到底想干什么,难不成还真有时隔十年旧情难忘的?再说,他们二人哪来的旧情....
还好礼部尚书先说了话:“君上与各位娘娘可先去行宫休息,明日贡水节,臣已经做好一切安排,各位娘娘的船乃是半年前臣命人所建,各有巧思。”
这些年宫中各位贵人一人一个性格,加之争奇斗艳,都会在提前半年告知礼部自己的游船需要加什么细节,所以贡水节除了游湖好看,还有看各位娘娘百花齐放,也是个赏心悦目的事情。
君上欣慰的点点头应下便与元后前去休息,周锦惜也想走,可沈淮书还未离开,周锦惜只好对沈淮书行了礼,随后便离开。
自己这个定时炸弹,他非要与自己混在一起作甚...周锦惜这样想。
沈将军看着儿子身影道:“人都走了,看什么?”沈将军从前就觉得沈淮书与周锦惜般配,虽然后来发生诸多事情,这位也不觉得是什么大事,倒是看着儿子跟个木头似的,闷不作声便来气,自己与他母亲这么好的血脉,怎么就生了个闷葫芦。
随即越想越气,拂袖离去。
刚到行宫,周锦惜觉着心中畅快便出来走走,毕竟这是和宫里不一样的感觉,六月的江宁比南阳稍热一点,但阳光照在身上,反而让周锦惜生出一丝真切感。这半年来,自己在朝中地位本就不稳,加上半年前礼部尚书令郎一事,让周锦惜在朝中如履薄冰,这次礼部也随诰命来了江宁,若是私下见面好生尴尬。
这么想着,周锦惜叹一口气,世间凡事,皆看造化。
第二天清早,周锦惜就随君上元后上了同一条船,虽然作为储君本应该拥有自己的游船,但周锦惜觉着自己在一条船上难免冷清,便习惯与君上元后同乘,这些年皆如此。
“蓁蓁,湖上风大,可要披件衣服?”元后握着周锦惜的手,却发现周锦惜在这六月天里却双手冰冷,担忧问道。
周锦惜淡淡摇头道:“我没事的母后。”今日周锦惜一身女儿装扮,平日里在宫中一副男儿郎装束,为了方便也为了服众,毕竟女子为储君虽无不可,但也是头一遭。但今日在宫外,君上也盼着女儿可以穿上心爱的衣服开开心心的。
元后虽不再说什么,但还是担忧的拍了拍周锦惜的手。
“风华,你带蓁蓁去船舱里坐坐吧。”君上唤着元后名字道,此时他不再是一国之君,只是一个普通的丈夫、父亲,眼中也是浓浓的爱情与亲情。
元后点点头,带着周锦惜先行回了船舱,但君上却不得不站在原地与礼部交流这几日的安排,毕竟这贡水节说的好听,也是为了给天下展示如今大平的太平,便是要演一出国泰民安的好戏给天下看。
君上的游船出发后,紧随而来的便是各位娘娘的游船,位份低的随位份高的出游,平日里各位妃嫔之间也难免有些小团体,自然也是三三两两的,这游船中属俞妃的船最为华丽,听说她拿了私房钱往船上加了不少东西,远远看上去如梦似幻,好不漂亮。
其次便是贞贵姬的游船,清风淡雅,与俞妃形成鲜明对比,两行灯笼悬挂,灯笼上写着贞贵姬亲手所写诗词歌赋,让人赏心悦目。
再然后就是良婕妤,良婕妤船上也是人最多的一艘,毕竟子嗣众多,宫里也知道应该抱谁的大腿。良婕妤的船上孔明灯高挂,却未点燃,若是等傍晚,灯一点亮,便是一道独特风景。
其余游船也是各显神通,各有各的美。百姓被挡在岸边三里外,远远眺望,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况且江宁这地方便是机关建造闻名,自然是都想来看看,这些船都有些什么奇思妙想。
“婕妤的船别具一格,若是到了傍晚,其余船黯然失色,咱们船却熠熠生辉,准是让俞妃大开眼见。”跟在良婕妤身后的静容华,看着俞妃珠光宝气的船嗤笑道。
谁料良婕妤面色未改道:“小孩子玩意罢了,俞妃娘娘自然有独一份的风采,无须比较。”
静容华这才收了嘴脸,赶紧道:“婕妤说的是。”
船到了距离岸边有一段距离的时候便停了下来,按照这一天的习俗,今日他们便要在船上呆上一天,共看山海辽阔。
到了黄昏时刻,太阳不再毒辣,周锦惜与元后出了船舱,周锦惜放眼望去,今日俞妃的船上竟然如此安静,所有人均在船舱内,俞妃娇生惯养受不了太阳也是常事。
沈淮书随父从另一侧船舱出来,远远的便看着周锦惜,周锦惜今日襦裙淡雅,从来没有饰品的发间几根发钗,平添一份俏皮,也只有这个时候能看出来是个二八年华的女孩。
“哎!你们看俞妃娘娘的船怎么开的这般快,已经超过君上的船了!”不知谁喊了一句,大家赶紧看去,果然,俞妃的船突然加速开出去很远,已经超过君上的船了。
“俞妃不要命了吗!”
“当真为了争奇斗艳,尊卑都不顾了吗?”
大家七嘴八舌吵嚷道。
而君上这边船上,礼部尚书君上沈将军并肩而站,自然看见了俞妃的船。
礼部尚书平日最是重礼,随即愤然道:“船夫怎么回事!难道俞妃娘娘胡闹,他便也跟着胡闹吗?”
君上叹了口气道:“如果你是船夫,俞妃逼迫你,你是开还是不开?”
“这...”礼部尚书一时无言。
沈将军惊呼道:“君上,俞妃娘娘的船高不对!”
众人看去,才看到俞妃的船早已开出去离他们很远的地方,船身半数已经没入水中,但奇怪的是船上并未有过呼救声。
“陛下,那已经超过此次游船的最远距离了!”礼部尚书惊讶道。
“怕不是俞妃娘娘的船出了什么意外,陛下让岸边的侍卫救人吧。”沈将军道。
君上也有些慌张,挥袖让人赶紧去。
但俞妃娘娘的船越来越快,离岸边太远,岸边又没有闲置船只,只能靠着体力,堪比鸡蛋碰石头。侍卫还有半数距离时水已经没过船顶。
众嫔妃全都慌了神,所有船只不敢再动停留原地,大约过了一刻钟,岸边的百姓也在翘首以盼,然而神奇的一幕发生了,俞妃娘娘的船竟然在以行驶状态又浮出水面,只是这次船只的位置要比消失的位置更远些。
其余船只往岸边靠拢,想尽快脱困,等周锦惜等人赶回岸边之时,岸边已经打捞上来几具尸体。
“父皇。”周锦惜刚安顿好受惊的元后,元后因为跟随周锦惜出来查看,几乎看到了全过程,怎能不心惊肉跳。
“蓁蓁,你与你阿娘没事吧。”君上先安排完沈将军护送各位贵人回行宫,才赶过来。
“回君上,俞妃娘娘还未找到,但已经打捞上来四具宫女尸体和两名船工。”侍卫这边将所有尸体带上了岸,其实周锦惜知道,凭人肉身的力量,能带回这些尸体已是很难之事,按理说距离岸边那么远的距离,一旦沉船必死无疑。
幸好俞妃此次游船不想让任何嫔妃抢了自己风头,便自己带着几位宫女独坐一条船,人数不算多。
周锦惜第一次对着这么多尸体,况且俞妃生死未卜,不禁让人后背发凉。
沈淮书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周锦惜身侧,递过一条干净的手帕,周锦惜正有些反胃,以为是幼白顺势接过才发现是沈淮书,还是匆匆说了句谢谢。
君上看着眼前尸体怎会不知俞妃处境,只觉眼前发晕,一时间气血攻心。“陛下!”身边白公公眼疾手快扶住了陛下,“父皇!”周锦惜闷闷的声音从手帕里急切的传出来。
“宣太医!”白公公着急的唤道,周锦惜眼看着父亲在自己面前被带走,本欲追赶上去,却被沈淮书拉住手腕。
“你干嘛?”周锦惜一天内接受的信息超载,眼眶通红。
“顾全大局。”沈淮书开口却只有四个字。
周锦惜理会了沈淮书意思,深吸一口气想:对,周锦惜,顾全大局,父亲倒下了事情却还没有完结,如果自己先慌了,谁来主持大局。冷静。
“回禀储君殿下,找到俞妃了,但...俞妃娘娘...薨了。”侍卫前来禀报。
周锦惜大惊,闭了闭眼道:“将尸体送去仵作那里,彻查船为什么会出现意外!”
纵使这些年俞妃时常来找麻烦,可如今竟然生出几分物是人非的错觉出来。
“殿下,不好了,岸边百姓亲眼目睹事情经过,纷纷高呼河神显灵,必是拿俞妃娘娘等人祭天了!”幼白慌里慌张跑过来道。
周锦惜一时之间有些无力,风言风语自古就不好止。
“将群众驱散,今日之事封锁一切消息,封不住也要封。”周锦惜咬了咬牙道。
今日目睹人数众多,她也知道封锁消息没那么容易,但是又有什么办法!
等人逐渐散去,周锦惜才摇摇欲坠坐在河边的石头上。
“为何要帮我。”周锦惜并没有看沈淮书,但在与沈淮书讲话,其实这话她早就想问了。
沈淮书沉声说道:“半年来你经受礼部尚书针对,礼部尚书在朝中颇有威望,本就对你颇有微词的大臣如今一边倒,今日之事如果你能查明,必定可以堵上众人的嘴。”
“我查?我拿什么查?”周锦惜冷笑道。
沈淮书这一次没再接话,周锦惜也自觉今日怎么如此口无遮拦,太过把情绪写在脸上,这也是身为储君的大忌,接着道:“抱歉,我并非有意针对你。”